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煞白小脸的姑娘不过十四五风岁的模样，受了这么大屈辱却只咬着唇无声的颤抖，只听得见秋风里小丫鬟无助的哭号。两相对比，倒显得她还有几分风骨。

　　顾尘安视线掠过她衣衫不整的领口，颈窝那里还有一道刺目的掐痕，她皮肤极白，像白嫩的豆腐脑，那青紫就格外刺目。

　　顾尘安还当是通女干，看她这掐痕，才知道居然是逼女干，也不枉他伸回手。

　　蹙了蹙眉，顾尘安还是伸手，对那姑娘道：“起来。”

　　他本是好意，谁想那姑娘和见了鬼似的急往后退，蹭的鞋都掉了。

　　小丫鬟感激的朝他道：“多谢公子，奴婢扶姑娘。”

　　她竭力去扶那姑娘，那姑娘却踉跄着怎么也站不稳，显然是脚崴了。

　　顾尘安有些恼，他嫌这主仆磨唧，就算男女授受不亲，那也得分什么时候，凡事不得讲个事急从权？

　　他又不是轻薄之辈，拉她一把怎么了？

　　顾尘安没了耐心，一伸手就把地上的姑娘拎了起来。

　　那姑娘身体轻盈，冲力之大，几乎直接撞到了他身上，她瑟缩的要躲，却不知为什么又僵在那，像八爪小动物挂到他的手臂上，明明那么害怕，却一声儿不敢吭，甚至连反抗都不敢，只缩在他的臂间不停的哆嗦，恨不能化了去。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苗微。

　　自来到京城，苗微便极力缩小存在感，尽量不在程家人跟前露面，可程良却听说了程家有意把她卖个好价钱的话，从前蠢蠢欲动的心思就又涌了上来。

　　从前苗微威胁他那话，他确实有点忌惮，可看苗微软弱成性，这色胆就又强了几分。横竖再不动她，就白便宜了别人，禀承着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的原则，他想方设法要把苗微弄到手。

　　京城里寸土寸金，程家本就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在东郊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就几乎耗尽了家底，是以比从前还要狭窄、逼仄。

　　对于程良的好处是可以随时见到苗微，即使她躲避的用意再明显也没用，他先时还能动动手，占占便宜，但到处人来人往，想吃实在不方便，他便撺掇着四姑娘程思出门。

　　程思今年十五，只比苗微小了一个月，正是说亲的年纪，二老爷没有大老爷那么清高，但市侩有市侩的好处，三下五除二便在京城里替程珊寻了门富户。

　　虽说嫁过去是做填房，可对方聘礼丰厚，且又能在生意上给予支持，程二老爷夫妻都很满意。

　　程二太太不用说，就是程二老爷如今对程思也是有求必应，所以程思要出门置办首饰，程良就把主意打到了她头上。

　　他特意寻了程思，求她帮个忙：“下回出门时，把苗微也带上。”

　　程思挑眉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程良嘿嘿笑，把他新近替程思打的头面拿出来。

　　程思嘴上说着：“我才不稀罕，谁知道你又是从哪顺来的，或者又是给哪个不正经的女人打的……”

　　程良叫屈：“这你可冤枉我了，是我听说你定了亲，这才用自己的私房，找了好几家，软磨硬泡，从人家那硬高价买回来的。”

　　这是一套红宝首饰，上面镶的珍珠碎米那么大，一看做工就精湛，确实不是凡品。

　　程思爱不释手，当下叫丫鬟收好，问程良：“你干吗总是对苗微那么好？这才来京城，连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没好好出去逛逛呢，你倒惦记起她来了？”

　　程良赔着笑道：“再不惦记，我可就惦记不着了。”

　　程思略想了想，道：“拿人手短，我既得了你的头面，自然要替你办事，不过，我只管说，答不答应我可不敢作保。”

　　程良道：“你放心，只管同娘说，娘一准能答应，就是这事没成，三哥也不怪你。”

　　程思果然去求程二太太。

　　程二太太一抬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问：“是不是你三哥同你说了什么？”

　　程思一脸天真的问：“三哥会说什么？这事跟三哥又有什么关系？是我想拉个伴，娘也知道，三姐姐心高气傲，一向爱跟我打擂台，跟她出门逛街，她处处针对我，挑剔我没眼光，买的都是次品，我不耐烦跟她出门。”

　　家里的龌龊事，程二太太是不愿意同自己的闺女说的，当下理了理她的发稍，道：“你让着你三姐姐些吧，你大伯母一心想把她嫁进官宦世家，打小就用心培养，不免养傲了她的性子。罢了，既然你想找苗微做伴，那就去吧。”

　　苗微听到程思居然邀请她出门，别的没想到，先想到了程良。

　　最近程良看她的眼神越发露骨，她好几次都是从恶梦里惊醒过来的，整个人绷得像是要断了的弦。

　　她一直准备着，知道程良随时会动手，在家里没机会，果然，他这就创造机会了。

　　苗微倒没多害怕，只有恶心，但她没犹豫，居然一口就应承下来。

　　不为别的，她知道逃也逃不过，与其成日这么担惊受怕，不如来个一了百了。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上路的。

　　程思带着苗微出门，却在半路便托辞下车，程良便坐了上来，吩咐车夫哪儿偏僻往哪儿赶。

　　他嫌粟米碍眼，要打发她出去，粟米看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苗微，陪笑道：“奴婢还要服侍姑娘喝水……”

　　被程良一巴掌掀下马车。

　　车里清净了，程良便摸索着拽苗微的手，笑道：“多日不见，微微想表哥了没有？”

　　苗微只低头不理，缩在角落里窝成一团。这一路她都在想，总得寻个什么机会——要么一头碰死，要么玉石俱焚。

　　可惜一直没找着机会。

　　苗微和段木头似的，程良也不觉得败兴，越发得寸进尺：“表哥可想你想的紧，当真是日日想，夜夜想，想的我这心肝都疼了，微微表妹，你就不安慰安慰表哥么？”

　　搂过苗微就要亲嘴。

　　苗微闭目塞听，只当听不懂他的浑话，他若动手，便缩在车角死命推拒，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今日难逃此劫。

　　她倒不是多害怕，就是觉得大限将至，对这糜烂的红尘仍然多有留恋，不知是悲哀还是恨自己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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