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巷子后,廖北风为了引开警察,并没往闹市方向跑,将脱困几率更高的路留给了炮楼。
眼下顾不上担心炮楼,自己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能不能脱身还是个问题。
身后警察紧追不舍,从吵杂的喊叫声中,廖北风大概能判断出相隔距离,以及人数。
警察这回来了不少人,身后追兵至少有四五十人。
回身开枪射击,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这个时候逃命远比杀敌更重要。
啪啪啪!
一串枪声从身后传来,夹带着警察们混乱的喊叫声,廖北风健步如飞,很快就穿过这条三十来米长的小巷,进入一条大路。
这里府邸众多,又大又宽敞,廖北风没有费力往那些府邸里钻,而是借着那些府邸门口的石狮子当掩体,不时回身射击。
这样的大路平日里都是汽车马车进出,少有人没事在路上晃荡,加上这枪声一响,路上就更是没人敢停留。
一路上廖北风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这片住宅区太大了,路又宽又长,保守估计至少得有一千米长。
四周无屏无障,没了石狮子掩护,廖北风在这路上几乎就是活靶子,好几次都能听见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样的逃窜实在太过被动,照这么下去,被抓住或是被打死,是迟早的事情。
廖北风很清楚,这么下去自己绝对跑不掉。
迅速换下手中匣子炮弹夹,廖北风一咬牙,只能拼了!
回身大步走出,正对着身后追击而来的警察,双手匣子炮四十发子弹,迅速开枪压制。
警察并没有受过正规训练,他们也怕死,见廖北风这副拼命阵仗,一个个顿时全都猫进身边那些府邸大门口。
廖北风边打边退,哪边有警察敢露头,手中的匣子炮便朝哪边招呼。
一时之间,仅以一人之力,竟压制住四五十名警察的火力。
当然,警察也不全是吃干饭的,手上就两把枪,也招呼不过来四五十人,还是会有警察开枪反击。
但他们怕死,根本来不及瞄准,开一枪就缩回去拉枪栓填弹,这样的射击完全就是在赌运气。
廖北风也是在赌运气,这么无遮无拦的暴露在外,随时都有可能被流弹一枪干掉。
不过廖北风的运气似乎不错,打空了弹夹都没有中弹。
这时廖北风也顾不上填弹,转身就跑,飞一般的疾驰,借着这个空档倒是和身后警察拉开了四五十米距离。
警察用的都是汉阳造步枪,距离远了准头也就偏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要能多跑出一米,就能少一分中弹的几率。
当然,子弹不长眼,流弹也足以致命,所以情况还是十分不乐观。
警察在一轮射击后,纷纷迈步直追,同时不忘填弹射击。
廖北风一口气跑出四五百米,远远将那些警察甩在身后。
路口近在咫尺,可这时好运似乎已经用光,一枚流弹呼啸着便打在左肩上。
噗的一声,疾驰中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惯性倒地划出。
狼狈的回头看了一眼,四五十号警察在迅速靠近。
形势危急,廖北风硬着头皮站起身,捂着鲜血直流的肩头,立即再次展开逃窜。
好在是跑出这条大路,离开了这片豪宅区。
眼前是一片民房区,民房之间的小巷纵横交错,大路太危险,人多眼杂,这么大阵仗冲进去,一定跑不了。
廖北风钻进错综复杂的巷道里,几个变向便消失在这片民房区内。
不过那些警察可没有因此而放弃追捕,廖北风是悬赏的通缉要犯,价值五百个大洋,这足以让那些月薪十来块钱的警察拼命。
顺着路上的血迹,警察一路追击。
廖北风肩头伤口血如泉涌,顺着渐渐失去知觉的左臂流淌而下。
随着鲜血的流失,意识渐渐沉重了起来,呼吸也因为剧烈运动而变得急促。
疲惫感就像上升的水位,不断侵蚀着沉重的意识。
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巷道里,廖北风也不知道自己钻到什么地方。
巷子里还晒着许多衣服,廖北风随手扯来一件中衣,随便糊弄几下,边走边简易包扎伤口,倒是勉强止住了血。
“这边,这边!”不远处传来警察的叫唤声,廖北风精神一震,拖着伤体急忙再次展开逃窜。
没多久的功夫,路上渐渐能看到一些民众,这片小巷住的都是平头老百姓,自己这一身普通人打扮,倒是没有引起民众的注意,很快便成功甩掉警察,隐藏到人流之中。
本想着直接离K县城,回浮山召集弟兄,布置营救老爷子计划,但马平汉却技高一筹,早就在警察出动时,顺带在城门设卡封锁。
自己有伤在身,子弹又打光了,强闯肯定是不行,廖北风只好选择在城里蛰伏下来。
似乎早就料到廖北风会来这里,一名学生装扮青年从街道边上突然窜出来,一把拉住廖北风。
“别紧张,跟我走!”杨必书带着廖北风,匆匆离开戒备森严的城门口。
两人一路七拐八拐,钻进一间杂货铺,杨必书和老板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进了后院。
廖北风这才完全脱困,得以喘息。
“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杨必书面色凝重,在柜子上翻出一个药箱。
“手法很熟练啊。”廖北风呲牙咧嘴的坐在床上,任由杨必书撕开身上衣服,用消毒药水清理伤口。
“哼,你倒是从容不迫,知道这回惹出多大麻烦吗?”杨必书替廖北风伤口消完毒后,转身在药箱里又翻找了起来,样子看起来颇为繁忙。
廖北风笑而不语,看着杨必书熟练的点起一根蜡烛,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手术刀,在蜡烛上烤了烤。
“没有麻药,你忍着点,会有点疼。”杨必书一手刀子,一手镊子,像极了一名专业医生。
“来吧。”廖北风卷起脱下来的外套,一把塞进嘴里,死死咬住。
杨必书没有耽搁,先是用手术刀切开伤口,接着又用镊子探入血肉之内,翻找了片刻方才将子弹夹住、取出。
廖北风强忍着剧痛,愣是一声不吭,撑的满头大汗。
杨必书没有停歇,一气呵成的用针线替廖北风缝合伤口,又拿来金疮药粉撒在伤口上,随后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身上的伤口便得到处理。
“我记得听你说过,你在学校修的是外语吧,怎么连手术这么专业的事情也能干。”廖北风一边打量着房间,一边不忘问道。
“我上过几天急救课,就会一些皮毛,而且你这也算不上手术。”杨必书忙前忙后的收拾,不以为然的说道。
“皮毛吗?”廖北风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并未追问下去。
好歹也是一名土匪头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杨必书这一手‘皮毛’,完全就是熟能生巧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