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系等人陆续下朝,都是一头雾水,所有人都望向赵光义。
赵光义心中也是糊涂,王继恩是有城府的人,绝不会传错消息,那除非是根儿上就错了。
难道说,是陛下和天水郡王联手挖了个坑,看看谁先跳下来?
要真是这样,麻烦可一样不小啊。对晋王系的警讯,不逊于直接把赵德昭提为秦王。
赵光义这里心中栗六,赵匡胤那里也是心情郁闷。
昨天和儿子谈论封号之时,并无第三人在场,
凭儿子的头脑,绝不会做出自曝秦王这种荒唐事。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一直到用午膳,赵匡胤还是没找出问题所在。
作为开国之君,这可不是他喜欢的方式。
这让他有种对朝廷失控的感觉。
宋皇后见他一直沉思,无心饮食,奇怪的询问缘由。
若是以往,铁血做派的赵匡胤肯定是皱眉来一句:妇人多事,与尔何干。
但是现在夫妻感情突飞猛进,他也不再隐瞒,直接说了这件事。
宋皇后毫无犹豫道,“那还用说,必然是你和德昭商量的时候,被人把话听了去,当成大事告诉了晋王,妾身以为,晋王这种反应也算正常。”
赵匡胤摇头道,“不可能!昨天我和德昭说此事的时候,四下并无其他人,德昭更不可能自曝这个没影的秦王封号……”
正在这时,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天水郡王觐见。”
赵匡胤立刻道,“快要他进来,朕正要问问他这件事。”
赵德昭进来见礼,赵匡胤喝退内侍,问道,“今天朝堂之上,是怎么回事?”
赵德昭此时进宫,正是为了这件事。
他昨天故意当着王继恩的面,说出来秦王字样,今天朝会就出了这档子事,不用说是王继恩给晋王报的信。
“父皇!我记得昨天出宫的时候,钱牛儿问我,我就多嘴告诉他您封我齐王的事儿。可能是这齐字的字音,和秦字差不多吧,所以错被王继恩听差了,也说不定。”
赵匡胤皱眉道,“这种事你当着一个奴才的面说什么!回府去任你怎么说不好嘛!”
赵德昭嗨了一声,“不是我不避人!往常出宫,那王继恩早早就回去了,根本送不多远。可是昨天就邪了门,他已跟了我一路,直到外宫门我才发现他还跟着送我……”
三人对视一眼,终于破案了。
赵匡胤恨恨一拍桌子,“狗奴才反了天了!来人,给朕宣王继恩那狗奴才!”
然后摆了摆手,宋皇后和赵德昭会意,二人一起躲向屏风后面。
片刻,王继恩一路小跑冲了进来。
“陛下!老奴在!”
赵匡胤戟指王继恩,厉声道,“朕来问你!朕封天水郡王的消息,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只有你昨天送过他出宫,这件事情,是不是你传了出去?”
王继恩额角带汗,惶恐跪下道,“什么事情?老奴不知啊!是不是昨天有不长眼的小崽子乱窜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坏了陛下的事……”
“那也是老奴管教不严,老奴该死!陛下息怒!老奴一条贱命,害得陛下生气,陛下可是太不值当了……”王继恩说着,提起手掌,结结实实给自己拍了个大巴掌。
一张苍白的死人脸,霎时就红肿了起来。
赵匡胤怒道,“你少给朕来这套苦肉计,你那点小心思,当朕看不穿嘛!朕再问你:上次晋王闯宫,是谁告诉他天水郡王要弑君夺位?又是哪个小崽子乱窜听到,传出去的?”
屏风后,赵德昭和宋皇后对视一眼,心想这一问问得好,王继恩这老阉材今天算是活到头了。
王继恩开始还是假装,忽然听到赵匡胤提起那件事,骇然瘫在地上。
君无戏言!上次赵匡胤说过,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可是今天是他自己提的,那就说明他是准备翻脸无情了。
王继恩吓得整张脸都抖了起来,颤声道,“陛下!那天那件事,确实是老奴派人给晋王送的消息。不过老奴可不后悔!皇后擅宣赵普进宫在先,天水郡王衣甲带刀进宫在后,老奴愚钝,猜不出他们要干什么,自然是冒死通知晋王,坏是坏了内侍不得私通廷臣的规矩,但是老奴不悔,下次还是百死不辞……”
说完重重一个头磕了下去,额角立刻见了血,血汗交融,把一张死人脸染得像鬼一样。
赵匡胤怒道,“还说有下次!你是恨朕不死嘛!”
狠狠一脚踢去,把王继恩踢出一丈多远,骂道,“天杀的老阉材!给朕滚得远远的!死也不要死在朕的面前!”
王继恩眼泪都出来了,终于可以不死了。
他又是重重一个头磕下去,这才歪歪扭扭起身,走了出去。
赵德昭和宋皇后又是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可惜!这老阉材居然还是个戏子!演的一出好戏!今天居然让他躲过一劫。
赵匡胤何尝看不出王继恩的把戏。
不过人分远近。这些年来,王继恩不辞辛苦,确实把赵匡胤侍候的是妥妥帖帖,所谓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没有苦劳还有疲劳呢。
眼看着多年的近臣泣血卖惨,赵匡胤实在不能无动于衷。
当然最主要还是王继恩的表现,符合他心中的标准。
赵匡胤觉得,什么人做什么事。
无论是晋王闯宫还是王继恩私通廷臣,其最终目的都还是为了皇族,为了他赵家江山。
所以既算有所违规破矩,也还可以饶他不死。
赵德昭和宋皇后出来,赵匡胤也觉得自己徇私舞弊,有些不好意思,又让人宣进刘乐贤。
“你记下来:王继恩私结外臣,罚俸半年!”
刘乐贤连忙记下来。
这就是赵匡胤给赵德昭一个解释。
刘乐贤是赵德昭举荐的,那么这个人情就给你。
报信人找出来了,我也处理了,就这样吧。
赵德昭和宋皇后都是聪明人,只字不提,吃完了饭赵德昭拜辞回府。
这才叹息不已。
宫中赵光义最后一个帮手,也是最难搞的一个帮手,功亏一篑,终于还是没有除掉。
“来人!给我把钱牛儿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