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吕布率军回师长安。
临走之际,他把华雄留在了汉中,倒不是不信张鲁,而是张鲁手下的将领,实力太逊,连个能镇场子的人都拿不出来。
除此之外,吕布在汉中还布下不少暗棋,以防张鲁窃据自大。
正如戏策昔日所言,用人要疑,疑人也要用。
赵嵩留在了汉中调养,他那日受创极重,伤了各处筋脉,没有五六个月的功夫,很难恢复如初。
吕布让他身子好了以后,再来长安拜谒。
张鲁带着郡城大小官员,站在城门外,目送吕布远去。
望着那道渐渐消失于视野的背影,张鲁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谨慎。
在此期间,张鲁曾让他的母亲去魅惑过吕布,结果嘛,自然是惨淡收场。
其母今年四十出头,好养身,有少容,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浑身上下有着一种成熟妇人的媚态,令人心痒难耐。
连刘焉那老东西都把持不住,成了其母入幕之宾,没想到却在吕布这里失了手。
除去表面上的将军职衔,张鲁还是五斗米道教的天师,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
这支道教在川蜀一带,颇具影响。
其母兼挟鬼道,往来于益州牧刘焉家。张鲁便通过其母与刘焉的关系,取得信任,出任要职。
如今他拜在吕布麾下,自然存了故技重施的心思,想蛊惑吕布成为五斗米道教的信徒,从而受任自己摆布。
结果,失算了。
吕布带着军队走后没几天,益州牧刘焉派了使节前来。
使节名叫张肃,相貌伟岸,乃是益州大士族张家子弟,现任别驾从事。
他带来了刘焉的书信,说刘焉不仅不怪他杀了张修,反而还要让他做广汉郡守,并向朝廷表他为镇南将军。
换做以前,张鲁肯定会高兴地合不拢嘴。
然则如今么,他又不是傻子,这种哄小儿的话,他自是不会相信。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回去坐上了广汉郡守的位置,估计也会被刘焉给想方设法的安上罪名,打压入狱。
刘焉是个什么样的人,张鲁再也清楚不过,满腹狭隘之辈,十足的伪君子一个。
心中如是想着,张鲁面上还是尤为客气,毕竟没有和刘焉撕破脸皮的必要。以后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张别驾,吾亦思念刘使君。然则如今受朝廷委任,代理汉中郡守一职,鲁不敢有丝毫怠慢。另外,公务缠身,实是脱不开身,烦请你回去替我转告刘使君,待张某处理完郡中大小事务,定会回去当面言谢。”
张鲁婉拒了张肃,没有接受广汉郡守的职位。
张肃霎时起了怒气,他本就看不得张鲁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小人,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其母亲。
他立在原地,鄙夷说了起来:“张将军,你莫以为有了吕布为后盾,就能坐稳汉中了?其实在他眼中,你不过是一条随时可弃的狗,哪像刘使君宽宏仁爱,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
张鲁眼神阴沉,桀桀笑了起来:“那麻烦你回去告诉刘焉,我张鲁……
宁做温侯走狗,也不为他座上高官!”
“你!”
如此直白的回答,气得张肃用手指着张鲁,抖瑟得说不出话来。
“来人,送客。”
张鲁喊了一声,门外的士卒立马走进,将张肃强行拖了出去。
“竖子!小儿!不懂报恩的豺狼!”
被架起往外拖的张肃大声怒骂,声音随着身体的远离,渐渐小去。
…………
益州,州牧府。
张肃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刘焉举报张鲁的种种罪状。
“那张鲁真是这般说的?”
身穿紫绸华服的刘焉坐在高堂,平日里和善无比的脸庞上带有一丝阴骘,显然他此刻正在尽量压抑着心头怒火。
张肃点头,随后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他说宁愿做吕布的狗,都不愿当你座上的高官。”
砰嚓!
刘焉手中的瓷杯愤然摔在地面,炸裂成无数细小瓷片,杯中盛着的水,流淌了一地。
“畜生!畜生!”
刘焉日渐苍老的脸上通红一片,怒气至极,连带身子都忍不住的抽搐起来,口中大骂:“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就是养条狗,还知道亲顺主人呢!张鲁,你是连狗都不如啊!”
咳咳……咳咳咳……
堂内的一众谋士亲信见刘焉气急,纷纷规劝起来:“主公,保重身体啊!莫要为了小人,而气坏了身子。”
刘焉这时候那听的进去这些,摆手愤然吼道:“发兵,即刻发兵,我要亲手宰了这头畜生!”
此话一出,堂内当即有一人站了出来,口中大呼:“不可啊主公,益州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万不可轻启战事。更何况那张鲁吸收了汉中的兵力,如今已是实力大增,又熟知大巴山的各处要塞,已经派去重兵扼守,想强行攻下汉中,是难上加难啊!”
“主公,杨功曹说得不错,吕布此举,就是想让您同张鲁互相厮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请您三思!”又一人起身说道。
“别人怕他吕布,我可不怕!”刘焉目露凶色。
众谋士只好再劝:“主公,您的三位公子现如今都在朝廷为官。张鲁背后的靠山又是吕布,您若冒然攻打汉中,万一惹怒了吕布,他干出些丧心病狂的事来,三位公子的性命,危矣!”
提到儿子,刘焉的表情怔了一下,毕竟虎毒不食子。
他回到位置坐下,发完一通火,面色显得颇为疲惫,问向众人:“那你们说,该当如何?”
麾下谋士一番合计后,给出了建议:“不如暂且称病,让朝廷将三位公子送来益州,说是见上最后一面。然后暗中培养势力,扩充军队,攻取汉中不能急于一时,当徐徐图之。”
刘焉纵使不甘让张鲁独坐汉中,此时也只能暂时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