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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见《最深处》074

最深处 -任见- 2161 2022-11-07 13:38

  余工作和四宝胸前佩戴锅盖大的红花,站在桌子上,受表扬。在喧天的锣鼓中,记者拍了很多照片。

  随后杀猪。盘崇仁早期养死了一些猪;长到半大时大食堂里炒菜总缺油,不断地杀猪来炸油;过节日了,公社领导来视察了,也挑肥猪来宰;十月一日选出十头肥胖的,脖子扎上红布去县上报喜,赠送给了县领导的食堂。剩余的猪没几头了,没几头也得杀。扑哧、扑哧杀了几头,煎炒煮炸,整个盘古坑都香透了。只有当初用人粪尿熬化学肥料的浓郁气味方可相匹。

  盘根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报纸上的数目字。每天多少吨,每天多少吨。出铁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数目字嗖嗖地飞长,飞长。

  县里的报纸单面印刷,油墨不匀,但一夜炼钢五千吨的新闻还是非常清楚。

  庄稼裤子脱干净,驴马刷牙讲卫生,全村粪尿一锅烹,钢铁大王盘古坑……这样的顺口溜山里山外传唱了好多年。盘根已经变老了,跟没牙的老哥们赶集上店凑到一路上,有人提念一句,大家还能顺出第二句,顺几句,又想不起了,笑笑作罢。

  盘根只忘不掉那年大秋风刮起来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天凉了,仓库里也没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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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恨的是那年霜冻来的早。雾掠岭,霜打洼。盘古坑长叶子的东西一夜间都软了。不过即使它们不软,也不是庄稼,只是野草罢了。

  盘古坑是个钢铁基地,钢铁卫星一大堆,男女老少都是钢铁工人,哪里种的有庄稼啊?存粮?胡吃海塞早光了,哪有剩余的啊?

  外村的人全部撤走了,山上的树木烧完了,遍地钢铁仅仅是矿石熏了烟色而已,经雨一淋,又都变成矿石了。一堆堆石头块子占据了田地,一个个人还张着嘴要吃大食堂锅里的饭。田没有种,饭哪里有啊?

  杀掉最后一头猪是庆祝胜利的。吃完猪,余工作走了。有人说调到外县当县长了,有人说回他老家种地务农了。谁知道呢?四宝提拔了,人民公社副社长,但他没走,仍然兼任盘古坑的头儿。

  四宝跟以前一样不停地忙着开会。去公社开,回来开,给盘根和老三家开,敲响大车轮拢起全盘古坑人开。开会的意思是,大食堂坚持办,大工棚虽然破了,但得坚持住。今冬明春大搞农田水利化,夺取新的大丰收。

  然而吃饭确实成为问题了。馒头越蒸越小,米汤越煮越稀。

  老三家当上了司务长,四宝媳妇和盘根娘也进了大食堂,挑拣红薯叶。红薯叶掺搅红薯面,制作窝头或者糊涂。这些原料是去年的,忙炼钢铁,没人管,红薯面发了霉,红薯叶也腐味很重,吃得人反胃不止。反胃吧,忍耐着不敢吐出来,怕肚子空了。

  家里有人当火头军,情形可能好一点,其他人家,尤其是站在那里五六尺高一排小伙子的,打到的饭没品出什么古怪味道瓦罐就见底了。而说实话,随着粮食的减少,火头军全变成了干部或者跟干部沾亲带故的人,只有一个无关的,就是驼子,他管烧火。

  老三家还算有远见,藏起了几缸白面和玉米面,以细水长流供应托幼园的孩子们。但水流被她控制得太死,孩子们养得头大脖子细,哭起来哀哀地没劲儿。

  稍大一点的孩子们中,惟当了小学生的盘金旺和盘卫新比较调皮,常常择空子跑到大食堂转悠。但他俩从不一起去,看见这个,那个避开,看见那个,这个避开。

  肥土虎老不倒威,老三家仍然敬重他。盘卫新是二宝的儿子。二宝雄赳赳气昂昂地牺牲在朝鲜的高地上,卫新就是革命的根儿。四宝像亲儿子一样待卫新这个侄子。老三家自然宠盘金旺和盘卫新,哪个来了都要偷偷喂他个小饱儿。

  盘根也动心思提前找机会用了用权力,藏起来一袋细粮。他可怜盘应运,可怜惠兰和他们的女儿,想给他们留点吃的。他们苦。<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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