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便如指间沙,于人不经意间便划过去,光阴荏苒,几乎是转眼之间,从洛阳出发以来,两个月的时间便这么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中平三年三月中旬,北半球温带湿润气候区,也正值春分之前,冀州却已经是春日正隆,和煦的*光中,暖洋洋的阳光打在身上,就让人有一种慵懒感,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了。
不过人生在世,总要有所追求,而引军出征、朝廷第二次剿贼大军的三军统帅上军校尉、讨虏将军凌巴凌子卫,在这段时间里面却注定了要在忙碌中度过。
对于军队,他渐渐的熟悉了起来,不过越是熟悉,反而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这就似乎和学习是一个道理,学得越多,越能够了解自己的薄弱点,也就越知道自己知识的浅薄,于是对于学习便有更大的热情,越学越多、却其实越能够感觉自己的渺小,这是知识认识上的进步,却是心理上的落差。
在这过程中,凌巴也是发挥了不耻下问的优良传统美德,对于身边的人,不管是诸葛圭、彭脱、裴元绍、徐晃、淳于琼,还是贾诩,甚至是刘备、袁绍乃至于邺城里的麴义等人,对于他们的或者是经验之谈、或者是一些心得体会什么的,凌巴都择取吸收,却不是照单全收,他知道不管这些经验、心得有没有实际用处,但却都是因人而异、更因具体情况而有所不同的,所以需要结合自己的具体情形,而不是片面只是单纯的学习。
这一段的学习,对于凌巴的帮助却也是很明显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好预料,但对他而言有一个好的准备就是好事。
而且也不只是单纯的学习,因为就处在黄巾大乱之处,冀州这里黄巾肆虐异常猖狂,每一天几乎都会遇到小股小股偶尔多则数万人的黄巾军来袭他们,有的可能就是偶然路过,虽然听起来有些戏剧性,有的为的是邺城守军,还有的却是得了朝廷军的消息,追击而来,总之敌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被他们一一击退,在此过程中,凌巴确实得到了从、还有那些人的说教中绝对学习不到的内容,实战对于人的磨砺显然更大,凌巴本就领悟超人,而且对于《孙子兵法》其实也自有一番理解,来自于后世的好处在此时此方面也显露无遗,千年的智慧和积累终究不是那么简单的,而凌巴就成了“这个时代里”最大的一个受益者,如今正是在享受着这成果。
转眼间,时间却是已经来到了三月十五这一日,这一日,春日明媚,朗朗乾坤之下,冀州以西的邺城外,此时却是传来阵阵震天声响,仔细听去,有喊打喊杀声,有金属撞击声,同时还有各种似是呼唤喝彩的声音,汇成了一片声音的河流。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邺城之外那八万朝廷大军、号称“西园八万”的大军队在进行军演了,当然了,这军演也是那里的军官进城时候说出来的,据说是将一支军队一分为二,二者分别为绿军和蓝军,双方进行军事交流,实际上就是军事演习。
不过和这个时代一般的军事演习不一样的是,这西园军的军事演习却别有不同,这个时代大多的军事演习,顶多就是赤手空拳,实际上训练的效果是远远不如在战场之上实战的,以至于到后来这种军事演习渐渐不被人推崇;但西园军的这场军演,却是真刀真枪,不过他们采取的却是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即所谓的“点到即止”,也就是在每个人的兵器上都涂上粉末或者泥浆,而且这兵器也不是什么铁器兵器,而是木质的工具代替,当然数目并不算多,也就是数千件,而每一天都有军演,但每一天军演的“主角”却都有所不同,凌巴也是将他们分成了好几个部分,分别进行,没有进行军演的或者参加观看别人的军演,或者自行进行军队阵列操练,总之就是不能够闲着,凌巴也不容许他们闲着,现在可不是什么升平时候,在敌人地盘里容不得半点轻松,而一次次的黄巾逆袭,而且有的时候敌人确实显得颇为强势,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处境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安全美满,却又化成了动力,训练更加刻苦拼命,这都是为了自己以后保命做准备的,在性命压力下,动力也是很明显的。
说起来,似如今这种情形,对于远远数里之外的邺城百姓而言却都已经是不感到陌生,因为这可不是第一次了,而每在这个时候,那声势浩大,仿佛要震动了天地一般,就连数里之外的邺城中,都回响着这般绝响,恍若绕梁三日、久久不绝,几乎每一个邺城百姓都能够听得见,虽然没有目睹,但光光是耳闻这般声势,心中难免跟着激起一丝豪气,对于这西园军,却显得越发敬重了起来,经历过战争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更加珍惜生命,也更加珍惜太平生活,因为知道来之不易,而对于保护他们的军队,也是报以足够的尊重和支持,能有着如此西园军,他们真是既自豪又欢喜,同时也有感动,毕竟这都是为了保卫他们啊,常常很早就开始训练,很晚才结束休息,似乎很吵,但没几日便习惯了,到后来反而有种一天没听到就不适应心理担忧睡不着的奇怪。
这当然也是凌巴设想布置的其中一环,打的也是心理关,不过是对自己人,这些百姓对军队有信心,平时看起来没什么,可到了关键时刻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所发挥的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对于每一次的黄巾来袭,邺城中的居民却没有多少惶恐之色,似乎是习惯了,与临近州县的百姓们比起来,他们也算是幸福的了,主要还是他们碰上了一个好将军,历史上的麴义如何凌巴不知道,但在这里,这个麴义却几乎是一个全才,不仅军事上颇有才能,政务上处理的也是井井有条,打得黄巾军溃不成军也就罢了,在后勤粮草上,却也几乎没吃过什么亏,当然要论起来,他的文治能力当然还是比不上军事能力,毕竟好歹也是本行嘛,人家吃饭的家伙呢。
冀州的西面的黄巾势力,对于麴义几乎是恨之入骨,可这又是一个快很难啃的骨头,黄巾军几次三番的逆袭,都被其一一被退去,尤其最后还来了个主动出击,收复了周围部分村镇作为基点,将附近几乎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个辐射的防御包围圈,对于左近的黄巾既是一个困扰,也造成了不小的威慑,毕竟他们打不下对方,可对方时时刻刻都威胁着他们,完全可以乘着他们一个不留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怎么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百密一疏也是正常的;而对于麴义,也只能够说此人能人之所不能、所不敢想,行军上造诣颇高,或许和为《孙子兵法》作注解的曹操会有很多话题。
当然,现在对于《孙子兵法》的“作者”凌巴,这个麴义似乎更是怀着仰慕的想法的,可惜邺城需要他的镇守,而凌巴又没有主动进城去过,至于派来明着拜访、暗里肯定含着邀请意思的韩猛,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反正现在似乎早就将这茬儿事情抛在了脑后,和典韦、张飞厮混在了一起,而凌巴也乐得自在,自然不可能去提醒他。
在之前,麴义与黄巾的几次战斗,凌巴也都有所耳闻,总的来说就是表现麴义智慧以及突出黄巾军蠢笨的一个个实例了,虽说有时候也只算得上是惨胜,毕竟冀州好歹是黄巾军大本营,把他们惹急了也不是好相与的,但要知道就是那一次来的黄巾军可是足足有十万还多,围城月余,而当时的邺城守军不过两万,其余的零零散散则多是分布在了邻近的一些个村镇里面;而且那支黄巾军还是号称冀州的黄巾军中比较精锐的一支,据说领军之人乃是一个叫做孙夏的黄巾渠帅,凌巴以前看过的一些三国中,似乎对此人也有过一些提及,当然只是龙套角色,凌巴也并不放在心上,却想不到这孙夏似乎也颇有些手段,给麴义和邺城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如今邺城城墙上的很多损伤痕迹虽然似乎修补过了,但有些掩饰不过去,却要时间来冲刷,而其中许多道,却都与这孙夏脱不了干系。
之前那些还只是听闻,但自从驻扎在了邺城外,凌巴率领朝廷军与麴义的邺城军也合作了好几次,利用太行山脉、邺城城池之利,朝廷大军战力强大、火影卫斥候厉害各种因素,多次取得了胜利。
这其中,或许有新增加这八万朝廷的“西园军”战力的关系,一路过来的这些个实战以及日以继夜凌巴安排下去的各种对他们来说奇奇怪怪但似乎效果颇佳的训练,已经一定程度上改造了他们,使得他们与过去都有了很大的区别,当然是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强,而这点对于黄巾军就是一个灾难;但同时,麴义在邺城的配合以及出色指挥,也是不容小觑的,就连刘备私下里都称赞这个麴义智勇双全,堪称时至无双,当然这是刘备私下评价而火影卫听到也是私下传过来的。
总之,对于现在的局面,凌巴还是比较满意的,也没有更好的想法了,其实维持着现在这样局面也是一种好事,虽然麴义一直渴望着主动出击、一雪前耻,但恐怕他和凌巴一样了解,在冀州要一下子达成目标不难,但达成目标之后呢?毕竟他们面对的是动辄十万计的敌人,而且一旦真的惹怒了敌人,张角扯旗起来,凌巴敢说冀州就是大部分地方全民皆兵也不是不可能的,足见原本太平道的信仰已经是深入人心、几乎根深蒂固了。
凌巴虽然有时也会想见一见这个麴义,不过各种因素和条件限制,让他这也只能够里一个不成形的想法而已,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和这个似乎和自己印象中历史记载有挺大不同的大将。
“末将麴义,拜见将军”一个身形颀长却略显瘦削,而身上穿着一身却是白净文士袍而且也是一副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凌巴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而后又直起身来,身形挺拔却又一副十足军人的派头,这正是邺城守将,麴义。
凌巴原本在心中也摩划了许久这麴义的形象,有想过他会是如同韩猛一般的莽夫形象,或者是关羽那样的英武,但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更像文士而多于武将的形象,或者更准确说,这是一个儒将。
所谓儒将,当然不是说这个将领学习儒家学说,那似乎也有些扯淡,单纯的儒士是极少极少做将军的,或者文天祥是个例外,但麴义却绝对不会是,他的“儒”,是表现在将领的气质上,凌巴看到大部分武将表现出来的,其实都是一种杀伐气,而他却带着一种书卷气,更显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生好感,而这和对于张飞那种的好感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麴义在原本历史上,乃是后来袁绍称霸河北麾下的一员大将,三国演义中对他着墨不多,主要是在界桥之战的时候就让他挂在了“一身是胆”赵子龙的手下,而在历史记载里面,他却是后来因为自持功高而骄纵,被袁绍忌恨杀掉的。
三国时候有几大著名的兵团,例如曹操的虎豹骑、董卓的西凉铁骑、刘备的白耳精兵、孟获的藤甲兵、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吕布的飞熊军、高顺的陷阵营、袁绍的大戟士等等,还有如义阳武卒、丹阳兵等多多少少都在历史上留下了重的、轻的一笔的各类兵种,而这些兵团中也是各有所长,在原本历史里,袁绍麾下还有一支精兵正是由这麴义所领导,叫做先登。
能够训练出先登那样的精锐部队,麴义的练兵能力毋庸置疑,统兵作战的能力同样是历经考验,不过此时的他虽锐气初成,但显然还不能够和历史上那个时候相比。
“麴义将军不在邺城守卫,来到本将这营寨是为何?”凌巴看着麴义,饶有兴致的问道,其实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味,倒像是两个认识已久的老朋友之间久别重逢之后的闲聊而已。
这般的自来熟,或许也让麴义有些意外,毕竟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也只是诧异了一下,麴义看了凌巴一眼,剑眉一挑,才道:“末将此来,全是因为邺城出了一个人物……”说道“人物”二字,他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倒叫凌巴好生奇怪,耳听他继续说道:“这个人物可是不简单,不仅不将我邺城成规城令放在眼里,还嚣张跋扈至斯。他本是在邺城内一家酒家吃酒,本也没什么大事,他却偏要惹是生非,见到那酒家老板的女儿姿色不俗,便意欲占为己有。若是你情我愿也就罢了,此人却是端的不要脸,本身也不是个男人了,却偏偏好着男儿急色一口,对那酒家与其女儿百般纠缠,他带来的扈从似乎也是百战之士,那酒家老板不肯屈从,他便教人将其活活打残,而后又将那女儿掳走了。之后酒家老板报了官,末将当时正在城主府,听说了这个消息心中恼怒得很,但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便随意下了命令,命城池卫军一队十五人前去捉拿这恶徒,哪想到此人手下几人好生厉害,居然将末将派去的那些人都打残打伤了,末将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便亲自去找上了此人,哪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如此嚣张原本就算如此,这也只能算是邺城之内的事情,也和将军没什么关系,理应由末将自行处理,而末将本不应该老打扰将军的,但是、但是此人实在是无礼,偏偏他和将军似乎有些牵连,末将不敢擅作主张,只好将他送过来,交给将军评判了。”
凌巴听完了麴义这长篇大论,仍然面色如初,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眼神有些疑惑,还好心问道:“麴义将军会不会搞错什么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冒出了些念头,似乎就是在应和麴义所说。
麴义脸色却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将军,此人胆大包天,但却是有恃无恐,末将估计他背后必定有人,而且恐怕就是在这西园军中,就算此人不是主使,却也是被其仗势,治其一个管教不严之罪,也是理所应当的。末将并不是故意为难上将,实在是此人刁难在先,末将身为邺城守备,也理应为百姓讨个公道。”
麴义说的义正言辞,凌巴也愿意相信他,但听到了这里,却面露难色了,对于这背后之人,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腹稿,根据麴义所说,如果没有刻意隐瞒什么的话,那么答案简直就是呼之欲出了。
而对于这个猜测、不,至少有**成把握的确定了,可似乎也只能够是确定,但是要他真的如麴义所说,对这个人做出什么来,有很多事情却不得不顾及,麴义或许不懂,或许懂了,以他性格却不会在意,但凌巴却不得不考虑。
还有,这后面会不会有什么深意呢?就是麴义今日急匆匆赶来就直接要自己处理这件事情,这里里外外似乎本就透着几分蹊跷,让凌巴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更暗暗警惕。
“将军……”麴义再上前一步,眼中闪着诚挚。
凌巴却是一挥手打断了他,“不要再多说了,郭胜……此人、此事,就交给本将军处置了”
麴义脸色一动,才恭声道:“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