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李锦才又道:“苏先生,张敬来的买卖当初是您做的,后来不知怎地又换了个人。如今他身边的几个人除我表弟之外我怕是难以相信了,您能不能再把这买卖接回来做?”。
苏同翁大叫一声道:“不干!”,心中骂道:“这不是把老子往火坑里推么?”。
阮文同愣道:“怎么这大反应?”,苏同翁怕露馅,抓起茶杯咕咚吞下一口热茶,抹了抹嘴唇诈他们道:“这怎么行?这不是抢同行的饭碗么?”。
李锦才连连摆手道:“苏先生,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因我在南洋时,华侨中有人办中文报纸曾报道过西洋学者关于高能粒子加速器的文章,介绍虽粗浅,但含义重大。况且现在的情形是但凡日人要破坏的,我们便要去保护,但凡日人要保护的,我们偏要去破坏。空战史至今尚无一例是用来专门征对个人实验的,这越是说明张先生的东西叫敌人吓破了胆,帮他继续做科学也算是在帮自己谋多一条出路。”。
苏同翁放下茶杯双手乱舞的道:“不是怕你们笑话,张敬来与我早已有了过节,他后来便又找过我帮忙,结果是闹得不欢而散。你们也不用劝我去接他的生意,只请去看看他是不是还乐意找我。这种生意场上的恩怨你们外人难以知晓,怕是要让你们两位失望了。”。
阮文同深表理解的道:“可惜,可惜。我也知道大凡有本事的学者多有怪脾气,不过以后李锦才把空中航道打通了之后也许还会有办法补足,那时翁叔若能在一旁帮忙指点,还是要省下不少事的。”。
阮文同很是会说话,苏同翁心中暗道:“这人到是块做生意的好材料。”,问他道:“听你的口气好象并不随小李做事,你在昆明还有别的公干么?”。
阮文同笑道:“我是为着那位胡志明先生来的,凑巧跟李锦才遇上了。昆明这里我比他要熟,等陪他跑完了我还要再回越南去。”。
苏同翁想起在碧色车站时曾遇到司马介和一个越南人叫黄文慧的在一起让自己碰到过,顺口便扯道:“我见过一位叫黄文慧的越南人……”,心中又是一转,暗道:“我说他做什么?难道告诉阮文同说这家伙与日本间谍有一腿么?”。
阮文同不知道苏同翁要说什么,怔怔的望着他,苏同翁续而哈哈一笑,说道:“这人好象在铁路上很吃得开,你若回越南说不定会碰到他,我是在滇越铁路不曾关闭时在碧色车站遇到过他和朋友在一起。”。
阮文同暗道:“翁叔的意思是这个人他信得过,既是在铁路上能吃得开,以后说不定有用处,不如把这个黄文慧介绍给胡志明。他是做大事的,在铁路上有可靠的人做掩护对他也是个帮助。”。
因此一念之误,将黄文慧介绍与胡志明认识。
那胡志明乃是越南共产党领袖人物,此时正在昆明诸处联络越南各方民主党派要成立越南独立同盟,驻越之法、日各方皆在通缉他,黄文慧无意中被阮文同介绍给胡志明认识,立时让越南的法、日两方掌握了他的动向,过得一年便将他在广西境内擒住,幸得中国国内相关党派全力营救,在狱中关了近一年又脱身返回越南成就了一番大业,这却是题外话了。
且说苏同翁与阮、李二人作别后也不去找司马介了,径自回到家里。他前脚方进家门,司马介后脚便跟进来。苏同翁没想到他还会主动找自己,自利通商行开业以来这人就极少露面,他登门拜访定有要事。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苏同翁吩咐下人上茶,又各喝了几口之后司马介便道明来意。
原来自张敬来的加速器被炸后,司马介对张的兴趣迅即大减,但此时又不好过份得罪他,张敬来找到自己想从滇缅公路上进些先头不曾约定的设备,司马介哪有路子在滇缅公路上去购买加速器的零件?他只有路子购买枪支弹药,科学设备只看自己的谍报网里有没有相熟的门路,不过就算有他也不肯再为张敬来效力了,表面上还得敷衍他免得张老头发恼时惊动他身边的中国特工,假意答应他后要将这付担子偷偷捐给苏同翁,司马介此番来的目的正是为此。
还未等苏同翁问话司马介便道:“苏公可知我这趟来是为什么事么?”。
他既与苏同翁做了合伙人,称呼上便不再叫他“苏老板”,又因苏同翁大不了自己多少,便客气的称他“苏公”。
苏同翁侥幸与李锦才二人刚交谈过,对司马介的厉害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得有点发怵,干笑几声道:“为什么?你老弟的心思我一向猜不透的。”。
司马介道:“利通开张日我未能临场,只说有要事去办,如今不用瞒苏公了,我是去跑滇缅公路的事去了。”。
苏同翁心中暗道:“只怕又是一通乱吹。”。
只听司马介继续道:“滇缅公路如今不好走了,战事吃紧,上面为确保战略物资运进来,其余商品不准放行,咱们这些小商拿不到批文,连一盒肉罐头也别想带进来。”。
司马介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但也并非全是虚言,滇缅公路上大量拉进的多是枪炮弹药,民用商品比例极小,就这点份额也让政府中极有权势的高官达人给占去一大半,其他没有后台撑腰的小商在滇缅公路上连白开水也喝不到,苏同翁虽是与英人直接做交易,但碍于国内政府的指令,从缅甸运进的也多是军用物资。因此点点头,心中又暗道:“也不算是乱吹,且听他下面要说些什么。”。
司马介道:“滇缅公路是云南在滇越铁路之外唯一通想境外的交通要道,日军堵住了越南出海口,不日定会转向缅甸续堵滇缅公路。咱们利通在大西南这儿捞宝的日子不多了,趁着还有时间,不如大手笔捞几趟以保本钱可以先收回来。”。
苏同翁想:“听这日谍的口吻,日军的确是有心去攻打缅甸,李锦才方才那些人对时局洞若观火,提前在空中建立航道以确保缅甸失落后大西南依有对外关口。看来政府中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虽被日本人打得缩到川贵滇,还是有高明的人独具眼光。”。
司马介继续道:“既然这时节做军需快过做民用百货,小弟手上有笔大买卖也算是与军需有关的,那便是加速器。”。
苏同翁早就与司马介论及过这事,那还是司马介拿着张敬来给他的金球跑过来吹嘘,听司马介又一次提到加速器,苏同翁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东西你不是有个熟人在做么?你还说它可以点石成金,如今可有结果?”,言中暗含讥笑。
司马介正色道:“苏公没听说昨天联合大学遭到空袭的事么?”。
苏同翁暗道:“不仅知道,尚能猜出是谁的大手笔。”,嘴上却说:“听过一点,不过昆明差不多天天被空袭,某个地方捱上几颗炸弹又算什么新闻呢?”。
司马介站起身冷笑道:“这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内里的情况却是日人在昆明的间谍探到那熟人的造物后专门征对他空袭的。”。
苏同翁顿时大怒,司马介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他当自己这知情人的面直认他就是空的策划者,哪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苏同翁虽与张敬来有过节,但说到根子上毕竟是同胞,同胞被炸本就令人光火,更不用说引导轰炸的那个谍探还在一旁颐指气使的自认不讳,那情景好比他在说“是老子炸的加速器你能把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