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官军的疯狂进攻,卜已也有些担心了,那些官军士兵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奋不顾身地朝上爬。而那些官军弓箭手更是厉害,只要黄巾军的士兵探出半个脑袋,想要放箭,结果往往被官军射手抢先半步,将他们射倒。
“传令下去,死战不退,就是死也要死在濮阳城城墙上。”
卜已阴沉着脸,对着传令兵冷冷地说道。不能让黄巾军的将领们的士兵们有一丝丝的侥幸,不过看到今天的架式,那官军明摆着要从南城门突破,无论如何,也要与官军在濮阳城墙上拼一拼。
“砸,狠狠地砸,把他们全部砸死!”
城墙上的黄巾军士兵们更明白自己的命运,一旦城破,他们生还的希望渺茫。人在绝望中就会更加疯狂,一个个嚎叫着,不顾一切地往城下射箭,砸石头,把云梯推离城墙。
“啊……”
云梯上的官军发出绝望的嚎叫,紧紧地抓住云梯,进行着垂死的挣扎,那一架架云梯在城墙边上摇晃着,可是怎么也承受不住士兵之重,终于站立不住,向着城墙外面倒了下去。
“呯呯呯……”
一声声的闷雷在城墙边响起,数百架云梯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声声砸在杨林的心上。他抬眼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一阵阵悲凉涌上心头,好几百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他实在是忍受不住良心的自我责备。
“撤下来。”
城墙下面,官军士兵们的哀嚎声不断传来,不少的士兵摔断了腿,更有的露出了森森的白骨,无以伦比的疼痛让那些士兵在地上翻滚,杨林无力的摇摇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当当……”
撤退的锣声迅速响起,在士兵们的惨叫声中显得犹为刺耳。然而在攻城的士兵耳中,犹如天堂的福音,仿佛听到了生命的召唤,立即开始往后撤退。大家互相搀扶着,拖着伤残的躯体,一步步往后退去。
然而,城墙上的黄巾军士兵们好象打了胜仗,信心更加膨涨,不断地放着箭矢,追射着撤退的官军士兵。不少的官军士兵倒在后退的路上,临死的时候,他们还往前面伸着双手,圆睁着双眼,直瞪瞪地看着前方,至死也没有闭上。
负责救护的士兵们迎了上去,把那些受伤的士兵抬了下来。华佗训练的助手们连忙帮着包扎伤口,安慰着那些喊叫的士兵。然而也仅仅只是安慰而已,现有的医辽条件,好多的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失去年青的生命。
“大人,东门、西门的进攻也停了下来,攻城的队伍正在准备下一轮进攻。”负责了解攻城进程的斥侯跑了过来,报告了其他各门的攻城情况。很显然,他们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命令全体歇息,等待命令。”杨林朝那些斥侯们摆摆手,那些斥侯飞也似的跑了。眼看着濮阳官军象潮水般退了下去,卜已深深的长出了一口气,半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精神也大为大振。就连天上的乌云,仿佛也松了口气,慢慢地四散开去,那久违的阳光再次洒落下来。
一时之间,云开日出,阳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把温暖送到了兖州大地上,整个濮阳城的房屋瓦砾、城墙沉浸在明媚的秋阳之中。
然而濮阳城里却是死气沉沉,来不及逃走的濮阳城里的居民都生活中恐慌之中。家里的男人们都被黄巾军赶上了城墙,家里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黄巾军搜寻走了,饥饿的人们不敢有任何抱怨,女人们则躲在家中哭泣,连孩子们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有无家的野狗偶尔狂吠几声。
卜已怔怔地坐在濮阳太守府衙的大堂上,浑身沾满了血迹,散发出深浓的血腥味,两眼无神地望着太守府衙的大门。这个太守府衙修得太豪华了,谁坐在里面都会生出一种威严、庄重的感觉,可惜卜已还没有过足瘾,就不得不走了。
虽然官军暂时撤退了,但是他明显的感到,官军不会善罢甘休,新一轮更猛烈的进攻就在眼前,他预感到他的末日就快要到了,心里一片茫然。参加黄巾起义,是他一生中最得意,也是最疯狂的杰作。可是没想到,他就象那天上的流星,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仅仅只是在浩瀚的夜空中瞬间闪亮了一下,就从空中划过,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黄巾军领导人的无能,虽然他们振臂一呼,天下响应,三十六方,声势浩大,一时间威震朝野。可是各路起义军互不归属,各自为战,导致被朝廷各个击破。
其实三大起义军相距并不遥远,张角占据幽州,张曼成占据南阳,波才占据颖川、汝南,完全能互相协调,形成对洛阳的包围之势,如果能统一协调,全力合围洛阳,天下早就定矣。
可是各路起义军只顾着自己,连一点互相配合的意识都没有,就这样一群废物还想拥有天下?想到这里,卜已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现在波才消亡了,张曼成也死了,自己已经是夕阳西下,穷途末路,那张角离死还远吗?
卞喜、李双、刘清等一干将领分站在大堂两旁,默默地看着卜已,脸色异常凝重,等待着卜已最后的决定。他们都被今天官军的攻城声势吓住了,要是再这样攻下去,濮阳肯定是守不住的。
特别是那些该死的濮阳官军,让他们心有余悸。不知道他们是发了什么疯,士兵们悍不惧死,拼命往上冲,差一点就攻上了城墙,要不是危急时刻卜已亲自督战,濮阳城恐怕已经换了旗帜。
“将军大人,我们还是早点突围,就算是坚守住一座孤城,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来救援我们,迟早也会被他们攻下。幽州骑兵虽然厉害,但是毕竟只有三万多人,而我们有十几万人,总能逃出去不少,怎么也比困在濮阳城里强。”
李双已经灰心了,一个没有救援的城池,又能坚守多久呢?要是被四面围在城里,士兵消耗光了,到时候连保护逃跑的人都没有,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趁着人多,跑出去一个算一个。
卞喜却不以为然,他从来都是站在卜已一边,忠实地听从卜已的命令,听李双说想着突围,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他鼻子哼了一声。
“我不同意弃城而逃,如果有座城池我们也挡不住官军的进攻,那么要是到了野地里,我们怎么就能抵挡幽州骑兵的进攻了吗?”
“我们有必要在野地里与幽州骑兵决战吗?他们来了,我们就走,既不守城,也不决战,我们一直往东撤退,最后撤退到泰山上去,他们骑兵又奈我何?他们幽州骑兵不可能永远守卫在兖州,只要他们一走,我们就在兖州抓壮丁、抢粮草,等我们人手够了,再来攻打濮阳也不晚。”
刘清也赞成突围,他可不想呆在这濮阳城里与卜已陪葬,突围出去怎么也能找条活路,而守在城里肯定是死活一条,连忙站出来说道。
几个将领已经争论了很久,谁也没有说服谁。李双、刘清坚决主张突围出去,趁目前官军攻城之机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而卞喜则坚决主张死守,认为就是突围出去也是被不断地追击。
就在大家争论的时候,卜已猛的抬起头来,用严厉的目光把大厅里的众将扫视了一遍,大家都紧张地看着他,没有人回避他的目光。
“哈哈哈……”
卜已突然仰天大笑起来,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笑了一阵后,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在大堂里走了几圈,然后用手猛的一拍桌子。
“幽州官军想逼我们突围,无非是想与我在野地里决战。如果我们在此坚守,迟早也会被困死,我们不象朝廷大军,会有人救援。现在各部黄巾军已经快被朝廷官军消灭完了,我们就是守住了濮阳,一旦朝廷大军消灭了广宗的天公将军张角,肯定会来攻打我们,所以,死守也不是出路。我们只有流动起来,才能找到一条生路。你们听着,官军连续攻城后必然疲惫,三天后我们就杀出城去,向泰山突围。”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露出狰狞的冷笑。李双、刘清两人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守几天城攻再突围,确实比立即突围要好多了,至少可以让官军增加些伤亡。卞喜见卜已有了突围的想法,则是一脸的无奈。
“兄弟们,不要泄气,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必要与官军拼命,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就是我们占着濮阳,如果不把官军打垮,我们又能怎么样?我们只有到了泰山,才能真正占住脚,明白吗?”
其实卜已早就有突围的打算,只是为了坚定大家守城的决心,才一再拒绝突围。现在大家统一了的想法,卜已走到他们三人的面前,拍拍他们的肩膀,笑了起来,卞喜这才点点头,跟着卜已出去守城墙去了。
“呜……”
低沉而悠长的牛角号声再一次响起,官军士兵们纷纷进入战斗位置。他们在城墙前面,排成整齐的战斗阵形,两眼直视着濮阳城墙。凳城队、弓箭手已经各就各位,歇息了一个时辰,饱餐了一顿,就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进攻了。
“投石机械,上!”
上午三千多人的第一拨进攻只是个试探,结果损失了好几百个士兵,杨林决定让投石机械上阵了。他朝潘凤、俞涉打了个手势,命令攻城的士兵们原地不动,现在该投石机械发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