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半仙长叹一声,苦涩地摇了摇头。诛杀蹇硕虽然稳定了朝廷,却让得大将军何进一个人掌控了朝局,历史又一次重演,外戚和宦官暂时达成了妥协,逼死了董皇后,朝廷又一次联合控制在他们的手中。
“先帝尸骨未寒,他们就逼死了他的母亲,大将军尽失天下人心矣!”
“失去人心又有何妨?如今大将军何进一手遮天,皇子刘协孤立无援,再也不会有人对他构成威协了。”
费鸿、梁鸣虽然不懂得政治,可是他们也看得出来,少帝年幼,以后这朝廷实际掌权的恐怕就是大将军何进了。至于他得不得人心并不重要,历史上那些手握权柄的外戚又有几个是得人心的呢?
“话可不能这样说,将军大人不是指示我们了吗?既不可亲近宦官,也不可亲近外戚,而是要我们结交洛阳的士人和将领。这就说明,将军大人认为大将军何进、十常侍张让等人不会长久。”
杨林把张半仙、费鸿、梁鸣等人留在洛阳当然是有目的的,并让他们与外戚、宦官保持距离,诚心结交、招募一些士人、将领,就是招募不到,也人给士人、将领们留下好感。
“不会吧……将军大人是这个意思?”费鸿满脸疑惑地看着张半仙,似乎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他倒不是怀疑将军大人,而是担心张半仙理解错了。“如今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权倾天下,谁敢说他半个不字?就是大太监张让等人,这次也是护驾有功,谁敢反对他们?”
“是啊,原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将军大人把我们留下来,就是应对洛阳变化的。这就说明,在不长的时间内,洛阳肯定会出现大的变化,而且还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杨林的判断,张半仙是非常佩服的,费鸿、梁鸣等人更是深信不疑。既然将军大人说洛阳有变,那洛阳一定不会太平。将军大人把他们留在这里,大概就是趁着洛阳混乱之机,招募士人和将领吧。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赶了过来,到达张半仙他们身边的时候,突然从车上跳下来一个文士模样的年青人,走到张半仙的身边,朝着张半仙抱拳向了一礼:“阁下是张灵先生吧?”
“是我,请问阁下是……”张半仙微微楞了一下,大脑里飞速地旋转着,思考着,这个人既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随即客气地回了一礼。
“我家大人想要见你,就在前面的酒店里,请……”那年青文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邀请张半仙登车。“没有几步路,你的两个随从可以跟在后面。
“哦……你家大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张半仙吃了一惊,他在洛阳总共也不到半个月,有谁会认识他?而且这个年青文士态度这般强硬、傲慢,张半仙也有些反感。
“见了面你不就知道了?”那年青文士微微笑了笑,高傲地昂起了头,眉宇间透出一丝丝的不屑,口气中略有些讥讽:“堂堂骠骑将军的军师,不会连这点胆量也没有吧!”
“呵呵……你也不用激将我!”张半仙淡淡地一笑,不屑地看了那年青文士一眼。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些好奇,从这年青文士的举止来看,他家的大人肯定也是一个世家大族。将军大人不是让他结交士人吗?现在岂不是个机会?他猛地一挥手:“走!”
……
“这位是当朝太傅袁隗袁大人,这位便是骠骑将军杨林的军师张灵先生。”那年青文士把张半仙带到一家酒店的二楼雅间,向一个等在那里的老者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为他们相互介绍道。
“当朝太傅……袁隗……”也许是太过于震憾了,张半仙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于一个穷苦的读书人而言,汝南袁氏可是他们可望不可及的,他就是见到何太后,也没有这般的目眩。
“老夫就是袁隗。”袁隗点了点头,两只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这半仙。对于这些出身寒门的读书人,袁隗可是见得多了,当然明白他们心中的震憾。他朝那个年青文士摆了摆手,待那年青文士退了出去,他才朝张半仙说道:“坐吧。”
张半仙坐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无足措。
“如果老夫猜得不错,诛杀蹇硕的应该就是你吧。”袁隗并没有与张半仙寒暄,而是淡淡地看了张半仙一眼。“张灵先生一介文士,倒也有几份胆量,老夫佩服。”
“呵呵……诛杀蹇硕的是骠骑将军麾下的两员大将,我可没有半寸之功。”张半仙笑了笑,随即放松下来。他抬头看了看袁隗,自信心也恢复了:“太傅大人召我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袁隗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端起水杯,轻轻地呷了一口水,然后放下水杯,缓缓地说道:“骠骑将军杨林诛杀蹇硕,稳定了朝廷,确实有功于社稷。不过,这也导致大将军何进大权独揽,逼死董皇后,掌控了朝廷。而骠骑将军则置朝局于不顾,反而撤军北上,难道骠骑将军愿意看到外戚、宦官揽政专权?”
“太傅大人,骠骑将军挥军南下,是奉少帝圣旨而来,撤军北上,同样也是奉少帝圣旨而去。至于洛阳朝局,不是他一个边军将领该操心的。”面对袁隗的指责,张半仙很有些不服气。
“如此说来,将来不管是外戚,还是太监,或者其他什么人控制朝政,骠骑将军都不会理睬啰。”袁隗的眼睛突然跳了一下,眸子里露出了一丝幽光,他紧盯着张半仙,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骠骑将军遵从的是少帝,服从少帝的命令。其他任何人,只要他们遵从少帝,骠骑将军都不会与他们为敌!”张半仙想起了杨林的吩咐,郑重地说道:“当然,骠骑将军更希望看到士人管理朝政,而把那些奸臣、小人赶出朝廷。”
“真的?”袁隗的精神为之一震,连忙坐直了身子。他沉吟了一会,这才缓缓地说道:“外戚、宦官专权揽政,族人子弟布列州郡,贪脏枉法,侵掠百姓,致使贼寇四起,天下大乱。骠骑将军如能登高一呼,必定天下响应,诛尽外戚、宦官,还大汉天下一个朗朗乾坤,骠骑将军青史留名矣。”
“太傅大人,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骠骑将军只是一个边军将领,无意于朝政。”张半仙清楚的很,将军大人当初身揣少帝圣旨,也没有渡过黄河,他是绝对不会来干预朝政的。
“骠骑将军既然无意于朝廷,老夫也就不勉强了。”袁隗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请你转告骠骑将军,外戚、宦官是附着在大汉朝廷身上的两大毒瘤,老夫必将除之而后快。骠骑将军即使不支持,最好也不要反对。”
“我再次重申一遍,骠骑将军无意于朝政。”张半仙已经听明白了,袁隗这是要向外戚、宦官动手了,而且还不想让将军大人插手。今天之所以请他来,就是想让他转告将军大人一声,以便他们放手去干。
……
聆听了叔父的教诲,袁绍匆匆地赶回大将军府。如今西园军已经归属何进,袁绍也正式成为大将军府的幕僚,成了何进手下最得力、最信任的干将。不论大事小事,何进都喜欢与袁绍商量。
诛杀了蹇硕,逼死了董重和董皇后,大将军何进可谓大权在握,春风得意。可是他却声称有病,呆在大将军府里哪儿也不去,甚至连汉灵帝刘宏的葬礼他都没有去参加。
“大将军,今天太后传下旨意,要罢免司徒丁宫。”在仆人的引领下,袁绍走进何进的内堂,垂手站立在何进的身旁,大声地向何进报告。“太傅大人觉得朝局刚刚稳定,还是不要轻易罢免的好。大将军的意思呢?”
“一个司徒,免就免了吧。”一个小小的司徒,何进也懒得操心。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宦官,蹇硕虽然死了,谁知道会不会冒出第二个蹇硕?他之所不敢到皇宫里去,就是害怕被宦官们杀了。
袁绍当然知道何进的心事,可是他并不说破,而是再一次的提及诛杀宦官的事情:“从前窦武他们想要消灭宦官,反而被宦官所杀害,只是因为消息泄露。五营兵士一向畏惧宦官的权势,而窦氏反而利用他们,所以自取灭亡。如今大将军兄弟俩同时统帅禁军劲族,部下将领官吏都是俊杰名士,乐于为您效命,事情全在掌握之中,这是天赐良机。将军应该一举为天下除去大害,垂名后世,切不可错过这个机会!”
作为一个外戚,何进当然明白外戚和宦官必然冲突,窦武就是他的前车之鉴,他何尝不想诛杀宦官?只是他的妹妹、当今的何太后与当年的窦太后一样,对宦官抱有希望,使得他无从下手。
此时的何进非常矛盾,一边是他手下的幕僚、属官们,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动何进杀掉宦官,而另一边则是他的家人们,包括他的妹妹、兄弟,甚至母亲,他们都反对杀掉宦官。
何进当权之际,曾听从门客张津的建议,大肆招揽海内名士,一时之间,大将军府内人才济济,象袁绍、伍孚、荀爽、陈寔、王允、郑泰、华歆、孔融、申屠璠、王谦、刘表、王匡、鲍信、陈琳、郑玄、何颙、逢纪、边让、董扶、张纮等人云集于此,一派兴旺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