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和张污落都是追击黄巢而来,他们跨下都是代北良马,跑得快,但厮杀许久,还是支持不住,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虽然黄巢此时已经消失在视线以外,但两人均不肯放弃,紧蹑于贼军之后,一路上也斩杀不少腿脚缺钙的贼兵。只是这两人素有间隙,虽不至于见面就翻脸,但却也是无话可说,一路闷头前行。听到背后马蹄声,两人齐齐回头。
“李将军、张将军。”来的正是李严,他一路杀过来用的都是刀,使的也是大砍大杀的纯杀人招数,衣甲早就被血染透。
李存孝定了定神,才发现这个血人是那个古怪的李别将,这人倒还是不很讨厌,便点了点头意思了一下。
张污落却是表现得极其热情,大夸别将乃是骁勇楷模,弄得脸皮极厚的李严也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都是奔黄巢而来的,正打算一同前行,后面又有数骑追上,却是李克用属下的薛志勤、李嗣本、李存进、自己属下的王贤和一个忠武将领,这些人后面还跟着十来个小校,显然都是最精锐的人手。
众人取齐在一处,互相看来,都从对方的眼中发现了立功的渴望。李严稍一计算,连同自己,正好十八骑。望向远处依稀可见的溃军和背后的喊杀声,李严心中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如果大家平分,一人可以分上五六斤呢,只是一斤黄巢肉不晓得能换什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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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巢终于清醒以后并没有责怪那些架着自己逃命的心腹,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看到自己属下折损大半,心中满是萧瑟之情,眼中尽是血丝。
望着远处的长安,想到自己在长安的宫室、嫔妃、财货字画,黄巢心中又升起一阵不甘,终于放弃了立即远遁的想法,决心回城。但想到留守的是崔璆,还是有些踌躇,怕这个前唐官僚卖了自己。
直到前方回报,长安依旧高悬大齐的旗帜,黄巢这才放下了心,前军,也就是跑得最快的贼军潮水一般地涌进城去。
见到脸色青白,眼圈乌黑的崔璆,黄巢不由得有些愧疚。对方显然是为国事操劳,自己倒是错怪了他。便说了几句场面话粉饰失败,又夸奖了自己的宰相几句。
崔璆表面上恭敬地“聆听圣训”,心中却是空空如也。他的脸色和眼圈都是酒色造成的,黄巢离开后的一天之内,半坛好酒,三个女人,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实属超强发挥了。至于国事,唯一可处理的是城防,但左右是输,也不打紧。那些想出城逃命的大小官僚便由得他们去吧,当是为子孙积德好了……崔璆并不担心黄巢日后会发现这些,因为——已经没有日后了。
偷眼看看黄巢低迷的状态,崔璆很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那纵横南北的剧盗了,完全没有了当年和朝廷叫板的气势,想扳本已经绝无可能……皇帝做不得啊,谁当谁堕落!这是崔璆在心中最后总结了一句。
交代了两句城防,黄巢直接回宫。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将来的大战上了,或许自己已经不适合打仗了,渭桥一战或许是冲动的惩罚罢……黄巢心中暗自想道。
长安城内,所有人都知道黄巢要亡了。其中最坚定的是七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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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击大溃之军,杀人跟劈桩已经没有任何差别,这种带血的训练让李严可以自由发挥,倒是将《明武》中的刀法招式用得十分纯熟,对于力量的控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杀人如同作画一样写意,竟萌生出一丝行云流水的快感来。
刀起刀落,干脆利索。所过之处,贼军无不奔逃。有一个瘦小的贼军见李严杀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扔了兵器,埋头于地,痛哭起来。弄得杀得兴起的李严也是一愣,扫了对方一眼,发现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刀总算没有挥下,砍向了左前方一个闷头乱撞的贼军士兵。
刚把那个士兵劈翻在地,背后的哭声就戛然而止,李严回头一看,那孩子的脑袋已经被打得稀烂,张污落正在左右奋力杀人,一棒一个,个个开花。
其余诸将也都是杀人好手,贼军虽然人多,但哪里有心思反抗,死在这十八人手下的几乎都是后部中招。因此李严等十八骑一刻钟下来居然驱赶追杀着黄巢的溃兵千人不止。
“大军马上要来了!咱们得加快些!”那个不认识的忠武军将领叫了一声,提醒了大家,众人不再一心杀人,迅速组在一起全力向前,而在最前方的又是李存孝。这些武人心中立下大功勋的心思和杀人激发出的兽性蒙蔽了他们的大脑,甚至没人想过本方彻底陷进乱军会怎么样,包括李严,只是他更像是在练刀。
不管是金刚之身还是不坏之躯,人杀得多了总会累的。到了后来,这十八人已经没大杀四方的力气,只是驱杀一些挡路的贼军,他们的马匹也累得不行,几乎没有速度了。李严的马只是中上,最先倒下。落马的李严暗叫糟糕,连做了几个保护动作,却没有人来杀他,不由有些疑惑,旋见贼军还是只顾着赶路逃命,居然没有人理片刻没杀人的他们,心中狂喜。也学着大家的样子机械向前。
王贤在李严后面不远,见李严落马,有些着急一连杀了几人想去保护,却见李严回头做了个下马的手势,王贤有些疑惑,但自己的马匹也快脱力,于是也翻身下马,扔了漆枪,提着把短刃,在乱军中连挤带捅地靠上了李严。
“跟着混进去!”李严对王贤说了一句,对方立刻明白过来,两人护住自己,继续向前。张污落是个机灵人,一瞥间发现了李严和王贤的办法,随即提醒边上的李嗣本和李存进,三人混进了乱军中,和李严靠在一处。
走了不久,薛志勤也加入了这个“全将班”,大伙倒是很有默契,组合出一个完美的队型来,这几个人无一不是战斗力数值极高的人,聚在一起倒是绝对安全。
李存孝终于也落马了,虽然是最后一个。随手撅翻几个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士兵,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虽然武艺纯熟,但也知道自己要想一路杀去显然不现实,而回头的话,不被乱军踩成肉泥才怪。正迷茫间,忽然听到左边一声“李兄弟”,被乱军拥着向前的李存孝听出是李严的声音,但他个子小,提着槊无法靠近,腰间的毕燕挝显然不适合这种环境,情急之下抛了大槊,随手挤翻一个,夺了那人的短柄刀,向左前杀去。隐约间还听那个被夺了刀的喊了一句,好象是“某乃大齐云骑尉……”接着就是被踩的惨叫。
虽然李严招呼李存孝让张污落很不爽快,但整个“全将班”还是靠向李存孝,在杀翻了十多人后终于汇合到了一起。
“大家都逃命,少作孽!”李严捅死一个挡路的后居然还听到边上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句,好象是一个老兵,抬头寻时却是一片人海。
傻瓜才他娘的不杀人!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李严并不在意,周围为了夺路,贼军大有自相残杀者,加上“全将班”人人都是血土满身,并不引人注意,这就是为什么李严他们不被注意的原因了。
狼狈归狼狈,但总比死得难看好。一路挤下来,李严他们居然挤进了长安!这时距黄巢进城不过半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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