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泪尽剑归 念消缘了
二十年的朝思暮想,不离不弃,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心爱之人效鱼水之欢,共赴云雨巫山!今宵此刻,洞房花烛,九天终于得偿所愿,动情之处,不能自已,伸左手便来替文基解衣宽带。
“不要!不要!不要……”文基摇躲身体,拼命想逃脱。
“相公: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已经成了亲了呢,我们迟早都要这么做的。”
文基面如血泼,魂魄都飞,拼着老命似地挣扎起来。
但是文基越挣扎,九天越亢奋。
她娇颜酡红,心醉神迷,突然间纤指在文基心口轻轻一戳,文基整个身子即刻软塌塌地动弹不得了。
“相公:我想你…我爱你…我要你……”九天想起在三仙洞时老妪对她说过洞房花烛的悄悄话,一边语无伦次地呢喃不停,一边飞快地替文基解开衣带。
文基恰如木雕泥塑一般,只能耳闻,不能言语,任由九天胡作非为,真是悲了个催哩。
画楼外,一阵暖醺醺的夜风吹进来,吹起周围披拂的红纱,交/卷/飞舞,发出轻微碰撞的美妙声音。
在漫空飞舞的红纱帐中,忽然传来一声销魂蚀骨的/呻/吟声。
隐隐约约可以瞥见九天:贝齿咬红唇,翠眉锁远山,一如在风和日丽中采蜜的蜜蜂,发出嘤嘤咛咛的欢唱。
仿佛极真实的,
又仿佛极虚幻的;
仿佛极疼痛的,
又仿佛极惬意的;
仿佛沉入海底般的休克窒息,又仿佛升入云端般的飘飘欲仙。
浑身每一处都在膨胀,都在**,都在汗液津津。
人生最美妙幸福的时刻无非是和心爱之人卿卿我我,打碎了你,打碎了我,然后重捏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时间似乎是极其漫长的,又似乎是极其短暂的。
忽然间,画楼里传出急促促的欲哭欲泣的/呻/吟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深夜。
而就在这时,无边星野之中,突然有一道红光直接飞落在画楼的楼台上,与那洞房内的红光彼此相映。
“定之哥哥!定之哥哥……你在这里吗?”一条倩影旋风般直闯进画楼来。
不用多说:这条倩影正是燕灵!
燕灵离开周夫人之后,沿九天飞遁的方向飞奔,不多时果然就寻找到了三仙洞。
可是她闯入洞中来,却并没发现九天和文基,遂就小心翼翼地找遍了三仙洞各处,依旧毫无二人的踪迹,相反只发现醉得不省人事的费天君和庞光叔侄、以及被封禁的花脸獾等小妖。燕灵急得晕头昏脑,落着泪,撇着嘴,呜呜地泣哭起来,哪里还有心思想到趁机斩杀费天君和庞光叔侄三人哩。
泣哭了半晌,燕灵这才想起龙佩来,便取出龙佩,咬破右食指,将鲜血滴在龙佩上,借助龙凤玉佩的相互感应,一路寻找文基。
不吃不喝地寻找了一日一夜,燕灵终于在龙佩牵引之下寻找到此处,感应到文基就在这座画楼里。
因此她流电般降落下来,旋风般直闯洞房!
然而掀开红纱珠帘的刹那,燕灵生生看得惊呆,整个人好似崩溃在那里,泪珠如断线的珍珠哗哗滚落。
只见九天骑坐在文基的身上,半露香肩,螓首后仰,娇美的身姿在不停地摇荡,而她的头顶却罩起一轮淡淡的白光在忽大忽小,仿佛要脱离而去。
“九天!你这个妖女!贱人!我非杀了你不可!”燕灵终于回醒过来,发出泣血般的怒吼。
吼声未落,燕灵抽分云刺在手,身影如风,疾扑九天。
这一声怒吼,直震得:画楼咯吱吱摇晃,红纱飞飘飘漫舞。
九天也被震得身子激灵灵一抖,整个脑中骤然一空,空得白茫茫一片,仿佛达到了一种空灵的境界:无我,无物,亦无他。而她头顶之上的那轮白光倏然煜煜生辉,直冲出画楼,照亮了一大片星空。
当九天恢复意识时,燕灵的分云刺早已直奔她的背心刺来。
这一刻,九天浑身酥软,毫无气力。
她本能地伸手抓起放在床边的凤羽剑,准备还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就在九天抓住凤羽剑的同时,分云刺已经不偏不倚地刺穿了她的背心。
九天惨吟一声,身躯震颤,趴伏在了文基的身上。
燕灵一击而中,迅速抽回分云刺,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溅红了纱帐,溅红了牙床。
九天的娇姿摇了摇,晃了晃,翻落在文基的身侧。她咬牙攒力,抽出宝剑,回转身,猛然劈向燕灵。
燕灵正欲二次进攻,忽见凤羽剑劈来,一时招架不及,急忙扬身后退三五丈远,但是仍被剑气所震,撞翻了一排古董架,摔落在地上,半晌儿爬不起来哩。
九天还击之后,口中“哇哇”连吐两口鲜血,手中握着凤羽剑,侧首枕着手臂,软绵绵地趴伏在文基身上,心口鲜血汩汩流淌,已然命在须臾矣。
她吃力地抬起苍白的脸,嘴角泛起一丝满足的微笑,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文基,幽幽道:“相公,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
文基早已发觉燕灵赶至,但此时此刻却动弹不得,只能耳闻,不能言语,真个是无地自容,恨不得立马刨个地洞钻进去。当听见九天问话时,他只有尽最大力气微微地摇了摇头。
九天心头一冷,凄然笑道:“我们都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难道你……还是不肯……不肯说一声爱我吗?”
文基痛楚地闭上了眼睛,两颗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鬓际。
“好……从此以后……谁……谁也不欠……谁的了,我也……我也心满意足了,原来……想爱一个人……不过如此……如此而已……”九天浑身释然,含泪而笑,笑得那般灿烂凄美,笑得泪珠啪啪滴落。
无意之间,那些晶莹的泪珠全都啪啪的滴落在了凤羽剑上。
下一刻,奇迹出现!
只见凤羽剑仿佛产生了感应一般,剑锋上斑驳的锈迹逐渐剥落,消褪……
忽然间,光芒四射,如雪耀眼,原来九天脑中一片空白的刹那,已然了去了爱欲执着,明心见性,幡然开悟,凤羽剑遂得到九天开悟之泪的洗涤,化却俗尘,先自返元归真。
正是:泪尽处,剑归时,爱念消,孽缘了。
九天面带微笑,软软地侧伏在文基的身上。
在一片白光闪烁中,她的身躯忽然徐徐飞升起来。
此时燕灵正巧挣扎起身,忽见此景,怒吼道:“九天!你休想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为我爹娘报仇!”
“呃嘻嘻嘻……呃嘻嘻嘻……”在一阵活泼的笑声中,九天突然直挺挺地飞出了洞房。
“九天,你往哪里逃!”燕灵拔步如飞,随后追出,直追到楼台之上。
九天似乎故意捉弄燕灵一样,一边发出活泼的笑声,一边在楼台上飞来转去,景象显得十分诡异。燕灵公然不惧,挥动分云刺,紧追刺杀,一连刺中了九天五六下,鲜血如注喷射,洒落楼台。
却在这时,突然一声叫唤声传来:“燕灵妹妹快住手!”
话音未落,两条身影已然飞落在楼台上,打眼细看:正是慧女和凤凰哩!
你道她二人怎么赶到此处来了呢?
原来当日慧女揽住凤凰飞出谭府,一路远远追踪,追有多时便被丢落在后面,不见了费天君以及众人的踪影,但她依旧不愿轻易放弃,继续舍命追赶。
如此追赶了一夜两日,堪堪又至日落黄昏。
慧女已然累得精疲力竭,而凤凰也在一直叫嚷着歇会歇会。
无可奈何之下,慧女遂就降落在一片山岗上,暂时歇息歇息。
才歇息了片刻哩,慧女突然心血来潮,浑身不安,泥丸宫中仿佛有五个小人在不停地跳动,她慌忙盘腿打坐,暗自运功安心定神,但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
鬼使神差一般,慧女倏然站起身来,夹起凤凰,纤足踏风,直朝东南方向飞奔。
凤凰见主人举止怪异,急问道:“主人:你干嘛这么急呢,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不知道。”
“不知道?那岂不是乱走嘛?”
“不是乱走,我脑中好像有五个小人在催着我往东南边去。”
“有这怪事?”
“不管它怪不怪事了,反正我也不知道悬壶山三仙洞的具体位置,只有随着这感应走一遭了。”慧女在三仙洞曾经因这种突发的感应而得到九天的那具善婴,此时又有这种强烈的感应,因此深信不疑。
二人说话的光景,已然飞奔出十多里地。
越过数十道山岗之后,进入了一片广漠的丘原地带,原来早已超过了悬壶山三仙洞的范围哩。
在漫天星光的照耀下,丘原起伏一望无垠,仿佛黑色海洋上泛起的微微波澜。
正行间,突然瞥见远处有一道白光直冲深邃的星空,慧女心头同时为之一震,感应愈加强烈,脚下便莫名其妙地直朝那道白光升起处飞奔而去,越接近越看得清楚:原来那道白光是从一座画楼里冲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