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成立的汉帝国,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暂时在塘沽,而军事中心却在燕京。燕京此时已成为一座大兵营,旧军之整顿、新军之训练均在此处。一个个的市集依靠军人的消费在这个大军区东面发展起来,并慢慢形成了一个新的城市。
燕京的现状,和当初杨应麒的规划有所不同,所以都城的设计者便不得不依现状而对规划图作一些修改。幸而开国的第一年里汉廷财政吃紧,燕京的建都大工程尚未动工,他们还有时间来进行修改。
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折彦冲亲自在燕京指导新军的训练。他身边除了刚刚调到中央军队的王宣,留着没跟萧铁奴一起出征的蒙兀尔,以及近在咫尺的石康等将领外,新调入中央的郭浩,卢彦伦、马扩也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当然,最帮得上忙的还是杨开远。
折彦冲登基以后,军方作了一系列的职务变动,其中皇帝自然而然成为军方最高首脑,直接领导枢密使为首的枢密院,而枢密使则为杨开远。就职务而论,杨开远已是汉军军方第二人。
曹广弼自请削权,归民政于中央,并提出七条建议限制军人权力,其中包括不准干涉地方官员的提名与任命,加强军队中关于军人不干政的思想教育等等。
对于曹广弼上奏自请削权,士林赞声一片,随后刘锜、种彦崧都有附议。折彦冲便依其所请,让杨开远杨应麒将边境将帅的权责剖析清楚,使军机民政、兵权财权泾渭分明。这场调整下来,尽管以曹广弼为首的秦晋将帅权力大受限制,但东海与秦晋之间的关系却大见统合,塘沽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大增强。
汉廷内部经过这场权力调整之后,曹广弼和折彦冲的互相信任大为增强,而基于这种信任而构建起来的中央与地方、文官与武将、东海与秦晋间的平衡,也成为汉帝国构建其和谐政治的基石。
曹广弼的自请削权是西北系军政势力对折杨中央的妥协,但这个自请所造成的影响却不仅限于西北,连东海欧阳适这边也受到强大的冲击!
曹广弼的奏表到达折彦冲手里之后,折彦冲便转给杨应麒参详,杨应麒拿到奏表之后,便抄写了副本,分别寄给阿鲁蛮和欧阳适,阿鲁蛮那边很快就有了反应,表示要以二哥为榜样,请中央下令厘清东北军政权责,但东北的军政权责其实早就厘清了,所以阿鲁蛮这边根本就没动,只是由折彦冲加以表彰而已。
可欧阳适这边就不同了,欧阳适在东海,权力包揽得比曹广弼在秦晋还要泛滥,南洋诸岛商道之交通贸易,流求麻逸官员之提名任命,处处都有欧阳适的身影。
杨应麒的书信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到达舟山群岛,欧阳适拿到之后往桌上一拍,愤愤道:“老二傻了么?老大还没开口,他就巴巴地自请削权,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那还用说!”欧阳济在旁,说道:“他自然是要向大将军表忠心了!”
欧阳适哼道:“表忠心!他要表忠心,也不用搞得这么大!”又道:“还有老七,老二要表忠心,他自己表就是了,特地转这封信来给我作什么!”
陈奉山在旁,劝道:“贤婿,且勿生气,依我看,杨七既然写了这封信来,我们怕也不得不有所表示。”
欧阳适问:“什么表示?”
陈奉山道:“上表附和啊。”
欧阳适冷笑道:“上表附和?那是不是我也要像老二一样,管军不管民?只管带水师,这南洋的商道,香料的榷税都不管了?”
陈奉山听了不禁一窒,他在欧阳适的支持下控制了南洋的香料航道,所以才能在短短几年内便积聚了敌国的财富,要他放弃南洋商道的垄断特权,那好比要了他的命根!
“这个南洋商路,那是万万不能放开的。”欧阳济说。香料贸易虽然是陈奉山在主持,但欧阳济也有份,所以对这桩垄断权也不肯放开:“但别的事情,却可以考虑放一放。”
欧阳适便问哪些可以放,欧阳济道:“一个月前,塘沽不是刚派下二十几个人来接手流求的几个县港的庶政吗?我看就把这一块放给他们吧。”
自杨应麒南巡、陈正汇北上以后,中央政府对流求的控制一直在加强,但真定之败以后,欧阳适在流求的势力又再次抬头,如今流求官员虽仍然都由中央任命,但上任前若不不得欧阳适首肯,到了流求势必寸步难行,一有差池祸患立至。这次中央政府征调了流求南北两港七县二十三名官员北上进入中枢,又下放了相同数量的官员补了这些缺,在同一时间内进行这么大的调动,而且调动之前也没跟欧阳适打声招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欧阳适对那件事情十分不满,只允许六县官员十四名北上,发下了十四个缺,其他九名官员——尤其是南北两港政务官的缺却都还被欧阳适以种种理由掐住不放。
这时欧阳济提出这个来,欧阳适不悦道:“若把这些都放了,流求还是我们的吗?没有了流求,东海还能控制吗?控制不了东海,南洋的商道有等于无!之前塘沽战事紧时,老七要回日本的维和队伍,说要调去戍守塘沽,为了顾全大局,我便答应了。结果他换了将帅以后也不见将队伍往塘沽调,什么戍守塘沽分明是个借口,但我也忍了。现在连流求也……叫我怎么忍!”
欧阳济道:“但现在折杨这般作为,分明是要收权。若我们半步也不退让,恐怕……”
陈奉山也道:“如今他们势大,我们扭不过。不如便放一放吧。反正水师还在贤婿手里,若真有什么事情,船队一开入港口,换个官员还不是贤婿一句话?”
欧阳适无奈,哼道:“好吧!给他们!”
陈奉山又道:“还有,建都那件事情……有些麻烦。”
欧阳适皱眉道:“麻烦?什么麻烦?”
陈奉山道:“那个陈楚不识好歹!广湖北上寻了他几回,他竟不给个实讯,拖拖拉拉。”
欧阳适道:“我不是已经给了他书信么?”
“是。”陈奉山道:“但他拿到了贤婿的书信后,仍旧推诿。”
欧阳适怒道:“这个小子,当他自己是什么!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了?便是他老爹,当年在我这里也只是个奴才!”
欧阳适在东海威权一日重似一日,陈奉山虽是他岳父,欧阳济虽是他叔父,见他发怒却也有些害怕,都道:“是,这小子不识好歹!”
陈奉山又道:“但如今这建都的事落在他手上……”
欧阳适哼了一声道:“什么他手上?他也就是一只小棋子。建都这么大的事情,其实大权还是在老七手中!”
陈奉山道:“这么说来,是杨七和我们为难了?”
欧阳适道:“那自然!哼,其实这件大事,油水虽然都在总承办那里,但若真要拿到手,还是得争得那总监一职。”
欧阳济惊道:“总监?这……这可不是我们所能担当的。除非……”
陈奉山道:“除非什么?”
欧阳济向欧阳适看去,陈奉山也随即将目光转向欧阳适,欧阳适冷笑道:“看什么?哼!这总监一职,老大既然还没下命令来,若我亲口去要,他怕不能不给。”
陈奉山大喜道:“若是贤婿得了总监一职,那……那事情就好办了!”
欧阳济也道:“若四将军执掌此事,那我们就有机会进入中枢了!”
陈奉山问道:“贤婿,你可有此意?”
欧阳适沉吟道:“前些时候六奴儿来信,却是他在北行之前写给我的,详细告知我北边之事。如今我也想再次北上,进入中枢,只是没个由头。若是得了这总监之职,我随时要上去,便都名正言顺。只是……只是要办成这件大事,中枢也得有人呼应才行。”
陈奉山道:“中枢?我们在中枢的人多了去了。”
欧阳适也知道陈奉山这几年他大把花钱,收买了的官吏数以百计,这时却摇头道:“你收买的那些人,大多份量不够。可以行走办事,但要在大哥面前说的上话……”
陈奉山道:“韩昉也不够么?他最近频频向我们示好啊。”
欧阳适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喜道:“若是他,自然有这个资格。”
欧阳济道:“只是对这个韩昉,我却有些不放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和他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实在扯不到一块去!”
欧阳适闻言哈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他能攀上我,却是卢彦伦牵的线。我看这人心肝不小,或许他想成为文臣之首也未可知。只是他真要这么做,没有我和老六的支持,却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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