凉州,陇县。
凉州刺史韩遂府邸……
“彦明,观察得如何?”大堂里,一个矮小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望着身前一个七尺九寸的汉子,脸上藏着几分焦急和期待。
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凉州刺史韩遂韩文约,从外相上看,这却是一个敦厚老实的典型,但干出的一桩桩、一件件,是绝不能够让人将他只当成一个简单的文人来看的;而那个汉子,则是韩遂的女婿、同时也是其麾下第一大将阎行、阎彦明。
说的是观察,但看韩遂眼中精光闪烁,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或许“观察”只是第一步,接下去还有什么?
面色白皙的阎行浑然不像是一个能够纵横驰骋沙场左右的武将,此时一脸羞愧道:“辜负岳父大人厚望了,行此次没有能够成功,而且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成功了。”
“什么意思?”韩遂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才来问阎行缘由。
阎行好歹是自己手下大将,韩遂好文事,但也知道要在凉州此地立足,光光自己那点微薄文名根本不够看,凉州这种地方本来看的就是要实力,而自己耍手段、捣诡计或许可以,但军事以及麾下将领各方面却是绝对的薄弱点,当然这可能也是凉州其他一些势力的共同点,而阎行也算是自己手下唯一一位拿得出手的大将了,或许不能够和庞德这样成名已久的相比,但要对付一个初出茅庐、连毛可能都还没有长齐的十几岁少年,应该还是绰绰有余了,实际上阎行的实力的确要比马超高一筹,但问题是他碰到的不是马超一个人。
阎行当即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后面出来那个大汉,看起来不起眼,但实力着实骇人,行估计,说不定比那白马将军庞德还要更胜半筹。”说着,眉头却不察觉的皱了一皱,想到那突然窜出来破坏自己好事的汉子,心中仍有些心悸。
韩遂脸色立刻就有些难看了,原本庞德就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可惜和马腾的关系,他清楚自己无论如何是得不到此人的,既然自己得不到,而且注定成为仇人,那干脆就毁了他,韩遂相信庞德真要和自己玩,还不够格;不过马超就像是横亘在自己内心的一根刺儿,有机会的话,当然一定要将之拔去,而现在这段时间发现马超不在庞德身边,又通过一些途径知道了马超在那边一些作息习惯,才找了这么一个机会的,哪知道……
他却没有怀疑阎行所说事情真实性,不说这种事情要打听其实也好打听,只是自己之前压根没有往这些方面想,自然就吃了暗亏,阎行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毕竟对一个武将来说,承认自己不如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是声名不显的,而看对方这样,这着棋想是布置了好久了,自己还真不能够贸然。
再加上今天这一举,刚才阎行虽然有所保证说他没有泄底,但韩遂心中却知道不可掉以轻心,对方说不定早就紧盯上了自己,既然如此,知道阎行也就在情理之中,而知道他、结合在凉州内还有“阎艳”这么一个欲盖弥彰的名字,有点脑子的不会怀疑才怪呢。
不过在阎行面前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好生安慰了一番,才有些忧虑道:“可惜啊,这么好的机会……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奠定凉州,后面好些步骤,就因为这先一步而没了先手之机,现在就不好再实施了……”
阎行又是一阵诚惶诚恐,说都怪自己的过错,韩遂自然也是好一番好言劝诫,他可不想失去这么一员虎将,虽说庞德那边一下子又冒出了一个神秘高手,但阎行也还可用而且必须用。
其实早先定下今天这个刺杀计划的时候,韩遂本就布置好了诸多后手的,就是为了互相配合,但其中一环扣着一环,这第一环就掉了链子,后面的也就接不下去了,比如说第二环就是等庞德知道马超身死的消息之后,定然会急怒攻心,到时候不管是突然起兵为马超报仇,还是暗中继续谋划,他的心乱了,而自己就将占据主动了,但如今这样……
唉韩遂心里叹了口气,便道:“东边那里,冀州、幽州黄巾之乱最厉,但如今朝廷也已发了狠,组成八万大军前去征剿,就算那统兵的凌巴不懂军事,但手下大将谋士必然不凡,且手下精兵悍将颇多;而荆州那边,我观荆州战每则调度有方,领军将领定然是知兵颇深之人,黄巾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撑不了太久了。”
阎行听了只是点头,他虽然不是一个莽夫将军,但论到这些东西,的确是不如韩遂。
“就怕到时候朝廷空出手来,第一个就要压着咱们了啊……”韩遂叹口气,这是他心中一直的隐忧啊
……
荆州东向,一座不知名的小城里,有一座不小的府邸,正是董卓在此所居。
自从“右中郎将事件”之后,董卓和荆州城里的曹操也算是翻了脸皮,虽然不是没有和好的可能性,但目前的情况,其实双方都知道也不宜多接触。
而荆州目前是曹操当家,董卓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并没有被朝廷勒令调回,但却也是相当于被隔离在了荆州剿黄的圈子之外。
董卓却似乎更享受这样的生活,尽管不是一个耽于享乐的人,但说起来,如非必要,他其实也并不喜欢打仗,甚至算计人都更觉有趣。
不过此时能够这么悠闲,也皆因为女婿李儒劝谏的一句话:“如今风头正紧,想来朝廷对岳父不满的有不少,既然如此就避一避风头,不过既然朝廷没有要将义父调回去的意思,那也总有一天还要再行启用,而且既在这荆州境内,撇下了北边战事,也好休养生息一阵。”
董卓还能够说什么呢?只能够点头,然后应了。
此时在自己这个府里,董卓正在教导着两年多前在黄河边上营救来的那三个小子。
“义父”马岱带着两个小子,一名马铁、一名马休,皆是脆生生喊了一句,马岱虽然年纪最大,但其实就是个童子,虽然经历了磨难,人生经历怎么能够和心机深重的董卓相比,不过今日之因,他日会种下怎么样的果,恐怕连现在的始作俑者董卓都料想不到。
董卓眼睛本就不大,此时听到了这三声呼唤,更是笑成了眯眯眼,那还真是发自真心的笑容。
抬眼望着马岱,董卓心中想着若自己真有这么一个儿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不过自己,从自己的羌族夫人开始,纳的几个小妾给自己生出来的,也都是女子,就没有一个带把的,为这事情他可是郁闷了好久了,以前看到手下那些有儿子的官员,都还有显露一些羡慕的情绪,不过后来因为有了李儒、牛辅这一文一武两个可以帮自己分忧的女婿,这种情绪渐渐也就被压了下去,但女婿就算能当半个儿子,可没有血缘关系心里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马岱,至少如今名分上,算自己的儿子了,义子也是儿子,不只是一员猛将,自己说不得也要将其当作培养人一般来对待。
今日的教导事宜告一段落了,董卓也让马岱先行下去了,接下去的事情以他如今年纪身份,就不好多接触了,而剩下的人,不只有董卓两个女婿,自己麾下第一谋士李儒、麾下大将牛辅,
李儒犹豫了一下,董卓却好似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开口说道:“文优,我知道你担心小岱他们的来路问题,我也早就知道了,他们三个小子,肯定不是凡人家,体质天赋异禀,更兼小岱本身就有一套不成熟却又着实不错的武艺,不成熟也只是因为年龄不够熟练而已。可我岂是那样怕事的人,既然人都救了,而且还收了这么几个义子,往后好好培养一番,必定能成为我麾下难得猛将,文优应该替为父高兴才是。”
李儒虽有隐忧,却不得不说董卓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他清楚董卓的脾气,自己最多只能够当作提醒的作用,却不可以摆出一副类似于支使的态度来,那简直就是在嫌自己命长,不管是从辈分还是官职上来说,自己都要低于董卓这个上官岳父,也没有资格多去品评,关键是董卓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算是对自己信任荣宠之极,自己再纠缠着这茬儿不放,那就真的有些不识好歹了,所以李儒思忖了一下,干脆放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朝廷大军被派到了冀州去,荆州这里虽然有曹孟德他们牵制,但黄巾势大,一时肆虐下,也无法抵挡,咱们也合当避其锋芒,待来日再战。”
董卓眼中寒芒一闪,“如此,岂不又叫那曹清我”
李儒赶紧劝诫:“岳父,忍一时,咱们就是做那黄雀又如何?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笑到最后,犹未可知呢。”
董卓心里这才好受了些,想了想又道:“那凌子卫,究竟是什么人,怎生得这般了得,居然都坐上了讨虏征北将军的位置?”
“这个……”李儒苦笑,“儒实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原本三年多前青州黄巾之乱萌芽,就是被此人扼杀剿灭,还有当初洛阳黄巾围城之困局,此人也有参与,洛阳解困与其脱不了关系。如今更是娶了当今天子亲妹明月公主,成了这大汉驸马、皇亲国戚,地位风光一时无俩。”
董卓点头,“此人,当是我劲敌。”只是在李儒提到公主的时候,眼中隐约地,闪过一丝yin欲色彩。
李儒看的分明,头却更加低下去了,他知道,从自己娶了董卓女儿那一天开始,自己就上了这艘“贼船”,不管这个主公怎么样,自己已经和他绑在一起,必须、也只能够保他。
只是如果时候恰当的话,也应该多劝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