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一夜的时间。
银丝划过,从她手腕间滑下滴滴的红色血液……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药圣蹙了眉,担心的问着面前语出惊人的冷若尘。
“这样不是最好的吗?”冷若尘的唇划开浅浅的笑痕,“你不是也才遇到我这一个体质特殊的药人吗?”
“但是?”药圣狠狠的拧紧了眉头,紧紧盯着面前古井不波的小女孩儿,她还是个孩子啊。
“药人很珍贵的,不是吗?”冷若尘冰冷的声音一再响起,药圣已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药人,可遇不可求,但是他还没心狠到,拿自己疼爱的徒弟试药的地步。
“这样即可了却你的心愿,也能帮雪儿治病。对双方都有益的事情,我又何乐不为呢?”尘儿笑道。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药圣再问一句。
“你能说服得了我吗?”冷若尘反问。
药圣怔住,半晌才讷讷的回答:“我的确是说服不了你。”
画面一转,药圣躺在床铺上,因为毒药的侵蚀,如今的他已在弥留之际。双颊苍白,一双水润的薄唇变得干涩皲裂,那头柔顺的乌发也在一夜之间染上了点点的银丝,而只有那眼窝下陷的眼睛里还有丝不肯湮灭的神采。仅几月的时光,药圣就苍老的如六七十岁的老人,冷若尘心有不忍,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儿,再等几日,炼成了药人,她就能救得了师傅了。“答、应我……不要再执着成为药人?”
“再过几日,我就成功了。”冷若尘不肯答应,倔强的唇吐着没有起伏的话语,一边的无方冷瞥一眼无动于衷的冷若尘,就转过头去,看着那个自从年前就开始缠绵病榻的好友。
“我本不该答应帮你成为药人的。”药圣痛苦的咳了一声,嘴角掩不住的猩红让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冷若尘的心底罕见的出现了一丝害怕,害怕床上这个浑身只剩皮包骨的师父就这么离去。
“答应我,我已经后悔了,后悔了。如果你遇到一个深情的男子,你一定会怪我的!”药圣激动地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红润的色泽,只有冷若尘心中明白,师父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我为何要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像是在反问自己,冷若尘站起身来,不再看床上的那个男子,冷心离去。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药圣忍不住留下悔恨的泪,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他后悔了,好后悔。
仅过了两个时辰,一代药圣就溘然长辞,冷若尘看着被无方抱着的那个苍白的人影,仅仅三天的时光,你也不愿意等我吗?
垂下的羽睫里闪过一丝浓重的痛楚,眼睁睁的看着无方将师父抱走,她无法阻止,因为这都是自己的错,只怪她没本事,连这小小的毒都治不好,成为药人,又有何用?
冷若尘回到药庐,怔怔的看着桌子上已经煎好的苦涩药汁,突然发疯的将那药碗扫在地上。人都死了,自己再喝这药,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哈哈哈,又有何用!冷若尘冲出茅庐,循后山而去。
尘儿,为师见你很喜欢这竹子,特意在后山上栽了几亩竹林,你要不要去看看?
尘儿,难道就不叫为师一声师父吗?
尘儿,你看看,我为了帮你熬药,都烫到手了,你难道就不能叫为师一声师父来听听吗……
尘儿……
尘儿……
师父的声音似乎还回响在耳侧,可是师父已经逝去了。静静的竹林中,孤独的天地间,现在,只剩她一人……
看着汩汩流出的血液,冷若尘眼里热热的,师父临死前,唯一希望的就是要自己不再执着于成为药人,她也终于按了师父的意思,没有喝下那最后几天的毒液。
只是,是不是上天有眼呢?虽然成不了药人,可她身体里的血液还是有了特别的功能,虽然自己不能百毒不侵,可是自己的血液却成了任何药物的最好药引。换句话说,任何药里加了自己的血,就会完全发挥药物本身的药力。
“君临,有了这颗药丸,你就真的可以百毒不侵了。”看着满满一碗的鲜血,冷若尘嘴边露出一丝微笑,这恐怕是我唯一能做的。师父,当年救不活你,现在如果再救不活他,她冷若尘这一生真是白过了。
想到要离开他,我好不舍,只是连我师父都没参透这忘情散的药力,我现在不但身中忘情、雪蟾之毒,还中了寸相思,要我如何奢想能继续存活在这个世间中呢?
是的,我恢复了记忆,可那又如何,都不重要了。所有的恨,所有的痛都因为你皇甫君临而尘归尘,土归土。我现在只恨自己,为何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就能一生相守,永不分离。
可是那样,当你中了寸相思时,我就不能为你过毒,那样叫我如何能活在这个没有你的人世间?
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很短,但是我已经爱上你了。当年师父曾说我会后悔,现在的我的确后悔了,后悔不能为你留下一个可以想念的孩子,后悔没有留下一个我们的爱情结晶。
不过,我能留下这丸药,不但能彻底去除你身体里的残毒,还让你拥有百毒不侵的身体,我就该欢喜了。假如说,在你和孩子之间,我会选择谁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你才是我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毒婆婆的寸相思,果然恶毒,即使我帮你过了毒,你的身体还是留有余毒,若不是我的血液特殊,我也没有把握用手中的药丸,帮你治好。
冷若尘拿起手中那小小一枚红色药丸,满足的笑了。
对不起,雪儿、霜儿,原谅这一刻我的自私!我的时间只能制得这一丸百毒不侵的药丸。如果还有时间,我也会为你们炼制的。
“是谁?”外面猛然传来一声低喝,是狄寒!他怎么在这儿?
来不及多想,冷若尘一指熄灭桌上的烛台,隐身去了。
“是谁?”狄寒破门而入,却没发现可疑的人。或许是自己醉了吧?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酒气,狄寒笑了,眼中却流下了几滴眼泪。
他喝酒了?冷若尘皱了皱眉,十分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但是,狄寒又与自己何干?
使出万里无影的上乘轻功,冷若尘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回到了靖王府,此时只黎明刚过。
“尘儿!”温柔的阳光洒在皇甫君临的身上,皇甫君临迷蒙的睁开眼睛,才想到昨晚尘儿点了自己的穴道,猛的坐起身来,却看到那个他恨不得从此栓到裤腰上的女人,正背对他而做。
站起身来,顾不得去洗漱,皇甫君临从后面搂住尘儿的腰肢,整个人靠在尘儿的肩膀上:“你昨晚去哪儿了?”
“君临,如果我说这一生不能为你留下骨血,你会不会很失望?”端着那杯特质的汤,冷若尘软软的出声问道。
“怎么会?我可不想要个萝卜头来分散你的注意力。说,你去哪儿了?”皇甫君临双手摸在冷若尘的腰间,轻轻的来回抚摸着。
“喝了吧?我为你熬得参汤。”尘儿扬眉轻笑,唇边荡开温柔的弧度。让皇甫君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更不由自主的喝下参汤。
“这味道?”淡淡的血腥味儿在他舌尖泛开,疑惑的盯着尘儿。
“第一次下厨,难免有点校失误。”左手上的小小一道划痕却让皇甫君临紧张莫名,“尘儿,要不要大夫来看看?”
“只是轻伤,”尘儿放下手指,同时也掩去右手的伤痕。
“好痛。”狄寒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桌子上零星散落的药材,再摸摸余温尚存的炼丹炉,确定昨晚的确是有人来过。是谁呢?若尘!对,一定是若尘!可恶,我为什么要喝酒!竟然这么凑巧的错过了!狄寒懊恼的只想敲打自己的头,但转念一想,若尘一定在京城,想到不久他就能见到若尘了,狄寒这才高兴起来。<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