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妮回到罗新思庄园,她才真正领会到男主可以定位女主的重要r>
庄园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正坐着局促不安的班纳特一家人,对着八百镑的壁炉假装看得兴致勃勃。她一踏进门,公爵夫人、菲兹威廉上校、班纳特先生、班纳特太太和简全部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也就是说,公爵夫人第一时间就发现达西不见了。
她立刻就派人把班纳特一家从镇上的俱乐部里连锅端到罗新思庄园,可里头偏偏缺了伊丽莎白。
她的父母和姐姐也只是知道她出于往日的习惯,一早就起散步去了。
被尊贵的德·包尔公爵夫人突然请去做客,全家人都还受若惊,但是进了门之后除了基本的寒暄,公爵夫人的表情一直很严肃,也不太和他们搭话,就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班纳特太太也觉得情况似乎不太对劲,而且伊丽莎白若是散步回去俱乐部知道自己全家人都在罗新思庄园的话,这会儿也应该已经赶到了。
所以伊丽莎白人呢?
安妮意识到自己幸运万分地打了个时间差,否则这会儿她连同达西和伊丽莎白,早就被公爵夫人抓住了。
“跟我进来,安妮。”公爵夫人示意两人到隔壁的偏厅去谈话。
菲兹威廉上校想要跟进去,但是被公爵夫人怒火中烧的表情阻止了。
安妮见自己不能向上校求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妈妈去了隔壁。
公爵夫人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动过手,但是她今天先是一言不发地打了安妮一个耳光,而后说的话简直是痛彻心扉:“安妮,你让我太失望了。”
安妮捂着脸,其实公爵夫人没有下重手,但她还是觉得伤心,她也知道公爵夫人作为母亲,伤心其实不下于她。
“他们去了哪里?!”公爵夫人逼问安妮:“达西和伊丽莎白·班纳特!”
安妮倔强地不肯出声。
公爵夫人气极,在小小的偏厅里踱步了好一会儿,最后颓然坐在长沙发椅上,整个人萎靡不堪。
“令你得到女公爵称号的承诺,是来自于乔治三世陛下,但是安妮,且不说你还没有怀孕,就算你现在就怀孕,陛下也未必能等到你生下男孩的时候。”公爵夫人语气急促,这件事情一直是悬在她心口的利刃:“摄政王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完全可以不遵守这份承诺,那么德·包尔家的称号就会中止在我的手上,你让我怎么在死后面对你的父亲?!”
安妮红着眼眶,可是她不服气:“德·包尔家的爵位不能拿表兄一辈子的幸福去换。”
“不是只关系到我们家的爵位!”公爵夫人不顾仪态地大吼:“还有你的舅舅菲兹威廉伯爵,上校作为他的小儿子以及你的丈夫,难道你不希望他也得到荫封吗?对达西来说,这门婚事更是受用不尽的好处,从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变成有钱人不难,有了钱你就可以成为绅士,看看宾格莱一家,可是要从绅士走向贵族,有些人穷尽一辈子都没有成功!这是为了整个家族,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光可以继续延续,安妮,这不是书里的浪漫爱情,这是现实!”
公爵夫人只当她也是读书读傻了,但她不可能知道,作为一本经典,官配几乎是安妮三观重要的组成部分,背叛这对p,几乎相当于割裂自己的人生。
“妈妈,你尽可以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安妮站定自己的原则不动摇:“但我绝不可能出他们俩。”
而且安妮想要赌一把,她知道公爵夫人把家族的利益看做头等大事,可是当天平的两端分别是达西和利益,她赌公爵夫人会选择达西。
公爵夫人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两个人气势汹汹地互瞪半晌,做母亲的最后无可奈何了。
“先摆平那愚蠢的管不好女儿的班纳特一家,”公爵夫人只觉得头疼万分:“不能让他们坏了事。”
母女俩走出来的时候,安妮明显眼圈通红,菲兹威廉上校连忙上去安慰,班纳特一家则如坐针毡,德·包尔家的尊贵母女毫不掩饰地在他们面前吵架,连身为贵族的死要面子都不顾了,那么事情真的非常严重。
而且一直到现在,班纳特先生都没有见到达西出现,要知道他可是公爵夫人最疼爱的姨侄。
达西和伊丽莎白……他有了很不好的联想。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公爵夫人很聪明,达西也不笨,所以他可能的去向有三种,苏格兰边境、北方以及港口,这将大大削弱搜寻的效率:“你们住下来,哪儿都不要去,只要不走出罗新思庄园,没人知道他们俩不见了。十天……十天内如果我的人没有找到他们俩,届时柯林斯夫妇就会回来,我会对外宣布由柯林斯见证,这两人在家人的祝福下结为了夫妻。”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菲兹威廉上校吩咐道:“你尽快去一趟彭伯里,把乔治安娜接过来,以免她不知所措。就算最终不得不对外宣扬结婚的消息,有乔治安娜在,可信度也会大大增加。”
这正是安妮原先要做的事情,公爵夫人全都想在了她的前面。
安妮很羞愧。
班纳特先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所有的过错全在他,如果他当时稍微有点骨气选择留下,伊丽莎白早就正大光明地嫁给了达西,不用落得私奔收场,他根本没有立场也不忍心责怪伊丽莎白的冲动行事。
简这时也明白过来了:“丽兹……丽兹她……”她担心地看向公爵夫人:“如果找不回他们,柯林斯先生肯答应帮我们吗?”
真是天真的姑娘,公爵夫人傲慢地回答:“施主和上帝,他只能选一个。”
柯林斯只会选择家里有八百镑壁炉的施主公爵夫人。
简被臊得满面通红。
唯有班纳特太太至今不在状况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班纳特先生虽然知道太太历来愚蠢,但这种场合下犯蠢还是让他觉得丢脸,尤其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伊丽莎白名声尽毁,他只好把妻子拉到一边:“你知道的,我的好太太,达西先生早就向丽兹求婚了,虽然我的允许晚了些,但我毕竟是允许了,”班纳特先生想尽办法字斟句酌:“所以他们自作主张……嗯……结婚去了。”
“啊!”班纳特太太瞪大了眼睛:“所以我们现在是公爵夫人的一门亲戚了?!”
众人:“……”
“我还担心就这么住在罗新思庄园有点儿不好意思呢,”班纳特太太的眼睛闪闪发光:“现在我能名正言顺住着啦,这里的屋子和园真是又大又漂亮,我们可以一直住到丽兹回来!”
谁要和你这种蠢妇人做亲戚!可公爵夫人吃了个哑巴亏,安妮赌赢了,母亲最终选择了达西。
“我去想想怎么给摄政王回信。”公爵夫人不想看到这家人,起身去了书房。
“我去帮菲兹威廉准备出门,还要准备欢迎乔治安娜。”安妮也快快闪了。
班纳特太太对尴尬得要死的一对父女说道:“让我们赶紧去挑一间漂亮的房间!啊哈哈哈,我真是太开心了,丽兹也嫁出去了,还是达西先生这个一万镑的女婿!私奔又怎么样,就连公爵夫人也只想息事宁人,既然双方长辈都同意,这还算什么私奔!”
再没有哪个客人,会像班纳特太太这样昂头挺胸了。
她完全忘记了公爵夫人是有可能把私奔的两人追回来的。
且说达西和伊丽莎白两人,远离西北面罗新思庄园之后,他们打算在天黑以前到达肯特郡的郡府梅德斯通歇脚,第二天一早再疾驰赶往东南面的多佛尔港,从这个港口横渡英吉利海峡到法国的加莱港是前去大陆最快的方式,只要登上蒸汽快船,睡个午觉的功夫他们就能到达法国。
但是如果被抓住,他们就将会万劫不复。
出发后不久,伦敦周边区域就下起了大雨,肯特郡也不例外,这虽然给追踪的人增加了搜索的难度,但达西和伊丽莎白的逃跑也变得分外艰辛。
马车颠簸就不说了,伊丽莎白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质长裙,里头是勒得要命的紧身衣,这时节有不少太太小姐就是受了冻罹患感冒致死的。
达西无法,只能敲敲马车车厢的隔板,示意车夫把外边的油布再罩得紧一点,好让雨水湿气不要再透进来。
另一面两人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紧紧并排坐着,互相依偎着取暖。
虽然逃亡路上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却有一种异常亲密的愉悦感。
“希望姨妈不要太生气才好,”达西内疚道:“我又希望她能干脆气得失去理智,这样她就会方寸大乱,不能及时追踪到我们的出走路线了。”
伊丽莎白并不很担心,凯瑟琳姨妈这人面上是一幅势利的模样,但她再清楚不过,当事情危及到达西的声誉,这位老太太的第一反应必定是保全自己的姨侄。因此即便两人曾有过不愉快,伊丽莎白在成为达西夫人之后,是越发真心同凯瑟琳姨妈相处的。
因为她们都发自内心地爱着达西,虽然出发点不同,表达方式不同,但是她们能够理解彼此,理解之后便带来了宽容与和解。
伊丽莎白抓着达西的手安慰他道:“公爵夫人肯定会生气,但她如果看到你幸福,又会开心的吧。”
达西便低低笑了,他做这件事情就是有恃无恐,他知道他的亲人们有多么爱他,这样任性的一面,让伊丽莎白隐约看到一点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天性。
那种只有极度亲密之后才能看到的毫无防备的一面。
想起那美满幸福的五年,伊丽莎白几乎热泪盈眶。
这时候马车突然猛地震动了一下没了动静,车夫掀开油布大声喊道是轮子陷进泥坑里了,必须把马车从坑里推出去,在场只有车夫和达西两个男人,达西让伊丽莎白坐在车里不要乱动,自己脱了外套只穿衬衣下去帮车夫的忙。
伊丽莎白帮不上忙,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她只能开窗掀开油布,紧张地看一眼外面的状况,可是大雨滂沱,除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伊丽莎白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不想和达西分开,但她突然不知道他们的私奔的举动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这时候一辆路过的马车突然停在了边上,很不客气地溅了达西和车夫一身的泥水。
泽西伯爵夫人贴着窗看着这对苦命鸳鸯低低地笑着招呼:“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