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聂屹接着才说她克亲的事情,并且将他让暗卫查到的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岳母生你时难产去世,当时靖安侯府也恰巧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霍老夫人就认为你生而克母,她去寺里上香时,恰好遇到云游到京城的云海大师,恰好抽到上上签能让他帮你批命,得出你刑克六亲的凶煞命格,说你只有养在煞气重的武将之家里才能免除给亲人带来灾难。”
霍姝听得怔怔的,“所以,外祖母就将我抱到虞家养了?”
所以,这才是靖安侯府这些年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原因?
霍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高僧批命,所以认为她是个克亲的不祥之人,对她不闻不问?
“不是。”聂屹心疼地亲吻她的脸,说道:“虞老夫人虽然心疼岳母没了,但她还是心疼你的,担心靖安侯府待慢你,所以她特地过府来探望,没想到会发现靖安侯府确实待慢刚满月的你,当场就发一通火,后来才从霍老夫人那儿得知她竟然寻云海大师给你批命,为此同霍老夫人大吵一架……”
说到这里,聂屹微微眯起眼睛。
他对云海大师没什么印象,听说是一名得道高僧,给人批命之类的也是随缘。不过这云海大师喜欢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很少会在一个地方长久逗留。
霍姝听了,有几分高兴,外祖母果然是真心疼爱她的,并没有因为娘亲生她时难产去世而迁怒她,反而十分疼爱她,将她教养得极好,连她出嫁了,都不放心,时常会使人送些东西过来,就是怕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她虽然没有父母疼爱,却因为有外祖母和虞家的人,让她成长时并没有什么遗憾。
“所以,他们说你克亲的事情,你不必理会,不过是无稽之谈。”聂屹柔声安抚道,“素素很好,是个有福气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有福气了。”
霍姝咬着嘴唇,一双眼睛盈满笑意,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坐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凑到他面前,笑道:“我觉得真的挺奇怪的,不喜欢我的人,会认为我不祥克亲,喜欢我的,都认为我是个有福气的,你说我这是克亲呢,还是个有福气的?”
“当然是有福气的。”聂屹含笑地道。
霍姝见他相信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凑过去亲吻他。
晚上,夫妻俩就寝时,霍姝趴在床上,被他亲吻背上的伤,嘟哝道:“原来你一直喜欢亲它是这原因,别亲了,它很难看。”
聂屹含糊地道:“不难看……它很好。”顿了下,他又心疼地问:“当时你是不是很疼?”
“……忘记了,应该吧。”霍姝的记忆实在不多,她是那种标准的好了伤疤忘记痛的类型,特别是虞家的庭训,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虽然她不是男子汉,但好歹十岁之前,是以虞家男孩的方式教养长大的嘛。
所以,这种皮肉伤,她素来不会太放在心上。
聂屹知道她是个心宽的,但听到她的话,仍是有些无奈,狠狠地在她肩胛骨上亲一口,方才将她转过身来,压上去。
等听到她低低地泣音时,又忍不住满心爱怜,温柔地待她。
前一晚折腾得太过,翌日霍姝不意外地起迟了。
她让奶娘将喂饱奶的胖儿子阿镹抱过来,母子俩一起懒洋洋地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时,就听丫鬟来报,靖安侯夫人派人过来了。
霍姝知道靖安侯夫人没事不会派人过来的,当下也没再窝床里,叫人给自己更衣洗漱后,就抱着胖儿子一起去西稍间见客。
来的人是陈嬷嬷。
陈嬷嬷见到霍姝,忙起身行礼,脸上带着恭敬亲切的笑容,见到霍姝抱着孩子过来,探头看一眼,恭维地道:“小少爷长得真是有福气,这越长越有精神了。”
霍姝就爱听人家说她家阿镹是个有福气的,笑眯眯地让陈嬷嬷坐下。
等丫鬟上茶后,霍姝才问道:“不知今日嬷嬷特地过来有何事?”
陈嬷嬷坐在锦杌上,没有坐实,恭敬地道:“最近大姑奶奶时常回府,坐在春晖堂思念老夫人,对老夫人留下的老人极是和善,想要给她们一个妥善的安排。我们家夫人是个和善的,也愿意善待老夫人留下的忠仆,夫人便将伺候老夫人的几位丫鬟嬷嬷送到乡下的庄子里,毕竟这些是伺候过老夫人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会让她们安享晚年。”
霍姝看她一眼,低头看向胖儿子的脸,很快便明白大伯母的意思。
昨日霍妙特地过来传话,加上有聂屹告诉她曾经靖安侯府和虞家的恩怨及关于她克亲的由来,霍姝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用意。
大姑母不喜欢她,可能是想要揭破她曾经被云海大师批命的事情,云海大师现在不在京城,最好的证明人选那就是当年伺候祖母的下人。
大伯母直接将那些下人送走,也算是阻止大姑母,免得她真的将这事捅出来,多少会有些影响。
看来不管是两位姑母还是大伯母,都知道当年的事,也知道她被认为克亲不祥的事情。
霍姝想明白后,便对陈嬷嬷道:“我知道了,这事让大伯母费心了。”
陈嬷嬷忙恭维一声,飞快地睃她一眼,见她面上的神色淡淡的,仿佛没有受到这事情影响,心里虽然有些纳闷,但也觉得七小姐这样也好,毕竟这克不克的,端看旁人怎么看。
老夫人认为七小姐克亲,对七小姐不假辞色,殊不知七小姐也许是姑娘中最有福气的那个才对,不然也不会嫁入卫国公府,深得皇后的喜爱,时常宣召进宫了。
陈嬷嬷觉得老夫人折腾那么多,甚至为此牺牲八小姐,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反而应该有出息的七小姐,她从来没放在眼里,为此还厌恶七小姐,最后却是七小姐嫁得最如意,卫国公府这门姻亲才是靖安侯府的依靠才对。
霍姝又和陈嬷嬷聊了两句,话题一转,便道:“前阵儿我接到八妹妹的信,她说等大堂哥成亲前会回来,可有这事?”
“是的。”陈嬷嬷得了靖安侯夫人的吩咐,这种事情也没瞒她,便将靖安侯夫人为女儿的安排同她说了,最后道:“届时夫人想以嫁女的名义,先将八小姐送到江南,等过段时日,再让八小姐以新寡的名义接回来,如此也减少对八小姐的伤害。”
霍姝听罢,点头道:“这主意不错,大堂哥是个好的,只要他能善待八妹妹,八妹妹在府里待着也好。”
霍姝在西北长大,那里的规矩不如京城的严,她不觉得女子不嫁人有什么不好的,霍妍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害怕男人,不想嫁人,这也没什么。反正只要有靖安侯府在,大堂哥霍承珏心疼这妹妹,愿意养她,那就能过得很好。
当然,只要大伯母在,这靖安侯府也没人敢给八妹妹委屈受。
***
二月底,虞从烈和虞倩便在虞家军的护卫下回西北。
他们离开当日,霍姝去十里亭送他们,虞倩抱着她大哭,依依不舍地和兄长一起离开。
霍姝送走他们,心里惆怅不舍,她在虞家长大,与虞家的人如至亲般生活,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日子,影响她一生。
转眼就到三月,春暖花开之时,柳絮纷飞。
霍姝见天气好,便让丫鬟们收拾,然后带着胖儿子一起回将军府探望外祖母和怀孕的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如今已经坐稳胎,亲朋好友都知道她的喜信,纷纷上门去恭贺一番。
霍姝抱着孩子进到祖母的荣安居,就见安阳郡主就着丫鬟端来的盂盆呕吐,外祖母忙让人拿温开水给她漱口,又拿酸梅子给她含着止吐,整个室内闹轰轰的。
见到霍姝抱着孩子过来,虞老夫人笑呵呵的,“素素,你们今儿怎么来了?”然后熟练地抱过已经醒过来的孩子,高兴地道:“小乖乖,快给曾外祖母瞧瞧~”
霍姝嘴甜地道:“我和阿镹想外祖母了,所以就过来陪陪外祖母。”
和外祖母聊了两句,霍姝就坐到安阳郡主身边,看她的脸色,蹙眉道:“都满三个月了,怎么还在害喜?”
安阳郡主含着酸梅子,好不容易压下那想吐的*,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怀孕就像吃饭一样,吃嘛嘛香么?你那是不正常,我这种才叫正常的。”
霍姝开口就要说话,安阳郡主吐出梅子核,伸手作势一挡,说道:“得,你别和我说你是个有福气的,我知道了,你有福气,所以你不会害喜。我这也算是轻微,只是早晚吐一吐,其他的时间还好,也能吃得下。”
霍姝笑嘻嘻地道:“我家阿镹乖嘛,所以他不折腾我。绣绣,我发现你变胖了。”
安阳郡主白她一眼,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四个月,能不胖么?还有,阿镹这么乖,也许不是你的功劳,是聂表哥的功劳才对。”
两人聊了会儿,霍姝问道:“三表哥呢?怎么不见他?”
安阳郡主道:“他最近挺忙的,你知道的吧,最近藩王进京,京里又少不得要忙。”
霍姝愣了下,这才想起前天聂屹也提这事,不过她不知道藩王进京,连她表哥也要忙起来。
安阳郡主在嘴上说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兴奋地道:“素素,很快就到浴佛节,届时我们一起去相国寺礼佛吧,听说每年的浴佛节,相国寺都有得道高僧开坛讲经,很多人慕名而去,我们也去上香,顺便给祖母和三哥、孩子祈福。”安阳郡主说着,满脸甜蜜慈爱的抚着肚子。
霍姝想了想,笑着道:“好啊,到时候一起去。”
在虞家待了大半天,霍姝才抱着睡得像小猪崽一样的儿子回府。
坐在马车里,经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时,突然听到一阵喧闹声,霍姝伸手掀起帘子,透过半掩的车帘往外看去,恰好看到一名穿着火红色骑装,手持鞭子的少女坐在马背上,正不耐烦地看着地上的人。
“小姐,好像那骑马的姑娘将人撞了。”樱草说道。
霍姝嗯一声,眼睛在那姑娘身上看了看,发现这不是当初她在益州城顺手救下的前忠义王的嫡女——凤阳郡主么?今儿听安阳郡主提藩王进京的事情,没想到出门就见到她。
看了一眼,霍姝便让车夫离开。
***
虞从信从五军营的衙门出来,同几个同僚闲聊几句,便往临江仙而去。
到达临江仙,自有店小二过来招待他,穿过两边用竹帘遮掩得严实的通道,来到临江仙二楼的一处厢房。
推门进去,就见到聂屹已经坐在那里喝茶。
虞从信坐到聂屹旁边的位置,元武过来给他上一盏茶,便躬身退下去。
虞从信看他悠闲的模样,唇角含笑,说道:“听说昨日忠义王带着凤阳郡主进京。”
聂屹嗯一声,说道:“你派人盯紧皇陵那边,若是发现有异常的人,直接捉起来。”
虞从信颔首,反问道:“你怀疑什么?”
聂屹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虞从信轻轻地敲了下桌面,斜睨他一眼,眼中滑过幽光,突然幽幽地道:“我最近得到消息,听说今年的浴佛节,相国寺请了云海大师开坛讲经。”
聂屹抬头看过来,神色平静。
“这消息还没透露出去,只有相国寺的住持及几个大师知道。”虞从信补充道,眼睛一直看着他。
聂屹神色未变,仿佛对这事情并不关心,与他聊完五军营的改革之事,便起身离开。
虞从信手中端着茶盏,从窗口处看着聂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