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椰萍嘻嘻笑道:“这大的事情还有不透风的墙么?自然是有人吹风了。”。
穆怀远又暗道:“果然是钱慕方那家伙!”。
心中涌出一股怒气要让钱慕方好看,忽的伸手将于椰萍抱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椰萍,想我了么?”。若是答“想”时,证明这女孩是个势利眼,“超人”在她心中的份量比不上一枚银洋。
于椰萍果然答:“想!”。
穆怀远心头生出一股厌恶,强笑道:“那好,那就再来一下。”,作势又要去亲她,于椰萍嬉笑着将他推开,说道:“别见机,想揩油么!”,穆怀远假惺惺的笑道:“怕以后还揩不到么?我且挂帐日后一起算利息。”。
于椰萍脸上一红,轻轻在他腰上拍了一记嗔道:“想得到挺美的。”,转而又问道:“听说中文系那个马贤亮的舅舅是昆明的大老板是么?”。
穆怀远想:“她问这事怕是又想去亲近马贤亮捞更多的好处。”。
淡淡笑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好象是有个亲戚在昆明。”。
于椰萍听他的语气有点假做,猜他是不愿在自己女友面前显得低人一头。穆怀远的个性她有的地方比袁求生都能把握清楚,这种人向来心高气傲,别人在昆明有亲戚撑腰而自己却没有时,往往有点儿自卑感,她是穆怀远的女友,自不会在男友面前长他人威风而灭自己志气,听穆怀远的说话,遂耸耸肩膀哼道:“有亲戚撑腰自是好,咱们联大千把来人,人人都在昆明有亲戚也不大可能,校友中出一个两个有后台的也不错,不过还要看他能不能都帮得上忙。”。
穆怀远对这话大是赞同,叹息道:“哪里都帮得上的?我和马幼山、周传男不是运气哪有今天的结局?”,心中想起初次与马贤亮结识的情形不由得在身上打个冷战。当日马贤亮若不是逃课在茶馆里睡觉,又若不是在同一家茶馆,几个人断难碰得上面,许是今天得着马贤亮帮助的是另几个人。
只听于椰萍说道:“你打算靠着他一辈子么?”。
这话真说到穆怀远心坎上去了,他早知道寄人篱下不是长久之计,马贤亮年纪青青就当上商行的经理,幕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不说他是不是会使诈,就他舅舅苏同翁也不好惹,这种人用完自己以后请卷铺盖时不会对外人有丝毫怜悯。马贤亮看上去是个经理,但实权则是在苏同翁手上抓着的,就是那个“曹副经理”也比自己这几个的地位要稳固得多。
穆怀远反问道:“小于,你怎么看的?”,他跟于椰萍交往久了,说话有个习惯,但凡叫她“小于”时,便是在说正经话。
他既向于椰萍讨主意,于椰萍答道:“我能怎么看?只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们现在连学业都没完成,想一步登天可没这本事。”。
于椰萍的话也属实情,大凡做事,最忌心浮气躁,刚起个头便要这样那样。穆怀远还没毕业,跑去商行做事时极大程度上是做的兼差,虽然有马贤亮的关系罩住暂时不使丢掉工作,但这工作的稳定性毕竟有限,不知道哪一日苏同翁商行运行不良要裁员时,他这连校门也没出的自是首先要裁的对象。
穆怀远道:“那你还说我‘打算靠他一辈子么’?”,于椰萍又笑道:“我若是乱说,你还以为我是在指使你做事,嘴巴上不发牢骚,心里多半生厌。”。
穆怀远听她的意思到像是有些计较的法子,神情振奋之下连声道:“你说,你说。”。
于椰萍道:“说出来仅供参考,可不许骂我。”,穆怀远正色道:“计关将来,谁敢骂?”。
他与于椰萍交往久了,知道她素有小聪明,听她的主意不一定有实用,但可抛砖引玉激发灵感。
于椰萍道:“马贤亮他舅舅开商行难道不与人交往的么?我反正在学校里也有个感觉,就是有时候会生出一个妙主意,可又不知道该去向谁说。要知道大家一起住校的,都是‘伸手派’,做起事来口水很多,少的是有门路。马贤亮的舅舅在生意上有朋友,也有对头,主顾也多。你记住这些人,日后就是离开了他的商行,到别处找事做时,手上有这些门路也不怕缺少饭碗。”。
穆怀远将双掌一击,大嗓门叫道:“高明!”。
于椰萍所言极为正确,大凡初出商道的青年,冲劲十足,吃苦并不怕,只是有时会有牛犊落井无处使力的感觉,经验缺乏虽是其一,缺少相熟的门路也是重要因素。像穆怀远这样在昆明无权无势的临届毕业生,除去一个强健的身体和灵活的头脑之外一无所有,想在异乡安身立命,光靠蛮力硬拼是不行的,须借助一颗聪明且正是好记性的脑袋。
苏同翁的商行中成日有人来打交道,无论生意谈不谈得成,来的大多是在别处说得上话的大老板、小老板,自己跑勤快点经常在这些人面前露露面,各处均会留下一个好印象,日后在苏同翁这里干不成了,到别处时人家多认得自己,不管是去应聘工作还是去找门路,都比一般人要来得便捷。
于椰萍现在虽是“伸手派”,但她的话中道理十足,为防让穆怀远鄙视,开口之初已申明自己的话“仅供参考”,穆怀远将“高明”二字叫出口后心中又是一痛,暗道:“小于怎会看上钱慕方那样的家伙?定是钱慕方不好,用他哲学心理系的什么诡异理论说得于椰萍一时糊涂。”,不知不觉中伸出手拉住于椰萍柔声道:“小于……我……你……”。
他想开口责问于椰萍为什么去与钱慕方好上了,可只结结巴巴说了几个字就又打住,暗里道:“不行,说了叫她认定我是软弱草包,我只要把钱慕方打败了,让她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于椰萍见他脸上的神色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也猜不到是当日在开水房与钱慕方的一番举动让男友误会之下吃起了大醋,冲穆怀远挤挤眼睛笑道:“怎么?”。
穆怀远方才将念头在心中转了一回,决定不跟她说实话,脸上堆起笑容道:“你好漂亮!”。
这种话在此刻从男友口中说出来,比之价值万钱的珠宝还要叫女孩子开心。于椰萍满脸通红的假意嗔道:“真讨厌,怎么现在说这种话。”,心中却喜道:“你再多说几遍。”。
于椰萍又回到穆怀远身边,惜乎穆怀远这次是居心不良,竟然把她当成个势利眼,表面上与她和好,私下的诡计是想用她去刺激哲学心理系的钱慕方。钱慕方跟于椰萍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他穆怀远的小算盘打到最后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
马幼山和周传男见穆怀远跟于椰萍又走到一起去了,心中皆有释然,推测自己二人那天在开水房遇到于椰萍跟钱慕方在一起其中定有别的原因,绝不会是这两个人暗中在互相交往,这件事说不定于椰萍已经向穆怀远解释过,别人再多嘴就显得有挑拨的嫌疑了,因此几个人跑到一起后对开水房里的事谁也不提,只马幼山考虑到于椰萍的安全,也觉得她女孩子胆子忒大,竟敢在昆明响空袭警报的时候还留在学校内,两个人再次偶遇时便好心的予以提醒,这一提到把于椰萍心中的火气又钩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