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爷、黎大爷可榜上有名?”贾琏随手向腰上探去,待碰到了腰间香囊中的通灵宝玉,又想起癞头和尚、跛足道士说他金榜题名,暗自骂了一声两个神棍!亏得他机灵只问他们要了药方子,没将来历说出。
贾珠满心失望,见贾琏不气不恼,便也按捺住心头的失望。
赵天梁抹了一把脸,忙道:“许大爷、黎大爷应当是榜上有名,小的瞧见他们两家的下人在贡院外欢天喜地的。”
“叫大姑娘准备些送给他们两家的贺礼。”贾琏微微颔首,琢磨着既然许玉珩、黎碧舟榜上有名,那就是有人单单只针对他了。
“哎。”赵天梁答应着退下。
贾珠坐立不安地在明间里来回走动,半天坐下来,宽慰贾琏道:“罢了,虽榜上无名,但你如今也是有功名的,费上几两银子选个官做就是。”
贾琏笑了笑,选官一事还在其次,当先要挑出到底是哪个暗中动了手脚叫他榜上无名。想起他榜上无名,有一个人会比他还意外,就扬声道:“姑太太、玉姐儿可回兰台寺了?”
外间伺候着的小幺儿忙道:“薛姑娘回去了,姑太太、玉姐儿还没动身。”
“去后头说一声,我回头送姑太太、玉姐儿回家。”贾琏说着,想起贾母、贾赦都对他寄予厚望,不去给他们一个交代可不成,于是起身对贾珠笑道:“大哥,我且去跟老太太、老爷说一声去。”
“去吧,你才认真读几年书?他们也未必会怪你。”贾珠咳嗽着,拿着药方子也随着贾琏出了他那外书房,唯恐跟着去,叫贾琏面上挂不住,于是径自坐了车回东边花园子去。
这会子雨彻底停了,院子里氤氲着朦胧水汽。
贾琏先穿过荣禧堂进了东跨院,才进去便见院子里几个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立时明白贾赦已经知道了,于是大步流星地进了贾赦房中,果然望见贾赦唉声叹气地躺在床上。
“儿子无能,叫老爷失望了。”贾琏道。
贾赦摇了摇头,自嘲道:“你才读几日的书,若你这样的都能金榜题名,那天下的读书人都没人见人了。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贾琏答应着,从贾赦床边离开,又穿过荣禧堂向荣庆堂去,顺着抄手游廊到了贾母房门外,略站了站,进去果然听见贾敏正在安慰贾母。
贾母见贾琏来,也似贾赦一般宽慰贾琏,又令贾琏好生送贾敏母女二人回兰台寺去。
贾琏也没“负荆请罪”的心,答应着,待贾敏先在前头走了,便跟在后头随着她向荣庆堂外去,在荣庆堂垂花门外,贾敏母女两个上了轿子。贾琏从她们出了角门,便在角门外上了马,随着轿子向兰台寺去。
此时已经是黄昏,因乌云密布,天色昏暗非常,大街上也并无多少人行走。
贾琏在前头领着轿子,出了宁荣大街,大街上越发地昏昏暗暗,远远地瞧见李守中之子李诚戴着斗笠穿着大红羽纱披风不伦不类地过来,便先驱马迎上去,过去了,望见李诚脸色不大好,就笑道:“李大哥这会子来是来探望我大嫂子的吗?”
李诚摇了摇头,见贾琏笑嘻嘻的,就怒其不争道:“这会子还笑得出来!”
贾琏收了喜色,就见李诚又挨近一些,低声道:“这可奇了怪了!我父亲认得你的字迹,虽封了名,但他跟一群老大人们阅卷的时候有意先翻了你的试卷看——你可是出了名的人物,才读了几年书,就将人家寒窗苦读多年的都比下去了!他说他自己个翻着的时候,瞧见你答得头头是道,回家后只说你约莫能排到一百五六十名。”
贾琏看李诚神色诡异,大有替他打抱不平的模样,忙笑道:“兴许我的文章不入批阅试卷的大人眼。”
“我若是你,就去击登闻鼓!翻了你的试卷出来叫圣人亲自看一看。”李诚额头被斗笠压出一道红痕微微发痒,他便拿了手去推斗笠,不时悄悄地向两边看去,就好似做贼心虚唯恐被谁抓个现行一样。
贾琏见他这情形,约莫明白李守中怕事,叮嘱李诚不许来跟他说,心里越发感激李诚,两只手握着缰绳,笑道:“这实在使不得!若我开了例子,其他人也觉得自己不该名落孙山,又或者不该挂在榜尾,去敲登闻鼓,那就不妙了!难道还要叫当今亲自批阅试卷不成?事关朝廷科举威信,不能冲动行事。”
“哎,你还为朝廷操心?”李诚咬牙道,该说的已经对贾琏说过了,一夹马腹,便咬牙去了。
贾琏见李诚颇有些两分傻气,笑了笑,依旧领着贾敏、黛玉的轿子向兰台寺去,从兰台寺后门进了后衙,贾琏随着贾敏、黛玉一直去了贾敏、林如海夫妇起卧的屋子,只见东间里林如海正躺在铺着撒花青缎褥子的炕上叫侍妾鸣翠拿了热帕子给他焐腿,边上楠木炕桌上摆着的一只鸳鸯戏莲粉彩碗里青黄的药汁热气蒸腾。
“姑父病了?”贾琏忙道。
林如海叹道:“算不得病,一年里总有半年要吃药的。”说罢,听见黛玉咳嗽一声,立时令贾敏、鸣翠领着黛玉去更衣歇息。
贾琏垂手立在一旁,目送贾敏、鸣翠、黛玉三人出去,见贾敏、鸣翠妻妾和睦,心里纳罕得很,见林如海要吃药,便将药碗递到他手上,开口道:“姑父可知道榜单发下来了?”
“发下来了?这么快?你是多少名?”林如海忙问。
他因笃定贾琏会榜上有名,且又因帮贾琏作弊心觉愧对寒窗苦读的学子,于是一直并不主动发话令下人去看榜单。
贾琏笑道:“侄儿榜上无名。”说着话,就在林如海对面侧身坐了,见林如海不住地按腿,心道他这是风湿发作了,可惜了了,没问那几个神棍要膏药之类的东西。
林如海一惊之下,手中药碗微微晃了一晃,因知此事对当今无法交代,手背上溅了一些滚烫的药汁也无知无觉,只管问:“莫非是你一时不留心,哪里答错了?”
贾琏道:“这断然不能。”说着,就将李诚来与他说的话说给林如海听,“李大人都知道依着字迹来寻我的文章,若有人存心要对付我,定也会这么干。”
林如海听了,略点了点头,“你说得是,这种事,又非牵扯甚远的科场舞弊,是宁肯吃亏也不敢闹开的。”微微蹙眉,只觉正如贾琏所说,今次的事就是有人跟贾琏不对付了,又问贾琏:“你如今打算怎样?要三年后再考,还是如今选官?”
贾琏笑道:“自然是选官了,且等着看天子门生们选了官后,还剩下什么给我们这榜上无名的人。”
“……若托着许家进了户部亦或者去江南做官也不错,没几年就升上来了。”林如海咳嗽一声,正说着话,就见一小丫鬟进来道:“老爷,宫里来了位公公跟老爷说话。”
林如海忙道:“快请。”说罢,忙要从炕上下来。
贾琏连忙搀扶着他,替他略整了整衣裳,才搀扶他去了明间里,就果然见一个满眼精明清瘦的老太监慢慢地进来了。
“戴公公过来,可是圣人有旨意给林某?”林如海忙道。
贾琏听林如海称呼那人为戴公公,就想这位就当是大名鼎鼎的大明宫掌事太监戴权了。
戴权从袖子里掏出鼻烟壶嗅了嗅,打了喷嚏后,才忙道:“这天忽地冷了,叫我这鼻子堵得慌。”随后见一个俊俏少年搀扶着林如海,就笑道:“这位是林大人家的公子么?”
“是林某内人的侄儿贾琏。”林如海道。
贾琏忙跟戴权见礼,见戴权腰间选着羊脂白玉佩,拇指上戴着扳指,十足的富家老爷装扮,心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戴权能算是三四品大员了吧?
戴权一听是贾琏,登时哭丧着脸道:“琏二爷在正好,琏二爷且说说,您到底是怎么就名落孙山了呢?亏得主上还当您这会子能排在百名以内!主上生气,叫我们跟着提心吊胆的!”
贾琏笑了一笑,忙请戴权上座,见他不肯,就请他去左边摆着的楠木圈椅中坐下,又将李诚的一席话说给戴权听。
戴权一听,立时怔住,先说:“这断乎不能,今次阅卷的大人,是当今亲自点的!都是几德才兼备的老大人!”
言下之意,便是阅卷之人不是当今亲信,也是刚正不阿之人。
这话说完了,戴权又自己愣住,扭头问林如海:“林大人,莫非是有人跟荣国府不对付?”
林如海并不肯坐下,只觉坐下了曲着腿更难受,抿着嘴去看贾琏,令他自己说话。
贾琏开口道:“公公,我得罪的人,数来数去,也就王家那么几家了。王家又跟谁亲近呢?可见这事不单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有人阳奉阴违,收了王家那边的银子跟我不对付。”
贾琏吃了亏,打心里不肯叫这事就那么过去,于是原本看是他一个人的事,经了他那么一说,就好似忠顺王府、王子腾一系借着春闱打压异己一般。
戴权一怔,暗道这事可非同小可,反复问贾琏:“琏二爷保证自己的试卷并无不对之处?”
“有李大人作证呢,我那试卷绝对没有错处,旁的不说,姑父乃是昔日探花,他的文章岂会名落孙山?”贾琏信誓旦旦地道。
戴权原是来跟林如海兴师问罪的,这会子听了,就觉贾琏一事事关重大,于是起身要回宫复命。
贾琏向身上摸了摸,后悔一时没带什么金玉之物送给戴权,于是扶了扶戴权,笑道:“公公,今日我才得了渺渺真人、茫茫大士所送的几张海上方。改日配出药来,还请公公这见多识广的替我瞧瞧那药丸可不可用。”
戴权笑道:“又是渺又是茫的,咱家最不喜那些虚空的名头。但瞧个新鲜也好。”
“不知药做好了,要送到哪里?”贾琏笑道。
戴权默了默,随后道:“做好了,咱家打发个小子去尊府取吧。”
贾琏心道这么着就不怕寻不到送贿的地了,又对戴权笑道:“我想选官入广东一带,还请公公在主上面前美言几句。”
“广东?”戴权不解贾琏放着黎家许家掌控的两江一带不去,怎想着要去广东。
“两江总督只有个总督,两广一带,却有广西总督、广东总督两个,官职设立太过冗杂了些。”贾琏笑道。
林如海愣住,心道贾琏这是早为当今盘算着弄垮广东总督,令当今的亲信广西总督总领两广么?
戴权也怔住,他焉能不知两广一带是当今的心腹大患,如今听贾琏有志于此,更觉他前途不可限量,于是对他更亲近一些,笑道:“琏二爷乐意背井离乡,我便替你说几句吧。”说罢,又与林如海告辞,微微弓着身子便向外去,到了外头,望见林府管家给随着他来的小太监赛荷包也只装没瞧见,上了轿子,就令人抬着他回宫去。
再出来时,天色已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戴权眯着眼睛坐在轿子里,听轿子外说“公公,忠顺王府长史在街边等着公公呢”,便睁开眼睛,待轿子停下了,待要出轿子,就听轿子外有人又有人道“路上有积水,公公别出来了,仔细弄脏了靴子”,于是便安稳地坐着,撩开帘子,果然瞧见是忠顺王府的长史过来了,就笑道:“梁兄弟这黑灯瞎火的,还没回府?”
忠顺王府长史立在轿子外弓着身子,笑道:“本要回府,半路上瞧见公公的轿子听着,就赶来问候一声。不知公公是否赏脸随着下官去吃两本酒水?”
戴权笑道:“今晚上轮我当差,这不,正急着向宫里赶呢。先前你托了人跟我说话,我一直惦记着那一日见你呢。这会子你来了正好,我手上现有个缺,是去外地做通判的,也不知你家侄儿瞧不瞧得上。”
忠顺王府长史笑道:“他腿上的黄泥还没洗干净呢,离了老家才投奔我就能得个官做,欢喜还来不及,哪里敢瞧不上?”因又挨近一些,几乎将头探进了轿子里,压低声音问:“公公,我方才瞧见贾家琏二进了兰台寺,不知公公瞧没瞧见?”
戴权心道好一个送上门来的,笑道:“哪里没瞧见?那琏二爷好笑得很,咱家就没见过哪个能只读两日书就金榜题名的,亏得他还缠着我说自己冤枉要请当今为他做主翻出他的试卷查看。林大人才得了当今赏赐的外国膏药,正面上有光,听他说那么几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立时脸上挂不住地送我出来。”
忠顺王府长史听了,嘴角微微动了一动,笑道:“委实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圣人怎又想起赏赐林大人膏药了?”义忠亲王死前林如海临阵脱逃,当今不是不喜他么?
“太上皇先赏赐了药,当今孝顺,听说了,立时也紧跟太上皇脚步赏赐下来——叫我说,林大人委实是有愧皇恩,竟敢明里暗里说他那腿脚是在御书房外下跪留下的病根子。”
忠顺王府长史素来与戴权交好,前前后后从他手上买了不下四五个大小官职,打心里以为戴权与他要好,便想那林如海果然是不得当今器重了,不然,日日跟随当今的戴权也不会连着两年诋毁林如海,笑道:“到底是当今心胸宽广。既然这么着,下官也不敢耽误公公了。”说着,向轿子外走开几步。
轿子起来又向前去,没多大会子,轿夫便递给戴权一个荷包。
戴权接了荷包,捏了一捏,见里头厚实得很,笑了一笑,揣了荷包,心道忠顺王府果然是心虚了,又闭目养神,靠着轿子壁待轿子再次停下,才扶着小太监的手从轿子里出来,慢吞吞地向内去,先去当差的房里,见那房中几个小太监正在掷骰子赌钱,骂了一句,就问:“主上如今在哪?”
小太监笑道:“主上在毓秀宫房美人那,主上叫公公回来了,去毓秀宫寻他。”
戴权听了,也不管掷骰子的小太监,便径直向毓秀宫去,一路上来往宫人无不贴着墙向他问好,待进了毓秀宫,并不向毓秀宫正宫去,顺着回廊便向毓秀宫左边的厢房去,到了厢房外,听见里头琴声不断,心叹这房美人果然是蕙质兰心,待到了房门,先听见琴声没了,又见个宫女请他进去,这才弓着身子进去。
入内,便见房如慧梳着坠马髻,穿着一身家常的鸡心领粉色襦裙擎着玉壶立在也穿了家常衣裳眉头微颦的水沐身边给他斟酒。
戴权仔细地察言观色,心道如花美眷也不能令水沐的眉头舒展开,可见水沐对贾琏为何榜上无名已经猜到了两分,于是躬身到了水沐跟前,请安后,就道:“小的奉主上之命见过了林大人,林大人说并无不妥。”
“倘若并无不妥,那贾琏为何榜上无名?”水沐并不避讳房文慧,洒脱地坐在宽敞的兽头罗汉床上。
房文慧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道贾琏竟然榜上无名?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只管眼观鼻鼻观口地立着。
戴权也纳罕水沐为何不避讳房文慧,须臾琢磨着这大抵是水沐为显示对房文慧的宠爱呢,于是道:“小的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可小的回宫时,忠顺王府一个相熟的长史偷偷地塞了银子给小的。”说罢,就将装着银票的荷包呈给水沐看,以示自己忠心耿耿。
水沐瞥了一眼,心笑忠顺王府果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冷笑道:“这可比你卖官赚得多了。”
戴权心一慌,随后只管堆着笑不言语。
房文慧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一些端倪,不由地心跳得厉害,暗道贾琏那样的正人君子还有人陷害么?虽与贾琏只有一面之缘,但房文慧素来仰慕贾琏,又感激他为她去劝说房氏——虽是无用功,但到底贾琏曾帮了她,于是这会子不由地替贾琏担心起来。
水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眉头越发紧蹙,若不是他令贾琏作弊知道贾琏十拿九稳会取中,如今还不知道竟然有人藏得那样深,整个春闱规矩严明,若不是有人有备而来,怎会令贾琏名落孙山,冷笑道:“他一个纨绔,不中在旁人看来也在情理之中。”
“主上不要翻了贾琏的试卷来看?”戴权疑惑地道,见水沐握着酒杯沉默不语,心道他糊涂了,若翻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令人知道水沐有意提拔贾琏?不然他身为九五之尊,无缘无故怎会去翻一个纨绔的试卷。
水沐忽地问房文慧:“贾琏跟许家姑娘定亲了?”
房文慧先前一直揣测着贾琏怎会得罪忠顺亲王,这会子忙回过神来道:“正是,原本两家谋划着待贾琏金榜题名后便完婚。”
水沐低了头,许之安那老狐狸一直左右逢源,万没想到他会收了贾琏做孙女婿,又问房文慧:“那贾琏可有什么仇家?”
房文慧斟酌着,暗道她说得太多,未免会令水沐起疑心;但若不说,令贾琏被人害得壮志难酬,又令她于心不忍,于是踌躇着道:“妾娘家与许家亲家黎家有亲,进宫前也约莫听过一些事。若说贾二爷的仇人,头一个就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家。贾家二太太就是王家姑太太,贾二太太背着贾家老太太、大老爷,将王家侄女许给贾二爷。贾家老太太、大老爷不肯认下这亲事,王家恼羞成怒,先是在许家三老爷娶亲的大好之日登门挑衅,后头又跟贾家断了来往,还拉扯着保龄侯之后史家、紫薇舍人之后皇商薛家孤立贾家。”
戴权忙附和道:“小的也听说王家跟贾家翻脸后,两家断了来往。王家人虽不在京城,但其他人家还在呢。况且,据说薛家人待王子腾走后,跟贾琏亲近异常,指不定是王家恼羞成怒,不肯教训薛家免得打走了财主,于是只教训贾琏呢。”
“这么瞧着,当真像是王家无疑了。”水沐嘴角噙着冷笑,他自然不是个被房文慧、戴权三言两语就说动的人,只是此时动不得忠顺王府,只能拿了王子腾做筏子,于是对戴权道:“你去告诉贾琏一声,他与忠顺王府间,只夹着王子腾的恩怨,其他的再没旁的牵扯。如今,朕许他用许家、黎家关系,亲近忠顺王府。”
许、黎两家素来在他与太上皇之间不偏不倚,如今有贾琏牵头倾向太上皇,他不信忠顺王府不肯为“大局”着想,说服王子腾暂且弃了与贾琏的恩怨。
房文慧颔首眼皮子跳个不停,心道贾琏竟是当今的人?
“是。”戴权答应着,想起贾琏所说,便道:“贾琏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也在选官之列,不知主上要将他派到哪里去?他人虽小,志气却大得很,竟乐意去广东清减冗杂官职呢。”
若论起冗杂来,广东最多余的官职,就是封疆大吏广东总督。
水沐微微有些吃惊,“他果然如此说?”
戴权笑道:“那可不?”
水沐沉吟一番,不肯见封疆大吏是个太上皇的心腹,也想瞧瞧初出茅庐的贾琏哪里来的胆量要四两拨千斤地弄垮在广东根基稳固的广东总督,于是道:“准了他!朕就拭目以待,瞧瞧他到底有什么能耐了!若果然能成,朕身边他便是第一可用之人了。”随后拿了一枚杏干丢入口中,又问房文慧:“那皇商薛家进贡的东西里,总能挑出毛病吧?”
房文慧不解其意,戴权忙笑道:“房美人前儿个不还说薛家进贡的簪子成色不好么?据我说,薛家挂在户部的名,就是王家说项给弄来的,定还不及市面上其他人家置办的东西好呢。”
房文慧福至心灵地明白当今是要助贾琏一臂之力,令薛家以为王家无能越发地跟贾家密不可分;这般,断了王家的一条财路,也就是断了忠顺王府的一条财路。只是少不得要叫她豁出去“恃宠而骄”,冒着得罪人的的风险挑剔内务府置办的首饰了,皇命难为,只得道:“正是,薛家的簪子,远不及妾在宫外用的,妾前儿个令人说给内务府听,内务府至今没人理会。待妾明儿个叫了内务府总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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