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荒贝机国 傲奢谭崔术
南大荒·贝机国。
贝机国本在九野八荒之外,南帝疆域的西南边陲,实与东土大有渊源。
相传娲祖抟土造人,剧务而力不暇供,就将藤绳沾在烂泥之中,举臂抖擞,抖落的烂泥点,复又化人。曾经就有一绳之泥被抛到了汉水边,化人之后,渐成部落,过着半渔半猎的饮毛茹血的原始生活。
九黎乱德之时,这个部落被蚩尤帝征召聚叛,因为不堪兵役,就大举往西南迁徙,几经波折,从红河到了濒临大海之滨,才脱离了兵燹,安居西南大荒的边缘之地,渐成邦国。
这个部落曾经与飞禽走兽争夺山川河海之地,得到了一位珠蚌仙女的相助,才得以转危为安。
因此部落就以珠蚌为图腾,自称“襄佑族”,立国名叫“贝机国”,而襄佑族王室的人以及后裔都必须纹珠蚌仙女之像于左胸,以志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贝机国历代的王室都十分敬畏东土诸神,只称蕃王,以伯陀为名号,既一方领主的意思而已。
其中以武祖伯陀时期最为鼎盛,征服了西南山地和东南岛屿的各个部落,唯有不往东北兴兵,因为东北方与中土接壤,但是也开拓疆域数千里,威慑三方。后来武祖伯陀参悟生死,入山修道,不知所终。
及中土商纣之时,又有一位叫殷意子的圣贤隐遁到贝机国,教民礼仪文化制度之法,耕耘稼穑畜养之技,又镇凶魔丘曲余于陵若岛,遂被尊奉为“文祖”,在贝机国同武祖以及蚌仙被共尊为“三圣”。
贝机国几经兴衰之后,至当今的傲奢伯陀继位之初,又大振雄风,征伐四方,威播天下,各处山人水族莫不拱伏称臣。
然而天下一旦太平,傲奢伯陀就奢侈淫逸起来。他效法中土,大兴土木,起造天都圣宫以彰显盛威,那势头竟丝毫不逊于中土帝王之家。
傲奢伯陀的子嗣众多,却独钟爱已故的长夫人如晏所生的两位王子。长子叫胤光,幼子叫离夜,俱在当年戎马倥偬,无暇顾及之时,送于言京山凌空子门下学艺修道。两位王子自幼就修习道术,至今已经有一十六载了。
傲奢伯陀在位十二年,从天竺国来了个术士梵西努,善于谭崔之术,向他讲解“男女/交/媾,其法得当,既可得长生不死”。
傲奢伯陀正值壮年,却已有迟暮之感,便就相信了梵西努的鬼话,从各地征召大批美女入宫,修炼谭崔之术,以求长生。
从此天下骚动,民心惶恐。
过了两年,时值炎夏,上天又降下一场大旱来,赤地一望千里,田地颗粒无收,天下的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这实是贝机国将要发生动乱的征兆。
******
傲奢伯陀深居在温玉宫中,充耳不闻民间疾苦,只一门心思的修炼谭崔之术。新近宠幸着一位美人,名唤“丽娰”。
这美人乃是笛人所献,端的天生狐媚妖冶,风情万种,春宫之技少有匹敌,就将个傲奢弄得神魂颠倒,飘飘欲仙,欲罢不能。既宣旨称丽娰助法有功,封了她为丽夫人,且蠲免了笛人三年的税赋。
那一日,傲奢正与丽娰在宫闱中颠鸾倒凤,交股叠臀,修炼谭崔,众大臣们却早就慌慌张张地聚集到温玉宫的外头来了。
术士梵西努倍受恩宠,宵小得志,就将众臣挡在宫外,不允许入宫觐见。
众臣都敢怒而不敢言,在御苑里走马灯一般的转来转去,哎声叹气,心急如焚。
直等了一个时辰,堪堪日晷偏西。
镇殿大将军多罗什实在憋闷不住了,就嚷道:“各位大人!我们可以在此等上一年半载,但那叛军一路攻城掠池,可是不等啊!军情十万火急,不可再延误了!我就是掉了脑袋,也要进宫禀奏。”
说完,多罗什恶狠狠地伸手揪住梵西努的胸襟,强迫他前头带路。
梵西努知道多罗什是有名的粗暴之人,发起脾气来无人可挡,而且又是傲奢伯陀的爱将,如果争执起来,也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他老老实实的缩着脖子,低着头,哈着腰,往温玉宫走来。
宰辅富辛伯、副宰辅朵颐以及元戎壭飞扬等众臣恐怕镇殿将军冒然造次,便都紧跟其后,蹬阶而上。
不多时,大臣们都站在温玉宫外雕梁画廊之下,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梵西努跪在宫门槛外,细声细语传报道:“启禀伯陀,大臣们都在宫外跪安,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请伯陀恩准启奏。”
傲奢正在入巷关头,舍不得身下掀臀*的美人。那传话声却恰似刚锥一般扎入耳膜,他气急败坏的吼道:“瞎了眼的狗东西,说了多少遍了,寡人修炼谭崔之时,不许任何人打扰,还不快滚下去!”
梵西努唬得浑身哆嗦,叩头在地,不敢说话了。
多罗什趁机粗声壮气道:“启禀伯陀,西部克京人聚众造反,已攻打到古同郡。粟延将军三百里告急,望伯陀调兵遣将,速去平叛。”
那些大臣也不失时机,异口同声附和道:“望伯陀调兵遣将,速去平叛。”
傲奢伯陀猛然听到这消息,浑身激灵灵打个寒颤:竟是反了克京人了,这可非同小可啊!
他兴头顿无,只好从丽娰锦缎般的身子上爬将起来,索然道:“寡人知道了!你们速去朝堂上等候,寡人马上就来。”
众臣闻语,都眉展眼舒松了一口气儿,齐唱一声喏,退下温玉宫,奔朝堂侯驾去了。
******
傲奢伯陀刚准备下床,丽夫人已水蛇般缠上来,搂紧了他的肥腰道:“妾身刚来了兴头哩!伯陀却又不弄了,可不活活急煞妾身了。”
“克京人造反,可不是一件小事啊!等寡人前去处理了此事,就回来陪夫人。”傲奢伯陀一边急急说着,一边掰开丽娰的纤纤玉指,下了龙床。
“克京人?都说克京人像老虎一样凶猛哩,伯陀此去岂不危险!”丽娰惊道,双臂又缠住傲奢伯陀,卖嗔撒娇道,“妾不让伯陀去。”
“哈哈哈哈……京克人固然凶猛!不过他们见了寡人,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怕得要死啊。哈哈哈哈……”傲奢伯陀想起当年的英勇,不禁意气风发。
“妾身那时还没出世哩,也没见过伯陀的雄风。俗话说,英雄不提当年勇,不知如今伯陀是不是宝刀未老,雄风依旧?妾身很是担心哩”丽娰软语道。
“哈哈哈哈…你看寡人床上的宝刀如何?”傲奢伯陀遭美人质疑小觑,虽有不快却不便发怒,便捏了一把丽娰的香腮,反诘道。
“伯陀床上的本领嘛?马马虎虎,凑合凑合而已。如果这般本领,恐怕难抵京克人哟。”丽娰嘟起小嘴,半是认真半是戏谑道。
傲奢伯陀被少夫人不硬不软的揶揄,甚是打击了他的尊严,于是道:“好!夫人如此小看寡人,寡人便亲自去征讨叛军,枭了那英弘的头颅,带回来于你欣赏,你看如何?”
“好吔好吔……伯陀御驾亲征,妾身愿随侍左右,妾身要亲自看一看伯陀的威风。”丽娰忽似小孩一般,鼓掌高兴道。
“好!寡人御驾亲征,留少夫人独在宫中也是有些不舍,既然少夫人有此雅兴,那寡人就带你去散散心儿。”傲奢伯陀乐呵呵道,“你速收拾些衣物,等候随寡人御驾亲征吧!”
丽娰妙龄天真,不知深浅高低,三言两语便将傲奢怂恿到战争的风口浪尖上去了。傲奢却并不在意,欲在爱姬面前展现雄猛之威,也便毫不犹豫的要去亲自征讨京克人了。
当际丽娰果真在床上窸窸窣窣的着衣穿裙后,又翻箱倒柜的收拾起一些富丽衣饰来。
傲奢伯陀却早已穿好了衮袍,爽笑不止地直奔出了温玉宫。
******
贝机国·金銮殿上。
傲奢威然坐在蟠龙金座上。两旁宫娥执羽扇静立。
丹墀下,众臣跪拜山呼伯陀千秋万岁后,文在左,武在右,雁翅一般分两厢站立。
傲奢俯視群臣须臾,问道:“那克京人果真造反了?”
元戎壭飞扬出班禀道:“启禀伯陀,听说斯图城的克京人抗交赋税,揭竿造反,一路杀了许多州县文官武将,现在正在攻打古同郡。还望伯陀速速派兵前去平叛,以防日久巨变。”
傲奢伯陀微微颔首道:“寡人已经决定了,寡人要亲自征讨叛军。”
此语一出,众大臣大惊失色。
宰辅富辛伯慌忙道:“不可!伯陀不可!据说那克京人先锋唤着冒顿,乃是一个铜头铁臂的怪物,能吃铁石,刀枪不入。寻常的战将不到一合就被扭下了脑袋,我朝之内实在少有人敌哇。”
傲奢伯陀闻言,心里格登一跳,着实吃了惊吓。但在丽娰面前已经夸下了海口,却不好意思反悔哩!因此他矜狂道:“寡人曾经征伐四方,手中归虹剑所向披靡。这个怪物,寡人岂会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