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云涌 十
天蒙蒙亮。
两个身影躺在河岸边,远方的红日上,第一束光越过地平线,撒在他们的脸上,给他们的脸笼上一层明亮的光辉,那模糊的光影,仿若命运的浅吟低唱。
突然有一胖一瘦两个身影踏着青草走来,其中一个胖身影突然指着这边大叫道:“死人,那边有死人!”
“哪里有死人?”旁边那个瘦身影说着往这边望了望道,“他们好像是被河水冲上来的,不过也不一定就死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要不要,那一定是死人!我好怕,我不想去看!”胖身影道。
“放心吧,大不了你不过去,站在旁边等我好了。万一那两个人还活着,他们也许会需要我们的帮助。”瘦身影拍了拍胖身影的肩膀道。
“那好,那你快点啊!”
“好,我去去就回。”
两个人来到地上这两个身影附近,胖身影停下来等待,瘦身影则上前查看地上的两人。
瘦身影突然大叫了起来:“这是——”
“怎么了,怎么了?”胖身影连声问道。
“你自己过来看看吧,我们遇到熟人了。”
“熟人?”
胖身影嘀咕着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小花整晚都如同在云端飘飘荡荡,梦里也不禁满脸挂着微笑。她还记得坠下瀑布前的那一刻,一只坚实有力的大手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是低沉性感的声音——
“抓紧我,不要松手,我会保护你的!”
小花当时一下子只觉得自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击中心扉,虽然还在黑夜,虽然马上就要坠落瀑布,但是世界却仿佛都明亮了起来,天空仿佛在围绕着自己旋转,大地上开满繁花似锦,空气都充满了甜蜜的味道。
有一个人,说他要保护我,这还是,第一次呢!
小花不禁羞红了脸,然后手紧紧地将那只温暖的大手反握,怎么也不愿松手。
然后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声:“好痛!”
之后她抓着那只手,一直在河水中翻腾,直到最后失去意识,她也没有松手。
在一个美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小花先感受到了自己手中的温度,不禁笑得更加幸福了。
“喂,她在笑呢——好恶心……”
“呕……还是不要看了,快把他们弄醒吧!”
接着有只手伸过来在小花身上推了推,小花猛地睁开眼睛,吓得眼前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其中一个胖身影还摔倒在地上,另一个瘦身影急忙去搀扶他。
“原来是你们啊!”
小花认出了眼前的两人,原来是之前在那营地守门的两个魏兵。小花记得当时剥光他们衣服之后,还是自己用小兵和小老头的衣服将他们包起来放到草丛里,现在看来,他们果然没有感冒。小花本就幸福到爆的心情,莫名地又好上了几分。
“喂,你们怎么会从河里被冲上来?还有副官大人怎么会和你在一起?”瘦魏兵向小花问道。
“发生了一些事……我们一起掉到了河里,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副官大人了。”小花看了一眼一旁还闭着眼睛,和她手指紧扣的壮汉,甜蜜一笑答道。
“果然,我们的营地已经失陷了吗?”瘦魏兵一拍大腿道。
“诶?”小花有些惊讶地看着瘦魏兵。
瘦魏兵接着说道:“我们昨晚突然被人袭击,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要来袭击我们营地了,我们本来是负责夜晚的守卫职责,结果却什么警报都没发出,就被打晕了过去,现在看来,果然因为这样,营地失陷了,连副官大人都当不成副官了,我们的死伤一定很惨重吧?”
“这个……还好吧……”小花道。
也就是那些木筏全没了,落到水里的魏兵应该都会被救起来的吧,所以,也不会有人死……
“唉,我就知道,所以,我们今天早上醒过来,都不敢回营地去了。只想着跑得越远越好,不然受到军法处置,一定就活不成了!”
“对啊,还是瘦弟弟聪明,不然我们就死定了!”胖魏兵对瘦魏兵说道。
“额……真聪明啊……”小花有些僵硬地笑道。
“不过,那些敌人对我们还真是好心啊,居然只是将我们打晕了,并没有杀我们,还用衣服将我们包裹起来,特地放到草丛里,防止我们着凉。”瘦魏兵又道。
“对啊,那是因为,你们遇到了一群不适合在战场上生存的笨蛋,不过,他们真的很好……”一个雄浑的声音突然说道。
“你醒了!”小花惊喜地叫道。
原来是壮汉终于也醒了过来,虽然他的脸色还有些白,不过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对,我醒了。”壮汉对小花微笑道,突然看着自己的手一愣,问道,“你怎么抓着我的手?”
“不是你让我抓着的嘛?”小花“甜甜”地笑道。
壮汉猛地打了一个哆嗦,道:“那现在,可以放开了!”
“不要,人家才不放!”小花抓着壮汉手摇了摇,“撒娇”道。
壮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急忙道:“之前是情势危急,才让你抓着我的手的,现在已经安全了,可以放开了……”
“不要,就不要!现在哪里安全了,这面前不就还有两个坏人,在对我垂涎三尺吗?”小花一指胖魏兵和瘦魏兵,“娇声”道。
“不敢垂涎,不敢垂涎!”胖瘦魏兵急忙一起摇手。
“他们不是坏人,就算是坏人,我一只手就可以摆平他们了!”壮汉道。
“那太好了!”小花喜道,“那你的另一只手,就可以一直牵着人家了!”说着小花双手抓着壮汉的手,“羞答答”地往怀中抱去。
壮汉猛地脸色大变,用力将手向外拔去,咬牙道:“这个……不太好吧……”
然而小花的力气太大,壮汉的抵抗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他的手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小花怀中靠去。
小花道:“你不是说好了,要保护我一辈子吗?”
壮汉脸都涨红了,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手,道:“没说过……一辈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小花说呢,小花好高兴——”
小花微笑着,继续将手向怀中抱去。
“不要——”
在壮汉的惨叫声中,他的手,贴上了小花的胸口。
小花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而胖魏兵和瘦魏兵则一起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壮汉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轻轻叹道:“我们……又活下来了啊!”
虽然手还被小花紧抓着拔不出来,但是,看着那在朝阳柔和光芒下的蔚蓝天空,以及仿佛是放飞在蓝色天空上的几支白色风筝般的几朵白云,壮汉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灵特别地平静,就仿佛超脱于那些无聊的约束,一心只被这蓝天环绕。
“我们走吧!”
嘴角挂着微笑,壮汉看着天空,这样说道。
“好啊,我们去哪?”小花幸福地看着壮汉问道。
“去蜀国吧,听说那边的百姓在蜀国君主刘玄德的治理下,生活得很安宁。我们去那边找一个远离战场、战火波及不到的地方,种上一两亩小田,日出而耕,日落而栖,再养上一大堆牛羊,每天喝着自家挤出的牛奶,吃着自己种出的蔬菜,那感觉,一定很美好吧——”
壮汉看着那天边的日出,眼中憧憬的光芒,似乎都盖过了那朝阳的光辉。
“太美好了……”
小花也两眼迷离地看着天边,沉浸在壮汉描述出的美好生活当中,突然又说道——
“……那我还要自己酿酒!”
“为什么?”壮汉问道。
“因为小兵说过,他要喝酒的!”小花道。
“好,那我们就酿出世上最好喝的美酒,到时候和小兵好好地痛饮一顿!”
“嗯!”
“哈哈哈哈——”
壮汉大笑了起来,抓着小花的手,就大步向前走去。
瘦魏兵和胖魏兵在后面看着两人前进的身影,眼中不禁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自从上了战场,像壮汉描述的那种平淡而安稳的生活,是他们再也没有想象过的了。不知怎么地,他们突然也很想去尝试一下那样的生活。
壮汉突然回过头来,大喊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嘛?”
“啊?”两人呆呆地应着,不知道壮汉是什么意思。
“快跟上来啊!”壮汉没好气地道。
瘦魏兵和胖魏兵面面相觑,突然一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来了——”
两人大呼小叫着就连忙追了上去。
真没想到,原来那么安宁美好的生活,也有自己的一份啊!
“来来,副官大人,你是不是受伤了,我来扶着你吧!”
“那我来给你们领路!副官大人,小心这块石头!”
“别叫我副官大人了,我现在和你们一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而且,马上连小兵都不是了。你们还是叫我大哥吧!”
“好的,大哥!太好了,我们有大哥了!”
“那这个……是大嫂吧?”
“讨厌——”
“哎哟!”
胖魏兵被一只巨掌很“羞涩”地拍了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四人就这样渐行渐远,消失在朝阳的光辉中。
在经历了战场的残酷之后,他们,也终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幸福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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