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蒋府
“难道不希望见到我的亲人,不希望了解我的过去吗?”
眉目低垂,面色黯然无比的失落。
“当然不是!”林净净的心中紧张,脸色依旧为难,“我只是觉得再多多相处,自然而然地前去面前,这样更加有诚意!”
“只要你能够出现,就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他们在府中等候,我们别在这儿磨蹭,我想起来,有一道母亲最爱吃的点心,买了它,包管能够讨得未来婆婆的喜欢!”
不由分说愣是拉着林净净。
“蒋少爷,好久不见,来买云片糕吧?”
掌柜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身边的林净净,心下得意,搁在柜台上的手指轻轻地叩着。
将云片包好,掌柜的探身向前,附耳轻声问道:“高少爷真是好眼光,这样的交际花清新脱俗,与高少爷的身份相配!”
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慢慢站直身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云片糕摔在桌上,一声不吭立刻离开。
林净净呆了呆,瞧见吓得脸色雪白的掌柜,忙地将云片糕提起来,匆匆的向前追赶着。
不等跨出店铺,突然改了主意,转过头来对着掌柜嫣然一笑,“蒋先生的身边时常有交际花吗?”
他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
林净净慢悠悠地走上前去,“你猜对了,我确实常常出入歌舞厅,对于蒋先生的过去一无所知!”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既如此,蒋道诚并不会因为他刚刚无心的话语而生气的,必然是别的情由。
他苦着脸无奈地说道,“他常带着貌美的女子前来,最长不过一个月一换,原先还会对着我们品评一番呢。”
林净净的心一沉,离开之时瞧见不远处的蒋道诚将嘴里的烟丢在地上,用力一踩,立即钻入车中。
见到她手中抓着的云片糕,嘟囔着说道:“糕点倒和以前一样,卖糕点的人却已到暮年,只会唠叨着他的话,不能够当真!”
“是啊,并未有人当真!”林净净淡然地望向前方。
透过玻璃窗,外面的景致略有一丝模糊。
蒋道诚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直等到路过一家旅馆时,林净净立刻让司机停车。
“怎么啦?”眼见她作势欲下车,蒋道诚忙地拉住了手,紧张地问道。
抬头瞅了瞅天色,林净净幽幽地说道:“如今已经天黑,改日再登门,毕竟如今的模样……”
摸了摸头发,因为几日来的奔波,发丝枯涩,微微地打卷。
“无关紧要,在我家人面前随意自在便可!”
牵着她的手后便欲往前。
林净净微微地用力,挣脱之后郑重地摇头,“不行,啦里邋遢地前去,反而留下不好印象。
再说,夜晚登门着实不妥,你先回去吧,半年不在家,想来家人更希望和你团聚!”
愣是让人将他带走,自己在旅馆里面开了间上房。
谁承想在十点左右,立刻传来了咚咚的敲门的声音。
门一打开,蒋道诚身后的下人拎着被子和毯子,不顾林净净疑惑的目光,愣是将它们放在沙发上。
“你这是?”
“我和家人说了今晚陪你,免得独自在此居住害怕!”
林净净苦笑一声,身后的下人像个杂货郎,身上铃铃铛铛地挂满各种东西,“你不会将整个房间都搬来了吧?”
一一取下,大到凳子,小到个人的洗刷用品,皆挂在他的身上,蒋道诚回道:“用着自家的东西才更为自在!”
抬起手正与大说特说,突地惋惜地垂了下来,“你不知道,整个晚上我过得有多落寞!”
“少爷,这个放哪里?”下人拿着一把牙刷,茫然地问道。
他往里面一指,“那儿不是有个洗漱间吗?这还问!真笨!”
“可是,小的忘了带杯子。”
蒋道诚立即起身接过牙刷,郑重地和林净净的并排在一起。
远远地瞧见,她微微地皱眉。
待她起身,为难地望向中间的床,“这样吧,我让掌柜的再给你开一间房,免得住在此处拥挤!”
“不行!”他立刻摇头,“晚上前来就是保护你的,分开了后,要是有了危险必然会来不及。”指使着下人,“福贵,打地铺!”
“少爷!”他踌躇不已,手足无措,嗫嚅说道:“少爷自生下来何曾睡在地上!”
“让你做就做!”他的声音变得严厉。
福贵只得嘟嘟囔囔地,扯来一张毯子摊在地下!”
“慢着!”林净净顿时头大,立刻制止,一本正经地说道:“第一,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第二,我们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处一室,让人误会。
旅馆里多的是房间,你若是喜欢地铺,可以换过一间。第三,作为久久才回的游子,我想你的父母会更加愿意你陪着他们!”
福贵忍不住想为林净净鼓掌,满眼闪着星星,“林姑娘说的不错,少爷确实应该住在家里!”
“住嘴!”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喃喃呐呐地说道:“我只是担心你寂寞想家,守在你的身边,这有错吗?”
“你也没有错,我知道是对我的关心,但这种关心却侵扰了我的生活。”林净净的声音温如春风。
他痴痴地坐了下来,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想多了,我的家人时时迁就,至于一晚睡在何处,他们毫不关心,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
“是不是只要睡在这间房间里就安心,其他都不介意?”
“当然啦!”他欢喜雀跃着,腾地站起来,冲到林净净的身边。
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林净净转身将钥匙交到他的手中,“这间房间朝向街道,太过喧闹,不时地有各种声响,我一直想要换个朝向理想的屋子,谢谢你的成全!”
在他的错愕当中,她款款地离开。
福贵的被子铺至一半,手顿在半空,诧异地问道:“少爷,还要继续下去吗?”
“继续!”他重重地甩出这句话,颓然地坐在椅子里,双手捧面,闭着眼睛,恨恨地说道:“你就这样不愿意面对,莫非心里还有他?”
……
蒋府,洋花灯下面,一桌子的人鸦雀无声。
“姓林的姑娘架子未免太大,府中忙活一天居然不见她的身影,如今晚上还勾搭少爷前去陪伴,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让人浮想联翩!”
一名约莫二十的夫人身着深绿色的长旗袍,身材纤细有致,端着一杯茶,眼睛瞟向其余的人,娇滴滴地说道。
“翠之说得可不是,三弟将她描绘成绝世的美人,更是大家闺秀,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
怕是野路子出来,如今混得有头有脸,便将过去洗白,以为单单是有钱就能够成为大家闺秀,能够攀上高枝。”
“有完没完?”正中的老太太拐杖震得地面砰砰直响。
她们顿时收了话头,有的端祥着五指鲜红的蔻丹,有的手抚着黑丝间的簪子,有的眼睛瞟向门口,呆呆地发怔。
“道诚不就是出去了吗?明日又不是不归来。吃了晚饭,个个闲的没事做,尽在这儿搅舌根!
二十年,道诚从未像这般喜欢一名女子,你们做嫂嫂的不说想想办法,只会说风凉话!”
“妈!”翠之拉长的尾音袅袅,像沾牙的麦芽糖扯出的长长的甜丝,“我们何尝不为三弟着想,近年来,几乎城中的闺秀都介绍遍,偏偏一个也瞧不上。
愣是相中林净净,说实话,光是从照片上看来,不觉有何稀奇,一双眼睛毫无灵气,哪配得上我们家的三弟,只有系出名门女子才能够嫁进蒋家。”
说时腰杆不觉挺了挺。
蒋母冷嗤一声,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她家的名望,前朝翰林家的女儿出生确实高贵。可家中近年来渐渐地落寞,光剩下一个架子。
常常偷偷地贴补着娘家,依旧难挡溃败之势,一旦有了起头,就不是她一个女的所能够承受的。
“弟妹!”大嫂听了心中不快,哼地一声,“照你这般说来,我们康家就一无是处了?”
康家是城中的纺织大王,是个新派富人家,她最不喜欢翠之,穷了不肯认,还拿腔作态。
“我只是举个例子,不曾想又得罪了嫂子,咳,就不说了,反正人已经走了,怕是如今人家恩恩爱爱的,倒是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
蒋父烟抽至一半,听得不悦,在铜盆里敲得梆梆直响,悠悠的回荡的声音不绝,直让人不住地哆嗦。
他心虚地低下头,“老爷,还是派人将道诚叫回来,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闹得沸沸腾腾?小报纸有了可趁之机,被登出来,蒋家的脸往哪儿搁呀?”
“说的正是!趁着如今天生米不曾煮成熟饭,得赶紧将人拉回来,年轻人血气方刚,要是做了错事再反悔就来不及啦!”
蒋夫人听闻直皱眉头,依旧期待地望着夫君。
“他离开时,你们难道不曾听见吗?就算是将他赶走,也不会让姓林的女人在外面独自居住,你的儿子已经鬼迷了心窍,不论是谁又如何能够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