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看到伊丽莎白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这毕竟关系到女主家里的丑闻,她不太好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不然对伊丽莎白可就太残忍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把格雷诺耶夫人详详细细地八卦给伊丽莎白听:“我妈妈在舞会和沙龙里可从来不跟这女人打招呼,好在我父亲去世前人脉经营得很好,否则这女人仗着摄政王的权势,不知道要怎样为难我和母亲。你知道的吧,前一任风光无限的泽西伯爵夫人在最受爱的时候有多嚣张,就连摄政王的妻子都是她选的,选的还是最丑的那个公主,引得夫妇二人从一开始就感情不合,她就堂而皇之地自居女主人。这个格雷诺耶夫人现在不但自命女主人,还给摄政王生下了一个女儿,就那么个不上台面的私生女,过得比正牌公主还要风光。”
所以如果她是人生赢家,和自己的乡绅老爹为什么会产生关系啊,伊丽莎白苦着脸。
“她可是很厉害的,据说她不满二十就给摄政王做,又做了二十年,反而越做越风光,本来好多人等着看她年老色衰的笑话,偏偏摄政王在她身上很长情,”安妮也觉得费解,不过欧洲这个时代本就出了很多弄潮儿,从前法国还有个牛逼哄哄的蓬巴杜夫人呢:“据说她出生在商人家庭,闺名叫黛西·洛克韦德,家里是猪油蜡烛的,天哪,还不是最顶级的蜂蜡,不知道她是怎么攀上摄政王的。”
两个女孩正说着,山坡脚下有一辆金光闪闪极其豪华的马车停下来,车夫正在和路过的人打听路线。
“安妮,这不是你家的马车吧?”伊丽莎白看着觉得比公爵夫人的还要豪华一倍。
“不是,我妈妈的品味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安妮看着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堆砌在马车上的风格,话里就带了点不屑:“不知道又是哪个暴发户往乡下来转转。”
这时候,坐在马车里的人把头伸了出来透气,伊丽莎白没看分明,隐约是两个女人。
安妮却猛地拉了一把,把伊丽莎白一起拉到一棵树后面去了,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一脸不可思议地压低声音告诉伊丽莎白:“马车里的就是格雷诺耶夫人!”
“她为什么会来这儿?!”伊丽莎白简直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走向为什么越来越奇怪了。
安妮灵光一现:“会不会是她要去你家里?她之前寄的那封信,说不定就是说要来拜访的,你爸爸显然不想见她,所以跑了。”
这么说来,还真的挺符合班纳特先生不怎么负责任的个性,伊丽莎白当下拉着安妮,飞奔回了浪搏恩找妈妈。
还好离得不远,而格雷诺耶夫人的马车还在外围转悠,她们顺利先回了家。
伊丽莎白欣喜地发现班纳特太太已经睡醒穿好了衣服,这会儿正和几个女儿做针线活,她对现实适应的很快,毕竟在嘉丁纳舅舅回信或者来访之前,她们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既然班纳特先生不在,突破口只能在班纳特太太身上了。
反正人都要找上门来了,与其格雷诺耶夫人给自己妈妈难堪,不如伊丽莎白先为全家人做好心理建设。
“妈妈,你真的不知道格雷诺耶这个名字吗?”伊丽莎白小心地问。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小心,这个话题都会引起班纳特太太的勃然大怒,她的脸立马就抽搐起来:“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她是谁,我要让整个麦里屯都知道她的臭名声。”
整个麦里屯知道有什么用啊,伊丽莎白知道妈妈说的这是气话,毕竟格雷诺耶夫人的臭名声,就算是整个英国知道了,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决定再试试:“那黛西·洛克韦德这个名字呢?你有没有印象?”
这回班纳特太太反应很大,她猛地扔开绣活站起身来,鼻翼翕动、双目圆睁,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丽兹,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格雷诺耶夫人和黛西·洛克韦德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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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猜对了又怎样,班纳特太太显然是气炸了,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嘴里不停地咒骂。
“妈妈,你停一下!”伊丽莎白赶紧拉住她,不让她气得丧失理智,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不管你多么吃惊,但是格雷诺耶夫人很快就要到我们家门口了!”
“她怎么有脸来!”班纳特太太尖叫。
“她当然有脸,她脸大着呢,”安妮嘟囔了一句:“她是摄政王的。”
屋里死了一般安静。
莉迪亚突然指着安妮道:“就算她是摄政王的,可是安妮是正牌的公爵小姐,还是未来的女公爵!”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但伊丽莎白很担心,安妮这么单纯善良的性格,能不能和老奸巨猾的摄政王撕逼。虽然她没有见过格雷诺耶夫人,但是能够屹立二十年不倒,不但越来越得还生下了一个得的女儿,这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
作为屋子里唯一的身份担当,安妮只好挺挺胸准备迎战:“没事,我妈妈也不喜欢她。”
听到公爵夫人不喜欢格雷诺耶夫人,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德·包尔家颇得老国王乔治三世的赏识,即便是到了现在,母女俩还时常听召入宫。摄政王虽然上位,老国王还没死呢,公爵夫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时候仆妇一脸惊慌地跑进来:“外面有一辆好大好大金光闪闪的马车。”
是格雷诺耶夫人到了,班纳特太太刚刚还和没头苍蝇一样骂骂咧咧,这会儿却出奇地冷静下来,她也不想刻意打扮了再去见人,这样就显得太重视对方了。她只不过对着镜子,草草地理了一下自己头上已婚妇人在家里戴着的睡帽。
简担心地不得了:“妈妈,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的,简,”班纳特太太一脸坚毅:“二十年前我就没输,不然哪里还有你们五姐妹的出生。”
格雷诺耶夫人本人长得很一般,头发是棕色的,覆在一张长长的马脸上,上下唇有点外翻,但是唇肉厚实性感,她体态修长,关键部位却带着中年妇人的丰腴,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可是看在男人眼里却会很诱人。她是带着女儿一起来的,这位流淌着尊贵血统的私生女大概真的是摄政王的亲生女儿,至少肥胖的基因是一样的,十七八的年纪,腰身得有一个半的伊丽莎白这么宽,但好在年轻,看着没有那么夸张。
摄政王对自己唯一的婚生公主都不管,更不要说私生女了,虽然锦衣玉食的供养,但这个年轻的女孩一走进班纳特家四下里张望的眼神,就知道教养并不怎么样。但好在她眼里没有恶意,和她的母亲截然不同。
那种恶意伊丽莎白很熟悉,是针对她这个女主的。
格雷诺耶夫人是特地来看乡绅班纳特家的笑话的,之所以选在这么一个时间点,她有很多原因。班纳特家没有重要到被她放在心上,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失望下的一时冲动;其二,按照原著发展,目前达西先生应该已经到乡下来了,她的计划虽然延宕了二十年,但利用对熟识的原著剧情进行自己的计划,格雷诺耶夫人觉得更有把握,至少不用重复她二十年前在彭伯里庄园闹出的笑话;其三,也是最主要的,她在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她的女儿,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女婿人选不做他想,必须是菲兹威廉·达西先生。
此时在尼日斐园里的达西先生莫名打了个冷战。
“我不是来做客的,不打算坐下也不必喝茶,”格雷诺耶夫人一边打量这家的小屋子,一边脱了手套轻轻挥着,好像在嫌弃空气里的灰尘:“我只是来看看老相识的。”
班纳特太太尖着嗓门针锋相对:“真是不巧,班纳特先生不在,你可找错人了。至于喝茶,我也觉得不必,我连茶梗子都没打算拿出来招待人。”
作为人生赢家,格雷诺耶夫人不打算和班纳特太太计较,毕竟连她自己的丈夫也看不起她,旁人只要看现成的笑话就可以了:“他不在?不会吧,我可是提前写过信来的,不会是他根本不敢见我吧。呵呵,他这样的男人啊,就是自负聪明才智,今天爱你的冰雪聪明,明天就爱别人的如容颜,没有定性不靠谱,所以才会让你一个人来面对我。对哦,他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只看脸。”
班纳特太太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不怕面对这个无耻的女人,但这世上最可怕的是该作为后盾的丈夫临阵脱逃,还给别人留下攻击你的把柄。
安妮赶紧轻咳了一声,格雷诺耶夫人这才看到德·包尔公爵小姐,这家人是效忠乔治三世国王的,而摄政王正在拼命拉拢政治资本想要进一步架空老国王,他等不到老国王退位或者归西,急不可耐要把所有的权势抓在手里,两方人是天然对立的。
她可能得提前走人,不过今天她的目的都达到了。
格雷诺耶夫人看到伊丽莎白和安妮了一下眼神,安妮鼓起勇气学着达西的傲慢口吻:“格雷诺耶夫人,你还没有向我问好。”
“日安,德·包尔小姐,”格雷诺耶能屈能伸:“没想到您会和这家的女儿成为朋友,这样折节下交可真难得,都让人忘了你是公爵家的小姐,还当你是这乡下地方哪户乡绅家的女儿。”
她的话是在讽刺安妮,眼神却在露骨地打量伊丽莎白。
二十年了,她终于见到了女主。
她要把她全家人都踩在脚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