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半个月时间。
廖北风和炮楼就住在石门乡张灵梦家里,就像张灵梦家的远房亲戚,倒是没有引起周围乡民的注意。
杨必书和季千寻也住在这里,但两人自从偷偷回昔阳替廖北风处理杀鬼帮兄弟和老爷子的后事之后,最近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每天都早出晚归,基本上见不到人。
半个月时间,炮楼已经习惯了石门乡的生活。
白天练练拳脚,帮着张灵梦干点活,闲暇时就陪大哥说说话,日子过得倒也充实,并没有被之前那一战的损失影响了生活。
毕竟人活着得向前看,不能总活在悲伤里,不然的话怎么对得起那些舍命相救的亲人兄弟!
这些话是张灵梦说的,她将炮楼从消极中拉了出来,可正主廖北风的情况却比炮楼更严重。
在这半个月里,廖北风的身体恢复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原因就在廖北风的心态问题上。
在得知杀鬼帮兄弟最后只有自己和炮楼两个人活下来后,廖北风的心态变得十分消极,人也懒散了很多。
明明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却愣是一天到晚躺着,死活不肯出门。
饭量也小了很多,一天三顿倒是没落,可每一顿都剩下大半,而且光喝酒不吃米饭,每天醉生梦死,这个状态伤势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原本季千寻交代,不能让廖北风喝酒,但炮楼架不住廖北风的要求,每天不间断的给廖北风送。
“长生,你这样可不行,你哥在这么喝下去,非得喝死不可。”院子里,张灵梦正晒着衣服与炮楼闲聊。
“他是我哥,他开口要,我怎么能不给。”炮楼无奈道。
“他是你哥又不是你主子,凭什么他开口你就得给?”张灵梦见炮楼要反驳,急忙抬手打断道:“我知道你们哥俩感情好,但你也看到了,这半个月你哥都成什么样了。你再给他送酒,那可不是帮他,是害他!”
“喝点酒而已,哪有那么严重。”炮楼不以为然道。
“没那么严重?”张灵梦气不打一处来,她还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兄弟,对着炮楼斥责道:“伤口都溃疡了,还不够严重?你知道什么是溃疡不?”
炮楼用力摇晃着脑袋:“什么是溃疡?”
“溃疡就是……”张灵梦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比喻道:“溃疡就是烂掉,再烂下去就该长蛆了,你想看着你哥身上长满蛆吗?”
炮楼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才重视起这个问题。
晚饭时间,炮楼和平时一样,端着饭菜来到廖北风房间。
房里门窗紧闭,半个月时间没有通风,房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廖北风躺在床上,睁着双眼看天花板,身体一动不动,像个植物人一样。
“大哥吃饭了。”炮楼放下饭菜,坐在床边将廖北风一把拽了起来。
廖北风没有去看那些饭菜,只是将随身携带的酒盒子递给炮楼。
意思是让炮楼弄酒。
“今天没酒。”炮楼看着廖北风,硬着头皮道:“以后也没有。”
无精打采的廖北风像是被捏住了软肋似得,一下子瞪起眼睛,伸手拽住炮楼衣襟,怒斥道:“怎么会没有,为什么没有!”
“你不能喝酒,伤口都溃疡了,这么下去会长蛆的。”炮楼学着张灵梦的语气,耐心的做着开导。
但廖北风却压根听不进去,推了炮楼一把,声音渐大道:“去,弄酒去,马上去!”
砰的一声,还没等炮楼去接酒盒子,房门就被张灵梦用力推开:“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好赖话不分吗?”
廖北风看了张灵梦一眼,似乎是不想见生人,掀起被子就把自己捂住。
张灵梦见状,怒气冲冲的走到床边,一把将被子掀翻在地。
炮楼想拦来着,但又担心弄伤张灵梦,只好在一旁无所适从的干看着。
廖北风则颓废的缩成一团,那副堕落姿态,任谁看了都得发飙。
张灵梦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已经操持起整个家,管教惯了三个弟弟,此时见廖北风这副无赖姿态,就像个大姐大似得,抽过一旁的皮带,狠狠的抽在廖北风大腿上。
啪的一声脆响,吓的一旁炮楼全身一哆嗦,听那声音都感觉巨疼无比,可床上的廖北风却仅仅只是生理反应的抽搐了一下。
张灵梦愣住了,还以为廖北风会做出激烈反应,却没想到廖北风会无动于衷。
这几天时间,她可是从炮楼那里听说了廖北风的事情。
这可是堂堂杀鬼帮的老大,声名远播,连她这个农村小女子都对杀鬼帮如雷贯耳。
身为杀鬼帮老大的廖北风,又岂会没有一点脾气?
可事实证明,此时此刻的杀鬼帮老大,还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就是你大哥,那个威名远播的杀鬼帮头子廖北风?”张灵梦冷哼道:“你们杀鬼帮死去的那几十号兄弟,真是瞎了狗眼,怎么会跟着他这么个废人。”
“你别乱说。”炮楼是个实在人,一听这话立即不乐意了。
“我乱说了吗?”张灵梦不以为意道:“你自己看看,他这个样子不是废人是什么?”
“你够了,再敢这么说我大哥,我可就翻脸了。”炮楼沉下脸,再也不像平时那个憨憨的炮楼了。
他这气势一出,着实是把张灵梦吓了一跳,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张灵梦不想放弃,于是鼓足了勇气,挑衅道:“我说他怎么了,我不止要说他,我还要说你们那些杀鬼帮的兄弟。”
“他们就是一群蠢货白痴大笨蛋,跟着这样一个经历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的废人,还为此送掉性命,他们是不是傻?”
张灵梦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继续道:“他们用生命换你们活下来的机会,可结果呢,换回来的却是一滩烂泥,又臭又烂的烂泥!”
“我叫你别说了。”炮楼红着眼睛,这不仅是廖北风心中的痛,也同样是他心里的痛。
“哼,经历一点挫折就一蹶不振,这年头谁没有点伤心事儿?喔,就你和你大哥特殊,就你们的亲人是人,别人的亲人都不是了吗?”
张灵梦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告诉你们,就你们死去的那些亲人兄弟,在我看来,连我家院子里散养鸡的命都不如,死了也白死。”
“我他娘的叫你别说了……”炮楼怒吼着抬起手,整个人就像被烧开的水壶,一个大耳瓜子就朝张灵梦脸颊抽过去。
可还没等他打到张灵梦,却先被突然伸出来的脚,一脚踹飞了出去。
廖北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确实,自己太不懂的珍惜亲人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活路了,这么自暴自弃的活着,真的连人家的散养鸡都不如。
“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