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大多都有腥膻之感,但这生长于格尔木荒漠上的大尾绵羊却是没有丝毫腥膻味道,反而因为羔羊食用荒漠上草叶的关系,有着一股极为奇特的香味。一餐下肚,唇齿之间香气缭绕不散,即便是晚上入睡,那股香味都能萦绕梦中,叫人食之一次,便终生不忘。
当初陈白庵前往昆仑之时,经过格尔木,有幸品尝过一次,至今仍旧不能忘怀,而今好容易重新来到格尔木,如何能放过这个一饱口福的机会。
此时夜色已深,街道上人烟稀少,倒也颇为清净,而且格尔木多河,更是水声潺潺,如果不是因为周遭荒漠的原因,恐怕要叫人生出一种置身江南水乡之感。
不得不说,陈白庵的记忆力还真是好,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还把地址记得清清楚楚,带着几人左绕右转,便走到了一处竖起的高楼所在。刚到门口,一股羊肉的香味便扑面而来,诸人在飞机上耽搁了一天,此时闻到这香味,肚子不禁咕咕响个不停。
“这都深夜的时候了,这店里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看起来烤肉是真做的不错,要不然这些人也不会逗留到现在!”进入店内之后,林白却是看到屋内灯火明亮,几十张桌子居然做得满满当当,而且油滴吱吱作响,着实叫人心中赞叹。
陈白庵笑道:“这是一处老店,手艺也是祖上传下来的,而且贵在这么多年下来,仍旧货真价实,能够这样诚心经营,生意不好,那才是出了鬼了!”
“看起来这位对我们店里的生意颇为了解啊!”就在此时,一位身着蒙古族传统服装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笑对一句后,朝着陈白庵凝神望了一会儿,带着些犹疑和不可置信,好奇道:这位客人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您是不是姓陈?”
“布日固德,你果真是好记性,这都一晃二十多年没见过了,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陈白庵闻言朗声大笑,伸手拍了拍那老人的肩膀,道:“你没看错,老伙计,我正是陈白庵!”
“我怎么会忘了陈老您,这店面的位置还是您给我选的!”布日固德闻言激动无比,满是皱纹的双手都颤抖不停,眼中更是有泪光闪烁,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您,而且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陈老您还是当初的模样,果然是神仙中人!”
诸人闻言也都是感慨不已,几十年后的重逢总是叫人如此感慨。陈白庵修习陈抟老祖养生之法,驻颜有术,是以这二十多年来改变并不算多,可是这布日固德却是耐不住岁月的侵袭,而今白发苍苍,也亏得此次来了格尔木,要不然二人有生之年,也不知道是否还能重逢。
“擦去眼角的泪水,荒漠上的雄鹰哪里能掉眼泪!”陈白庵伸手又重重拍了拍布日固德的肩膀,接着笑道:“既然你也在这里,那就拿出看家本领,再给我们来上一顿羔羊美酒,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好好畅谈一番往日的事情!”
“好,你们几位先坐,我这就招呼家里的小家伙们开工。陈老您放心,我绝对拿最好的羊肉和美酒来款待我最尊贵的客人!”听到陈白庵这话,布日固德擦去眼角的泪水,重又恢复了蒙古族人豪爽好客的性格,拍着胸脯朗声道。
诸人寻了个位子坐下后,看着跑前跑后,脸上挂着掩饰不住兴奋之感的布日固德,不由得感慨连连,同时也对陈白庵和布日固德的相识好奇起来。
“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我和一些朋友来昆仑,恰好经过格尔木,就在他这吃了顿烤羊肉!刚酒酣肉饱,就来了群恶棍要把他女儿抢走来抵羊肉摊的高利贷,我看不过去就出手教训了那些人,然后给他选了这个位置开店,养家糊口!”
“这一晃居然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手里拿着剔骨刀迎着小混混,保护自己家人的雄鹰,现在居然也是白发苍苍了!”陈白庵叹了口气,不自禁感慨道。
诸人闻言也是唏嘘不已,却是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节在。不过这种事情想来却也不奇怪,陈白庵行事颇有古风侠意,看到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如何能放任不管。不过这布日固德倒也是好本事,这么多年下来,居然能将这店面经营到如此地步。
没过多少时间,热气腾腾的烤全羊就搬了上来了,羊肉外皮烤的焦黄,但切开之后却是鲜嫩无比,而且更是淋上不知道以什么东西调制的酱汁,香气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增。
看着好看,吃到嘴里之后更是觉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即便咽下肚子,口中仍然有余香盘旋。而且配上布日固德端来的以雪山圣水酿制的青稞酒,余味更是悠长。
张三疯这种吃货自然不用说,手中的刀子就没停过;小黑猫则更是夸张,独自一人霸着一个盘子,在那不停的撕咬着一整条羊腿,饶是身上被油水沾染却是浑然不觉;林白也是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欢乐无比,就连陈白庵都比往常多吃一些!
“现在是盛夏时节,羊肉不如秋冬肥美,等到今年秋冬的时候你们再过来,我再重新下厨给你们掌勺!”看着几人吃得欢快,布日固德心中也是异常高兴,朝桌上看了看,然后盯着小黑猫,感慨道:“陈老你认识的果真都是奇人异士,就连这只小黑猫都……如此不寻常!”
事实上他是想说一句贪吃,但话到嘴边却是觉得不妥,只得说句‘如此不同寻常’。虽然说寻常猫吃起东西就不怎么顾及形象,可是这小黑猫却是更甚,从开吃到现在,还没见它嘴停过,而且这么一大根羊腿下了大半,居然肚子连鼓都没鼓起半点儿!
别说是布日固德惊讶,就连林白都是连连摇头苦笑不止。当初在缅甸矿洞中见到的那只化形阴灵,高深莫测,即便是听话语都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之像,可自己这小黑猫却完全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吃货,两相比较之下,仿佛一个在云端,一个则身处泥沼打滚般天差地远。
林白这段在燕京的时间内,也不是没跟小黑猫讲过当初在缅甸遇到另外一只化形阴灵的事情,可人小黑猫对林白的话语完全是嗤之以鼻,丝毫没有觉悟的意思,而且更声称‘自己是时间独一无二伟大的化形阴灵,其他同族无法指责’的感言。
既然它自己都选择破罐子破摔,再不要一点儿什么风度之类的,那林白觉得自己又何苦紧抓着它不妨,让它自己爱怎么地就怎么地,至多不过是多挨些白眼罢了!
“好一只化形阴灵,居然能够食用人间烟火而无任何反应,着实怪异至极!”就在林白冲布日固德尴尬一笑的时候,却是突然从门口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话,林白不由打了个机灵,就连桌上的诸人也是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要知道化形阴灵怪异无比,寻常人根本无法看穿,而且小黑猫更是颇为怪异,华夏奇门江湖中有不少人想要据为己有,此时这人居然能够看透小黑猫的身份,说不准就有觊觎之意。
“诸位不必紧张,我不过是看这化形阴灵奇特,所以妄言两句罢了!”看到诸人表情不善,那走进屋子的老人连连摇手,急忙接着解释道:“我也是馋这两口羊肉,所以才半夜带着孙女过来尝尝,至于觊觎之意,我这老人家是绝对没有的,还请诸位放心!”
林白闻言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却是发现说话的这老人脑袋后面扎着个马尾辫,下巴一把山羊胡子,活脱脱一幅街头讨饭样;不过这老家伙手里牵着的那小姑娘却是粉嫩可爱,一身红不小衫,更是将小脸衬得粉白粉白,叫人看了便从心中生出怜惜之感。
看着那小姑娘紧紧扯着老人衣袖,眼巴巴看着桌上羊肉的模样,林白心中怜惜,朝两人招了招手,道:“老人家既然能看出来这小黑猫,想来也是不凡之人,请这里坐!”
“既然小友你盛情邀请,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人听到林白这话,却也是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牵着小女孩便坐到桌边,而后伸手朝着桌上羊肉便抓了过去,大嚼不止,那速度叫一个风卷残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只烤羊羔便下去了大半!
不过这老人吃速虽然快,却是没有忘记他那小孙女,但凡是鲜嫩之处,尽数都放到了她盘子里面。小黑猫见势不妙,嘴上的动作也更为迅速起来,显然是想和这老人比拼一番。
林白见状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冲布日固德道:“老板,再给我们加一只羊羔!”
“在下公羊寿,多谢小友你这顿盛情款待了!”许是也觉得自己吃相太难看了一些,老人听到林白这话后,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后冲林白一拱手,道。
林白笑道:“不妨事。不过老人家您久在格尔木居住,而且又是奇门中人,不知道是否听说过‘昆仑雪深,煞气滔天,雷鸣裂谷,万物不存’这句话!”
这老人闻言一愣,正想接腔,从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公羊寿,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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