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则安
陈家的婆子慌里慌张的报进去,陈方却正在一个人执了黑白两子下棋,心思全在棋盘上,耳边婆子的声音仿若未闻。
那婆子都快哭了,见自家老爷不吭声,跪地磕头求饶,把脑门都磕出血了。
陈方把黑子放到棋盘上,这才伸手端茶碗,连瞅都没瞅那婆子一眼,道:“不关你的事,下去吧。”
这婆子愣怔了一下,见自家老爷气息平稳,倒像预前就知道此事似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不管怎么说,不罚自己就是好的。
当下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陈方下首,黑影里一直站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时开口道:“这位恭献郡王做事可不太地道,人,他截也就截走了,可程家那四十万两银票怎么说?难不成要老爷自己去讨?”
陈方笑了笑,抬眼看他,道:“钱嘛,没了再赚就是,那可是燕王的儿子,拿四十万两银票换他欠我的一个人情,这可比银子值钱多了。”
黑影里的人面红耳赤,半晌道:“是小的目光短浅,老爷勿怪。”
陈方笑了笑,道:“这有什么,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没什么是舍不得的,何况这位苗姑娘,我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收为己用。顾家是什么人家?虽说子孙凋零,可狼就是狼,这会儿顾家那小子远赴辽东,顾不过来,一旦等他掉过头来,第一个啃得就是老爷我。我半生积蓄,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就全搭进去。”
底下那人想了想道:“也是,卖人情,不如卖给位置更高的那个。”
陈方摇了摇头,道:“不只,处理好了,是恩,处理不好,是仇,所以我也算是祸水东引,是吉是凶,是好是赖,都是这位郡王爷的事。行了,你也下去歇着吧,明儿一早按计划启程。”
陈方想了想,笑道:“对了,把你寻的那位姑娘一起带着,对外只说这位姨娘姓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哈哈哈哈。”
苗微坐在轿子里,像是坐在船上,一直摇啊摇摇啊摇,摇得她都要吐了,这轿子好像没有尽头,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烦恼中戒备着,戒备中烦恼着,竟然黑甜一觉。醒来时轿子还在摇,她坐直了身体,正打算掀开轿帘看看,轿子却停了。
有脚步声,却繁而不乱,很快轿子换了人,又继续往前。
但苗微能觉察到刚才抬轿的是男子,这会儿却是女人,要比男轿夫更细致,轿子稳稳当当,没有一点儿颠簸。
又行了两刻钟的功夫,轿子再度停下,有人打开轿帘,笑语盈盈的道:“苗姑娘请下轿。您辛苦了一夜,奴婢服侍着您梳洗,回头您好生歇着。”
苗微打量着眼前两个高挑俏丽的丫鬟,她身后则是十多个婆子,各个衣着华丽,不像寻常人家的婢仆。
苗微搭着这女子的手下了轿,疑惑的问道:“这儿是哪儿?”
那侍女笑道:“等苗姑娘歇过了劲,我家爷自然会替姑娘解惑。”
苗微没动,坚持道:“我不累,能不能先见见贵主人?”
另一个侍女上前道:“奴婢这就叫人去给爷传信,姑娘好歹换身衣裳,洗把脸,只怕这一夜颠得您都没睡好,瞧您脸上的妆都花了……”
言外之意是她如今妆容不整,不宜见客。
苗微已经许久没跟女人们打机锋了,一时听了这话,明明都听懂了,可心里就是憋闷。她自嘲的笑了笑,没说话,迈步上前。
这是间极为豪奢的院落,光正房就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比之她从前住的院子开阔了极多。这还不算,正房后头还有个小花园,花园后头又是一处后罩房。
只是不管这里有多奢侈,于苗微来说不过是枷她的金丝笼,因此无动于衷的进门,由着这两个丫鬟带着四个小丫鬟服侍沐浴、梳洗,重新换过衣裳。
身上的料子是御供的蜀锦,苗微垂眸看了一眼,并无多少讶色。
两个丫鬟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她,见她除了下轿时的急切,之后一直都是漠然清冷的神色,仿佛对于周遭的环境并不热衷,不由各个心下纳罕。
既来之,则安之,苗微不再追着问这家主人在何处。
两个丫鬟自报家门,着绿色比甲的是春浓,着水红比甲的是秋盛,着人摆了早餐,苗微了就略微用了些。
春浓便道:“姑娘还是略歇歇,奴婢瞧着您眼底都青了。”
苗微也就没推辞,由着她们服侍宽了衣,她问春浓:“我如今可有出入的自由?”
春浓大概想不到她问的如此直接,怔了怔微笑道:“苗姑娘好不容易来府上做客,且安生住几天,若是您厌了腻了,那时我家主人自然另有安排,您若有什么事,只管交付奴婢,奴婢们替你操持。”
也就是说,她既进了这道门,就别想着再出去。
苗微厌烦的闭上眼,由着这两个侍女替她盖上锦被。
好在这家的主子没过多拿乔,等苗微用过午饭,春浓和秋盛便拿了衣裳和首饰来回道:“爷说了,这就请姑娘过去说话呢,姑娘换了衣裳吧。”
苗微此刻也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因此也就沉默的由着春浓和秋盛给她盛妆打扮。
春浓微笑道:“姑娘真是天生丽质,您这样的样貌,怕是整个京城也寻不出堪与姑娘比肩者。”
苗微却冷冷的望着她,尖刻的道:“这天生丽质却是个祸端呢,不然我好生生的在自己家过活,怎么就落到了你们手里?”
春浓微一抿唇,眼底分明是不悦,却随即就笑道:“姑娘说笑了不是?到这儿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
苗微冷笑着接话道:“是啊,所以认这福份的都是你们这样的奴才秧子。”
春浓柳眉一竖,就要开口。
她是福是祸,关自己什么事?自己不过好心夸她一句貌美,她倒像被戳了肺管子似的,不分好赖,张嘴就咬,有本事她去寻卖她的人说理去,何必讽刺自己是奴才秧子?
自己是奴才又怎么了?也比她只能做男人辗转间的玩物缲。
秋盛一把拉住春浓道:“苗姑娘心情不好,你少说两句。”又转头对苗微道:“春浓并无恶意,苗姑娘不爱听,奴婢们不说就是,犯意不着和奴婢们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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