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二更。

　　程大老爷这也算是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是头一回没拿苗微不当回事。逼她去孙家做妾时的狰狞面目还在眼前，不过三两年，他就已经换了前倨后恭的面孔。

　　苗微当然不相信他有多诚心，不过是她有用，他需要和她结交罢了。

　　当然苗微也早非当年的小姑娘，面子情她也是会做的，因此略带惶恐的笑道：“大舅舅也太折煞我了，我岂敢受他的赔礼道歉。说起来当年是我年轻气盛，下手没有轻重，我还要谢过大舅舅不与我计较的恩情呢。”

　　当年那么恨，现如今想起来也不过尔尔，或许是她有碾死对自己不利之人的能力，所以她并不畏惧，自然也没那么多痛恨。

　　苗微主动问起程家事：“二舅舅和二舅母如何？”

　　方氏不知道苗微对程二老爷和齐氏之间的事知道多少，偷偷打量她的神情，见她并无嘲讽之意，这才小心谨慎的道：“二叔还好，二婶娘却自打三哥犯了事就一直身子不大好，后来三哥在牢里跟人寻衅斗殴，被人失手致命，二婶娘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二叔怕断了香火，又在外头娶了一房，生了一子，如今已经三岁了。”

　　程良的命是苗微派人了结的，她不过是买通了个乞丐，以偷窃之名关进牢中，又“恰巧”和程良关在一处，因言语失当，两人发生冲突，一时失手才使程良送命。

　　对于程良的死，苗微没有任何歉疚。

　　方氏顿了顿，又道：“二婶娘哭闹了一回，可二叔闹得不是太愉快，二叔一气之下远下江南，到如今也不肯回来，二婶娘也是有一天拖一天……”

　　总之程家凡是当年亏待她的人，都老的老，死的死，她苗微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

　　苗微客客气气的送走方氏。

　　在二门口，她和程权见了一面。

　　程权今年秋试又没中，也许是家遭变故，也许是饱受挫折，他失去了从前的神彩飞扬，眉眼五官都没变，却带了浅浅的愁郁。

　　见了苗微，面上表情十分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淡漠的同苗微打了个招呼，问了问她可还好之类的言语。

　　本就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此时也不过是虚应事故。

　　苗微没叫小小和安哥儿出来给舅舅、舅母见礼，程权夫妻也没问，毕竟这才只是试探，苗微是否愿意和程家重修旧好还是未知。

　　苗微带了节礼，亲自去了程家。

　　方氏将她迎进去，两人略加寒暄，苗微也没扭捏，提出先去见程大太太。

　　程大太太头发全白了，人也老得厉害，没什么精神却虚胖，睁着浑浊的眸子呆呆的歪在榻上，问什么也不答，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就算苗微心底有再多的仇恨，此刻见了程大太太的可怜样，也只剩下了满腹的叹息。她倒是见了礼，方氏在一边道：“母亲，苗表妹来给您请安了。”

　　程大太太也不理，仍旧呆呆的。

　　苗微没多待，很快退出来。

　　她瞧不出来程大太太有什么毛病，也主动提出替她请个太医。

　　方氏摆摆手，道：“父亲也曾托人请了宫中的苏太医……说是不成了，这不，一应物什早都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如今也遭罪，看不见说不了话不说，如今连身子都不能动弹，这是天冷了还少受些罪，夏天时生了褥疮，深可见骨，都生了蛆……”

　　方氏自己也觉得恶心，忙闭了嘴，低声道：“不是我不孝，是我实在瞧着母亲的模样受罪。”

　　苗微没什么好说的，只在一旁默默无言。

　　方氏带着她又去见过程二太太。

　　程二太太和程大太太正相反，她瘦得皮包骨，眼睛却特别亮，看谁的时候就像带着寒光的匕首一般，似乎有杀人的实质。

　　她看见苗微，喉咙里咯咯咯的响，歇斯底理的道：“你居然还敢来？这回你满意了吧？大嫂活不长了，我的良哥儿也死了，你这个害人精，还来做什么？想让我死？我偏不死，我就活着，我就要看你这扒灰的老王八到底怎么死。”

　　实在坐不住，方氏打岔，把苗微带了出来。

　　两人没什么交情，没什么私密话可说，方氏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好在苗微不是那等小人，做不来落井下石的行径，不过看她神色凄然，方氏猜着她大抵消了从前的仇恨，以后程家是自己当家，自己和她算是没什么过结，以后两家许是能走动的了。

　　把苗微让到花厅，方氏叫人把自己的儿子抱过来见过姑母。

　　苗微送了见面礼，夸了龙哥儿一回。龙哥儿生得像程权，几乎就是从他模子里套出来了，长得又白嫩，生得十分漂亮。

　　苗微倒是出了好一回神。

　　世事无常，想着她重生回来，见着程权第一面，她还打过他的主意，谁料到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

　　程权算不得得志，不过有程大老爷庇护着，这辈子平安无忧是肯定的了，如今又后继有人，哪怕他再没出息，以后只管精心抚养龙哥儿也足够了。

　　从程家出来，漫天飘雪，苗微掀开车帘回头望过去，程家的大门在雪雾朦胧中越来越远。

　　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冬天，她安静无声的窝在程老太太的屋里，外头响起脚步声，程权掀了帘子进来，第一眼就落到她身上时的情形。

　　那时他是个俊秀的少年，浑身都带着希望和朝气，而她则像是害怕光明和温暖的小老鼠，恨不得畏而远之。

　　他朝她走近，明亮的眼睛里全是好奇和疑惑，好像在问：这是谁？

　　程大太太是三天后咽气的。

　　苗微只当她是大限已至，还亲自过府吊唁，她却不知程大太太得的并不是病，而是中毒。

　　程大老爷恨她从前办的全是污糟事，又因为她的存在，而不能和顾家拉上关系，早就想另娶。

　　有了苗微过府的事，两家算是重修旧好，程大太太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所以最后一剂药下去，她便过了世。

　　苗微替程大太太拈了香，拜了两拜，人死灯灭，从前种种，就都晕样过去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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