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告辞出来,严捕头不停埋怨段飞,段飞却微笑不语,四人得了通判大人之命,可以在扬州府抓人,严捕头又去府衙中找来八个彼此认得的捕快,说起贺员外,那些扬州捕快竟然大笑起来——那也是个经常出入衙门的主,八个扬州捕快当即带路前往贺员外家。
狡兔三窟,贺员外的宅院计有前门一个,后门两个,分别堵好之后严捕头他们大脚踢开正门,见人就锁,一时间闹得宅子里鸡飞狗跳,贺员外惊惶地迎出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差爷,这个月的例钱不是已经给了吗?”
严捕头不由分说地大喝道:“你们的事犯了,给我拿下!”
石斌和郭威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将年约二十许,长得歪瓜劣枣的贺员外按在地上,咔嚓两声便拷了起来。
听到犯事二字,贺员外本来的青黑面皮顿时变得煞白,他惶然东张西望了一下,大叫道:“差爷,差爷啊,我又犯什么事了呀……”
“给我闭嘴,想通知你的同伙么?”严捕头一巴掌打得他口角流血,再不敢吭声。
这贺府共有前后两重,看起来不大,几个衙役转眼间却已搜出几十号人,其中男子才几个,中年妇人约十来个,倒是十来岁的女子和更小的女孩居多。
李二娘做了番改装,她还用块蓝色方巾遮住了脸,躲在捕快身后,只管睁大了眼睛往那些与小云年纪相仿的少女看去,把人看遍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小云。
经过扬州捕快的介绍,段飞才得知这个宅院便是黑话中的马厩,贺大官人原本是个地痞,不知给谁瞧上了,给他银两置办宅子,贺大官人就成了个‘马倌’,专门在这宅子里‘养瘦马’。
所谓‘养瘦马’是扬州地下著名的行业,也就是将各地或买或骗来的少女请专业人士调教培养成能歌善舞或拥有某项特长的女子,再待价而沽,卖给富户做妾,或是被青楼挑去培养成红姑娘。
经过调教的女子美丽大方、善解人意又不会争宠,因此深得那些有钱有势者的欢迎,甚至有穷人家专门生养女孩,三四岁之后便交给‘养瘦马’的人去调教,卖出去之后还可以得些卖身的财礼,有买方市场又有卖方市场,因此养瘦马在扬州蔚然成风,天下闻名。
养瘦马在扬州是半明半暗的,官府也睁只眼闭只眼,若非段飞他们有凭有据,扬州府未必肯派人配合来抓,眼看找不到小云,严捕头心中便有些忐忑起来,这些养瘦马的人多半背后都有后台,他一个小小的县衙捕头,惹不起啊。
捕快们将这宅子中的男男女女分做四块各自看押,贺大官人与那几个打手模样的男人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严捕头亲自审问,不一会里面便响起贺大官人的惨叫声,平时这个小黑屋是专门用来处罚不听话的‘瘦马’的,现在马倌儿终于也尝到了个中滋味。
那十几个妇人也被一齐送入小黑屋的隔壁,只不过她们每个人头上都被罩了个布袋,双手又被锁在背后,看不见又不能说话,听到隔壁的惨叫声她们不禁也害怕起来。
那些少女也被分成两组分别安置,那些年纪大些的女孩一个个衣着得体,肤色柔滑,突遭变故却并不惊慌,显然都已经过调教,或是对官府已经失望,或对未来做妾之后的荣华富贵心生向往,竟无人喊冤叫屈说自己是被拐来的。
那些年纪更小一些的就没有那么泰然自若了,她们懵懵懂懂地来到这里,学习各种技艺,还没有品尝到生活的残酷与艰辛,段飞下意识地将她们与那批年纪大的女孩分开安置是因为这些女孩的未来或许还有希望。
所有人都被分别关押控制起来之后,在距离稍远的一个偏房里,段飞笑吟吟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面前瘫软如泥的一个中年妇人,淡淡地说道:“候妈,你把小云藏哪里去了?”
候妈面色如土地赖在地上,当她被拖到这里,头上的布袋被拿开之后她就知道事情不妙,那个小云定是留下了什么线索,否则官差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追来了?
“候妈,你不用妄想拖延时间会有人来救你了,”段飞冷笑道:“这个案子是扬州通判谢大人亲自过问的,他只给了我们半天时间,为了破案我们什么都可以做!快把小云交出来,否则我们找不到人只好当她死了,而你就是杀人凶手,抓回衙去大刑伺候,不怕你不招供画押!”
听到第一句,候妈的脸色再次惨变,段飞的话击溃了她心中最后的防线,她叹了口气,说道:“我认栽,放开我,我带你们去把被骗来的女孩都找出来,我知道很多事,请差爷转告通判谢大人,只要能保住我的性命,我便将所知的都说出来。”
段飞喝道:“好,我保证转告通判大人,打开她的手脚镣铐!”
在候妈的带领下,捕快们很快便在贺家找到了几个密室,有的甚至深藏在地下,入口也极隐秘,若非有人带领,段飞他们再多一倍人手也未必能在三五日内找到。
被困密室中的少女竟有二十余人之多,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小云赫然正在其中,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被摧残得遍体鳞伤萎靡不堪,不过幸运的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小云还没有遭到更大的伤害。
段飞将小云单独进行询问,当日她受了委屈,又伤心又失望地来到了扬州,一路打听自投罗网进了贺府,等她明白这不是个好地方时已经迟了,她因为不听话被关进了小黑屋,候妈也参与了‘劝说’,曾威胁说要把她卖去远方,到时挑去部分手脚筋络,抽取些不紧要的骨头,再割去半截舌头,让她能走动却不能跑,能吃饭,却是个哑巴,简直生不如死啊,说到悲惨处,小云扑在地上泣不成声。
养瘦马这个行当还真的是丑恶残忍,不过段飞知道哪怕在二十一世纪这种事情都还时有发生,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捕快,端掉一个黑窝点都还不知是福是祸,又岂能想得太多?
“小云姑娘,你现在觉得是时候回家了吗?”
段飞的话让小云迷惑地抬起头来,只见段飞正朝她笑着,那个笑容很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