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飞羽站起身来,这个地方他再也呆不下去了,满室清冷加上一个陷入疯狂的女人,再多的责怪和磨难都无处宣泄,他本就应该知道的。
当初皇上在她姐姐和齐妃之间选择了姐姐,齐妃从那时起就疯了,直等到姐姐生了二皇子后难产而死,使劲手段进得宫去,自以为只要能呆在宫中就能换得意中人回头一顾。结果呢,那人对她压根就当不存在。
齐妃在宫中生活了那么久,看出赵元睿对谁都无心,天生就是个冷血的。这再好也没有了,对谁都无心,那谁都无法得到他,那他就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神。可十几年后,她等来的是什么,一个女人,一个如此卑微的贱女人,她轻而易举的把他拉下神坛,这怎么可能呢,他会对她笑,会轻牵她的手,甚至于为了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故意寻事驱散后宫。
她自以为认识他半辈子,把他所有喜怒哀乐都了然于心,这辈子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更了解他,她才是那个最适合他的女人。那个女人除了仗着点美貌撒撒娇,还会什么。
她不死谁都安宁不了,这世上很多人都想让她死,可那些蠢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她自己来。她左思右想想出了这么绝妙的计策,整整三天激动的睡不着。事情也她设想的成功了,可为什么她却没死。明明龙腾似合盟时极为烈性,正常人都受不住,何况是她这副破败身子。
“你……好自为知。”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紧,还好什么,赵元睿连死都不会让她死的轻易。
齐妃正失神的念念叨叨,察觉对方要走,死死抓住他不肯放手,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做了这一切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你让他来见见我吧,我是这么的爱他,愿意为他做尽一切,他不能这么对我……你可怜可怜我,啊。”
霍飞羽使劲力气,把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可怜可怜她,南地霍家的人谁来可怜,他的满腔抱负谁来可怜,他的后代子孙,又有谁来可怜,最可怜的是她的父亲,将来还不知道该要怨谁。
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倒在地,终是甩袖离开。
汤元自从被抱上马车后,就陷入昏迷,整日昏昏沉沉,睁眼是黑压压的车顶,闭眼就是黑甜乡,中间还有人轻轻给她擦拭,可惜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正当她深陷黑暗不可自拔时,马车陡然一震后,有人紧紧抱住了她。
她奋力睁开眼,眼前人影重重,恍惚了很久,才把人看个清楚。原来是一脸肃容的李姑姑,发现她看着她,李姑姑转眼就笑的温柔,轻声说道,“主子别怕。”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李姑姑,原来她还能这样笑,在宫里的时候不是低着头,就是严肃认真的说些她可能不爱听的话。她无能力回应她,她能看清她,甚至听到她的话,已经花费了她所有的精神,撑不了多久就又沉沉睡去。
这是条林间小道,路边古木高大参天,夜色笼罩下,月光根本无法穿透进来,若不是艺高人胆大,晚上根本不会有人在这条道上行走。
费自扬领着侍卫把马车团团围住,他已经知道他们外围受到了很多起攻击,人多势众之下,至今才被突破进来一小股敌人,御林卫已经表现不凡了。
就是亲耳听见有人在林间潜伏,他一点担心也无,今次随同而来的都是御林精英,人人都身怀绝技,再加上发下毒誓,只有全力一战,哪可能退缩。化为死士来用的御林卫无论来者何人,有多少人来,都必然得让对方死在当场。
武功高深者,听风辨物那是家常便饭,再加上比常人更甚一筹的视力,黑夜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障碍。
轻轻一挥手,五人就这么疾驰而去,林间忽闻刀剑之声,也就几息的功夫,他们又回了来,有人跟前禀告,“东边已有人补位,南面障碍移除,可以继续前行。”
费自扬又一扬手,马车平稳向前。
行至天明,晨雾在林间初起,环形缭绕,如玉带缠身。
有黑衣侍卫赶至车前,附身禀告,“大统领,前方有大群人马,说是开国侯老侯爷吩咐送贵人一程。”
费自扬挑挑眉,“只要他们不靠过来,就不要搭理。”
来人连连点头,但不离去,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一夜打下来变娘们了,有话快说。”前途已见明朗,心情放松之下,对于手下难免调侃。
“林驸马单身在前头求见。”
费自扬这次没有给予对方好脸色,“这次是什么命令,还用我再说一遍,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马车,听懂了吗。”
“那,那……。”这命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林驸马可是他的师侄,还是云中人,更是未来驸马,他不好拦。
“再说一遍,只要不靠近随他,听明白了吗,快滚。”此人斥候是一把好手,为人着实木讷了点,现在什么情况,还管的着来人是谁。
这番对话,周边的人无人理会,各司其职,赶马车的那位更是连手都没抖一下。费统领暗自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好手,此趟任务若是翻盘,他被灭族那是一点都不冤的。
有了老侯爷的护卫,余下的路确实安宁了很多,后头有康先生汇合进来,途中再无波澜。
一路来发生的所有事都被传至京城,赵元睿雷霆大怒,顷刻间就命人把大皇子府和开远侯府团团围了住,又传旨至昆仑郡武邑,命其带兵亲赴西南。
武邑当晚接到加急密件,连夜点兵整装而出,途中翻来覆去的把圣旨研究了遍,就是没看出有哪一条写着到了西南以后干什么。
结果等他到了西南驻地,亲眼见证了一场残酷而平静的清洗。残酷,几乎是大半的高中级将领人头落地。平静,空出的官位马上就有人顶上,一点紊乱都无。似乎演练了千百遍就为了这一刻。
武邑毛骨悚然,这是让他来消除万分之一的不稳定性,还是特意警告。他只知道一夜间,开远侯府在西南经营的几十年都化为流水,大皇子所有的依仗都消失殚尽。大皇子和开远侯算是彻底完了。
那他呢,这几年有意无意试探皇上的底限,是否已经让他不耐烦了,今日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不久远的未来。
此时的他一刻都不肯再呆在西南,只想回去好好想想,究竟是哪里踩过了皇上的底线,他好及时修补,而十几年在昆仑郡狂涨的雄心壮志都被丢在西南。
而此时远赴南地的萧岳云跟着霍飞羽已经启程,等到他们到达南地,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汤元真正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身处云中,离开赵元睿整整二十天了。
在云中的这几天,她要不是被液体浸泡,要不就是一个白发白须白袍的白胖老人用金针刺穴。
有些穴道落针后一点感觉也无,有些还能感到暖意,但更多的是无法忍受的疼痛酸麻。她又身不能动,只见汗水无休止的滑落。李姑姑只能忙不停的替她擦汗,其他的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的地方没人在乎她疼不疼,没人为了她的一点点不便而暴怒,也没有人能让她毫无所觉的喝下汤药,更没有人会在午夜怀抱著她,轻拍后背哄她入睡。
身上的僵硬疼痛疼根本就比不上她对他的思念之苦,原来他已经在她骨髓深处,碰触不得后,只会思念成灾。
针灸时疼的不行,她就念他的名字,这些痛就会自动消失。可想他想到痛侧心扉时,却找不到任何物事替代他,哪怕只有一点。
当她离开赵元睿第三十二天,她终于能发出声音,长时间的不能发声,让她的喉咙破败难听,“能写信……他?”
李姑姑艰难的听懂了她的话,笑笑点头,“奴婢替主子写。”
此时的汤元虽能发声,但手脚依旧僵硬,也不再说话,眨眨眼就算是了。
等到李姑姑把纸笔都准备好,附耳过来,想让汤元说的轻松点。汤元极快的吐出了三个字,“我想你。”似乎这句话环绕在口,根本没散去过,再清楚没有。
李姑姑直起身来,仔细打量,又笑道,“那奴婢就这么写。”
汤元眼巴巴的见她写好折叠,随后出了去,思念也被这封信远远带走,幻想着他接到后会是怎番摸样。
赵元睿接到这封信刚好是他们两人分离后的第四十天的清晨,昨晚心悸后就无法入眠的他,把信覆在心上,浅笑着闭上了眼,首次误了早朝。
醒来后,他提笔坐在椅上写坏了一沓宣纸,最后只是落下七个奇怪字母,就让人速回云中。
同样的第四十八天后,汤元就收到了回信,这时候的她头已经能微微侧转,是李姑姑拆的信,摊开在她眼前,当她读懂那些奇怪字母后,她这一整天都翘着唇,连看见那个白胖老人进来,都没影响她的好心情。
那个白胖老人仔细看了看他,摸了摸那把白的跟假的似的胡子,对着李姑姑问,“今日心情不错,那可以多扎上几针。”
汤元即使不能动,但听力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早就知道此人老顽童一个。又因为是她家男人把她送到此处求医的,她就不怪罪他时不时的调侃了。
随后康先生也闪身进了来,嘴里忍不住念叨,“师叔,她听得见,你就不能少说话。”
白胖老人当场一个白眼,“怕个屁,你就去了一趟京城,把胆子都丢那了,老子就是不信这个邪。”
康先生焦急的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又嘀嘀咕咕了一番。话还没说完,老人就把人推开了,大声嚷道,“修炼全靠外物,就是得了结果,又有什么用。”<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