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临淄。
房玄龄自被神秘人救下之后,辗转回到老家。这几年,他过着地主的小富生活。
一开始,他还担心自己会因为秦王兵败的缘故,遭到朝廷牵连,可是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后来,他听说李建成和李元吉谋反被诛,秦王兵败之因大白天下,心中甚为安慰。
现在,他除了缅怀过去和秦王共事的岁月,剩下的,便是老老实实在家读书。
仕途什么的,他已经不考虑了。
“大人,外面有人找。”
长子房遗直小跑过来禀报。
“谁啊?”房玄龄目光从书册上移开。
“他说自己姓薛,叫薛德音。”
嗯?
房玄龄眼眸微微一眯,薛德音,此人不是昔日齐王幕僚么。
房内。
薛德音被房府管家请进来,不多时,房玄龄也走了进来。
“齐王谋反,薛先生居然没被流放,不简单啊。”房玄龄直接说道。
薛德音呵呵一笑,言道:“多亏兄长爱护,太子殿下赦免了我的死罪。”
“薛收么。”房玄龄哼哼一声。
待俩人跪坐后,房玄龄问道:“我与足下素无往来,足下今日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房兄好生无情啊,我可是让人救过你的。”薛德音感慨道。
“什么,是你!”房玄龄眼眸瞪大。
薛德音颔首,叹道:“昔日撤退时,我没有奉齐王之命,谋害房兄。”
“为什么?”
薛德音苦笑一声,“没有为什么,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而已。”
“你当时可是齐王的人。”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比别人更了解齐王。同时,我也知道齐王成不了事。”
房玄龄沉默一会儿,他实在不知道该对薛德音说什么。齐王害死秦王,他本该对薛德音恶语相向,极尽嘲讽。但是现在,他知道是薛德音在当初救下的自己,那些话,他又不好说出口。
薛德音叙述道:“当时,齐王和刘文静,早已和突厥合谋,我一介幕僚,如何能扭转齐王心思呢。我不过是蜉蝣,何以撼大树?”
说着,薛德音摇摇头。
房玄龄抿嘴道:“可是,如果你提前传信给我,说不定事情不会发展成最后那样。”
“太迟了。”薛德音道:“我知道计划的时候,秦王已经率军追入云中,就算我透露消息给你,齐王也不过是多杀一人而已。”
俩人沉默片刻。
房玄龄问道:“那你此来,有何贵干?”
“不瞒你说,我是奉家兄之命,邀请房兄入朝的。”
“薛收让你来的?”
“是。”薛德音脸不红气不喘的说。事实上不是薛收,而是太子李智云让他来的。
房玄龄思忖道:“让我效忠长安的新太子?”
“房兄可是不愿意?”
房玄龄没有回答他。
事实上,他对那位新太子李智云,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让我想想吧。”
“无妨,我已在临淄住下,房兄随时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
薛德音走后,房玄龄苦思冥想一整天也无法决定。
当夜,房玄龄和妻子卢氏睡在榻上,聊起此事。
卢氏道:“不管你做何种决定,我都跟着你。当初并州消息传回来,我都咬牙撑了过来,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承受不住的。”
房玄龄道:“其实,薛收让我入朝,多半是经过那位新太子同意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前往长安会有性命之忧。”
“那你为何迟疑?”
“你不知道,这位新太子可不简单呐。”房玄龄道:“不显山不露水,最后却名正言顺的被圣人册立为太子,朝野一片臣服,这可不是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怀疑这位太子暗地里.......”
房玄龄打断道:“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别说了。再者,输了就是输了,再说那些也没用。”
“那你现在是何想法?”卢氏问。
房玄龄道:“我心中乱糟糟的,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卢氏道:“好,我知道了,你慢慢想,不要着急。”
“嗯。”
北海。
雪花消融,大地结冰。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穿着羊骚味的皮子,赶着一群牲口。他将牲口放出去觅食,自己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
里面还有一个男子,同样的蓬头垢面,同样穿着羊骚味的皮子。
“还有酒吗?”
“拿去吧,省着点喝,我们食物不多了。我问过了,还有两个月才会有人来收牲口。”
一屁股坐下,长孙无忌吨吨吨大喝一口酒驱寒。
“娘杀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长孙无忌欲哭无泪。
于志宁烧着柴火,叹道:“囹圄之地,天地不应,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哎,二郎死了,想必李建成现在应该登基了吧,不知道长安现在怎么样。”长孙无忌有些消沉的说。
于志宁沉默,过了一会儿道:“别想那些事情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至于将来能不能回到长安,看天意吧。”
“嘿,就算我们能回去,李建成能放过我们吗?”长孙无忌一脸仇恨。
二郎死了,他也在冰天雪地之中吃够了苦头。
不论怎么说,他都无法向李建成臣服。
于志宁把柴火一丢,起身。
“你去哪儿?”长孙无忌问。
“我出去看着牲口,顺便等李兄他们回来。”
看着于志宁离开,长孙无忌又灌一口酒。
“娘的!”
武德八年二月中旬,薛延陀酋长夷男接受唐朝册封,是为真珠毗伽可汗。
同年,夷男派遣使团,向大唐进贡。
由此带来的,便是草原势力的两强对立。新一轮的草原霸主之战再度上演,一时间,草原上风声鹤唳。
颉利和夷男俩人,目前的情况都不算很好,谁也没有把握一口吃下对方,因此只能以对峙为主,骚扰进攻为辅。
因此,大唐北境迎来缓和期,突厥人南下次数明显减少。而这也是大唐所需要的,休养生息的时间。
三月,薛延陀使者入长安,李智云收到消息。
此时的李智云,正在可惜房玄龄那边毫无进展。他是希望能够收服房玄龄的,此人在历史上的名气,不用多说,懂得都懂。放任这样的人才在野,那是李智云的损失。
只可惜,他现在是不能直接礼贤下士的去亲自请房玄龄了。
“薛延陀使者,暂时安置在鸿胪寺客馆,过几日孤会亲自接见他们。”
“遵命。”鸿胪寺官员奉命而去。
夷男接受大唐册封,这就意味着他和颉利再无可能和好。突厥人对背叛者,从来都是无情且憎恨的。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薛延陀现在可是大唐的好朋友啊。
想到这里,李智云忍不住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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