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虎既厚待刘锜,相比之下便有些冷落了杨应麒,杨应麒当面没说什么,私下却有口无心地抱怨道:“这才见了一次面就这样,若真结了亲,那不把我也比下去了?”
陈正汇听见笑道:“刘公子才来,又是来说亲,所以虎公主不免看重些——这也是人情之常。七将军你乱吃什么醋!”
杨应麒哼了一声道:“什么人情之常?我只知道亲疏有别!不行,我得落落这人的威风!”其实他和刘锜交过几次言以后也颇看得起他,否则的话早把这事晾在一边了,哪里还会去争这口气?他如今争这口气,那是内心深处隐隐认为刘锜或可以和自己相提并论了。
陈正汇惊道:“七将军,你要怎么落他威风?”
杨应麒道:“若他是个文人,我自然以诗文折服他。他既是个武人,我便当以武功折服他!”
陈正汇忙道:“二将军好不容易找到一门愿意结亲的人家,你可不能给他搞砸了。”
杨应麒道:“我自有分寸!”
第二日便邀完颜虎和刘锜到郊外打猎,他还特地让徐文调了一队神射手来显威风,结果刘锜箭无虚发,竟把汉部的这批神箭手都比下去了。
杨应麒本来以为他虽是将门之后,但最多也就是武艺不错而已,谁料他箭法如此精湛,本想在刘锜面前显汉部健卒的威风,没想到反而让刘锜显了威风!刘锜将猎物献给完颜虎,完颜虎大喜,又送了刘锜一副宝弓。完颜虎和丈夫是以弓定情,所以她什么礼物都看作等闲,唯有这弓箭轻易不肯送,这时送给刘锜一副宝弓,那是大大的赏识他了。
杨应麒在旁边看得郁闷,又来找陈正汇商量,陈正汇道:“七将军,这事就别闹了!如今是多事之秋,尽快把二将军这门婚事结了,莫要多生事端了。”
杨应麒经不住陈正汇的劝,就想打消心思,忽然徐文等一干武人前来求见,原来他们日间在虎公主面前被刘锜夺了威风,个个心中不忿,便来请杨应麒作主,安排双方再比过。
杨应麒大怒,把一肚子气都撒徐文等人身上了:“日间你们又不争气,连带着我也没了脸面!现在还来烦我!平日你们总是自夸说就算宗望再来也不怕,现在呢?大宋被宗望打得没法回手,如今汴梁来一个无名小卒就把你们全比下去了!哼,看来大哥一不在,你们就都懈怠了!”
杨应麒这话可说的有些重了,徐文一听愤懑异常道:“七将军,你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这场武我们便不能不比了!若是不讨回这场子,我们没脸在汉部为将了!”
杨应麒听了徐文的话,冷笑道:“讨回场子?怎么讨回?刘锜是来说亲的,不是来比武的。日间借着打猎比试箭术,虽然做得委婉,但大嫂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送刘锜宝弓的时候还横了我两眼。要是你们再怒气冲冲跑上去邀战,万一把二哥的婚事闹砸了,看大嫂怎么对付你们!再说他的武艺如此精湛,你们也未必赢得了他。”
徐文道:“一个人武艺再精,却也定不了整场战争的胜负!以他这等身手,在军中也算得上一个精兵,但说到领军打仗,嘿嘿!恐怕就不行了!七将军你看看燕云之战和汴梁之战,宋人打得是一场比一场烂!那种师道还称名将呢,我看也就是专打败仗的名将!至于这个乳臭未干的刘锜,打猎时倒也能显显威风,等上了战场,只怕就啥也不是!”
杨应麒给他这么一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武艺还比试得,兵法却没法比试。”
徐文道:“也不用比试,我们只是想让他知道汉部军人的威风!让他不敢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
杨应麒问:“怎么让他知道?”
徐文道:“塘沽新军军营第一期已经结束,共有新军六千人。上十二村的新军也有六千人。这两批人半个月前已进入塘沽,依七将军您的意思,本来是要在津门西北举行一场军事演习,让虎公主、三将军和七将军看看我们训练的成果!但因为二将军的婚事虎公主下令将此事推迟半个月。现在只要让军事演习按时进行,这姓刘的小子看看我们汉部军人的威风,包他以后便再不敢小瞧我们!”
陈正汇一直在旁边道:“这军事演习是我们内部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外人看去?”
徐文道:“他家都要和二将军结亲了,还怎么算外人?”
陈正汇道:“结亲是结亲,他现在毕竟还是大宋的将官。”
徐文道:“陈大人,我不是文官,可军队里开有政学的课程,所以我也算懂得一点政治。大宋将门之后和二将军联姻,这其中若说没个国事上的因由谁信?再说咱们汉部上下无论文武工商,来自大宋的人多了,这些人不管在大宋是干什么的,来到这里后还不是很快就个个落地生根了?这个刘锜既然来了,我看将来也是要在这边落脚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还回大宋去,这军事演习其实也就是个展示,让他看去我们也亏不了什么!”
杨应麒想了想道:“好吧,不过光让他看没意思。这样,我让他带塘沽新军,你带上十二村的新军,你们正儿八经过上一场,如何?”
徐文笑道:“哈哈,那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怕七将军你就算把兵权交给他,他也指挥不动我们的兵将!这带兵的学问,可不是能在家里练出来的!”
杨应麒笑道:“指挥得动指挥不动,那是他的事了。他乱指挥那更妙,我们正好能看他的笑话!不过你们也不能暗中串连塘沽新军的将领故意反对他,要不然就算赢了他也不算英雄。”
徐文道:“赢要赢得公平,输也要输得磊落,我们哪能那么干!”
当下杨应麒不管陈正汇的反对,连夜找刘锜来说知此事。刘锜听说杨应麒要自己领汉部的兵参加一个演习,既感纳罕又觉有趣,心中虽然跃跃欲试,口中却仍道:“我是大宋将官,这样做不大好吧?”
杨应麒道:“不要紧的,给你带的这支兵马全都是大宋来的新民,大多数人来了还不到一年。再说这也只是一个游戏,就当是下一场棋一样,又不是真的打仗。”
刘锜给他说的心动,又听说只是一个游戏便答应了。杨应麒道:“那就这样定了,我明天便让人带你去军营熟悉一下,十日后在津门西北的战场对阵——这几日里你也可以先去那里看看地形。”
刘锜道:“且慢。”
杨应麒问:“怎么?”
刘锜道:“我初来乍到,对这边的军制并不熟悉,能否请一个老于军伍的人跟我说说?”
杨应麒笑道:“这容易,你问石康便是,他什么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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