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四千年前血仇 四千年后血恨
这老道正是南天宫里的太白金星,玉皇大帝的近身特使,专门负责往各界传达凌霄宝殿圣旨的差事,这次却是奉了玉虚宫原始天尊法谕前来,而森罗王和费天君皆在南天宫神仙编制之内,因此都认得这位大佬上仙。
忽见二人恭迎,太白金星赶紧稽首回礼:“小老儿这里有礼有礼……”
却只认得森罗王,不认得费天君,他遂又客气道:“这位费颉道友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在哪里高就啊?”
“小神……小神现今在宗布神宫门下行走。”费天君小心应对。
至于南天宫瘟部副使的职务,费天君却不敢说出口,毕竟在职出走,那是要遭到天条惩罚的,若被太白金星发现,不仅前功尽弃,而且小命难保。
太白金星点点头,好似明白,再不追问,径直走到后羿宝座前,恭敬行礼道:“小老儿李长庚奉玉虚宫原始天尊口谕,特地前来拜见宗布大神。”
“嗯,免礼,请上首来坐吧。”后羿傲而有礼,毕竟太白金星是代表玉虚宫元始天尊而来,此事总算捅破了天,上达天听了。
太白金星道:“不必坐,不必坐……只一会儿工夫,小老儿便去。”
“那好!那本尊主也就不耽误你太白金星的工夫了。”后羿目光含威直逼白老金星道,“本尊主问你:你乃是南天宫玉帝的特使,为何却要替玉虚宫元始天尊前来出头道歉?”
“唉……这还不是昔日之事都出在玉帝手下,就算这事不出在玉帝手下,如今有玉虚宫的口谕传来,小老儿也是不敢不遵啊。”
“你这话何意,本尊主听不明白。”
“等一会儿小老儿说出昔日之事,大神就会明白了。”
“这与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处女有关吗?”
“无关。”
“嗯?!太白金星,你替玉虚宫当说客,也不看看游说的是何人!他元始天尊派人拦截下本尊主的一千九百九十八名巫族处女,本尊主这里正怒着呢,你来替他道歉游说,不怕本尊主一怒之下要了你的老命?!”
“不怕不怕……小老儿不怕,大神虽然高傲了些,急躁了些,但好歹也是山海界内识大体的正大之神,不会胡乱迁怒于人,小老儿说出这两件事来,保管大神胸中怒气顿消,高高兴兴地返回度朔山,等候好事降临。”
“高高兴兴地返回度朔山,等候好事降临?!”
后羿满脸写着疑惑,“好!都说你太白金星巧舌如簧,能将石头说开了花,今日本尊主就听你说道说道,若是不如本尊主的意,本尊主就穿了你的琵琶骨,押在此处!”
“好说好说……小老儿这就给大神先引荐一人。” 太白金星胸有成竹说罢,转身朝畏缩在帅帐门旁的村夫喊道,“叶辰岣,你速过来拜见宗布大神。”
那村夫与和尚都蹙缩在帐门下惶恐不安,和尚心里知道此行所为何事,村夫却是茫然无知。
此时闻听太白金星叫唤,村夫就耸着肩,低着头,惊惊慌慌地走至后羿宝座之下,拱手行礼:“小人参见宗布大神。”
后羿打量两眼,无非一个贫贱猥琐的山野凡人,心中十分疑惑:“太白金星:此人是谁,你为何带他来见本尊主?”
“此人乃是大神的仇人。”
“本尊主的仇人?本尊主没有仇人,如果真要说有仇人的话,那也只有逢蒙一人,
可是当年后土娘娘叫本尊主放下仇恨,如此才能积攒功德,消除誓咒,早日与嫦娥团圆,所以本尊主就没有找他算账,如今已过去四千年,本尊主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这仇恨,大神口头上说忘记,心里头却未必就真的忘记了吧?”
“哼哼,算是被你猜中,本尊主记着这仇恨又能如何?!”
“没能如何,小老儿今日正是来替大神化解这一段仇恨的。”
“呃!你说什么?!”后羿瞥了瞥村夫,心里似乎明白,猛地跳站起来,“难道此人就是逢蒙不成?!!”
“不错,此人正是逢蒙的又一世转世之身。”
“这怎么可能?已经过去四千年,难道逢蒙的魂魄还没有飞散?”
“因为逢蒙罪大恶极,所以四千年来他的魂魄依旧没有飞散,依旧在偿还宿债,小老儿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找来了啊。”
“哇呀呀呀……果真是逢蒙!”
后羿闻说仇人就在眼前,顿时目眦裂血,浑身欲炸也似,虎狼般跳离宝座,一把狠狠揪起村夫,“小人!还认得本尊主吗?!”
“大…大…大神……大神是谁,小人并不认得。”村夫吓得半死。
“哼哼!已经不认得本尊主了,那你还认得你自己是谁吗?!”后羿愈加揪紧村夫,两只眼睛几乎喷出血来。
“小人是谁?小人……小人是叶辰岣……”
“叶辰狗(岣)?!”
“是。”
“叶辰狗,好名字!还知道你干过的恶事吗?!”后羿恨不得一口生吞村夫。
“小人干过的恶事?”村夫战兢迷茫道,“小人乃是山东巢陵人氏,少小失父,与老母相依为命,可老母体弱多病,一直不曾见好,后来娶了一个浑家,也是常年患病,生了个儿子也是病怏怏的。小人一家穷困潦倒,要死死不成,要活活不了,但自思平生并没做过什么恶事。”
“嘿哈哈哈!”后羿一阵快意冷笑道,“好!报应!报应!!你便该当如此,若不生生世世如此也不足以赎你之罪!嘿哈哈哈……啊哈哈哈……”
村夫悲切道:“小人生平如此凄苦,大神怎笑得出来,难道大神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当年你棓杀本尊主时,可曾有一点恻隐之心?!!”
“这是何话?小人杀鸡尚可,杀人岂敢,小人从来没有杀过人,小人实在冤枉啊。”
村夫拼命挣扎起来,忽而哀求太白金星道,“老仙家,你说带小人来此有好事,这是什么好事啊?你快让小人回家去吧,小人的老母、浑家和孩子都还等着小人回去呢。”
“已经回不了家了。”太白金星风轻云淡道。
“已经回不了家了,为为为……为何?”村夫愈加惊骇。
“前世造孽今世还,今世不还来世还,来世不还后世还,总有一世来相还。”
太白金星朗朗吟诵道,“逢蒙,你昔日对大神造下的孽、今世就在此处还了吧,来世若能为人便可以轻松一些了,这便是小老儿找了你一日,送给你的好事。”
“逢蒙是谁?小人不是……不是逢蒙,小人也没有造过什么孽。”
村夫苦苦挣扎,固然不知自己正是逢蒙的又一世转世之身,被太白金星寻来偿还旧债,消除后羿积压了数千年的怨恨。
后羿早就怒不可遏,听闻“逢蒙”二字在耳边滚雷一般,格外挑动仇恨,猛然将村夫掼落在地上,一脚死死踏定,展开右掌,叫吼道:“拿刀来!本尊主今日要将逢蒙碎尸万段,一报四千年前血海深仇!!”
帐外力士闻令,取一把大刀进来,跪递给后羿,复又退出帐外。
后羿手执大刀,将刀尖照村夫胸窝“噗嗤”一刀,刀尖径自戳穿胸窝,入地一尺有余。
村夫一声惨叫,脑袋突然昂起,双手抓住刀锋,两腿拼命蹬弹,鲜红的血便从胸窝慢慢流淌到地上。
后羿复抽刀出来,又是往胸窝一戳。
村夫两腿抽搐抽搐几下,不动弹了,本就摔得半死,再添两刀,业已丧命。
但是这四千年的血海深仇怎能只戳两刀了事!
后羿继续用大刀戳劈砍剁,须臾将村夫碎尸万段,血肉烂滩一地。
旁厢夜离不知后羿的深仇大恨,倒觉得十分残忍,闭上双眸不忍多看一眼。
森罗王和费天君虽知因果轮回,合该这村夫(逢蒙转世之身)丧命后羿之手,了却前世旧债,可是看见后羿如此穷凶极恶,也不免颤颤发寒。
而更加颤颤发寒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便是站在帐门下的身披黄袈裟的和尚,但见他吓得面色宛如尸白,肥胖的身躯悸栗不停,两腿几乎要软跪在地上。
与彼同时,村夫的三魂七魄忽然慢悠悠地飘荡起来。
后羿觑见,暴吼道:“逢蒙!你这小人,还想轮回转世?!本尊主今日不仅碎你的‘狗’尸,还要碎你的魂魄,让你永绝天地!”话甫落,伸左掌,便来拘那三魂七魄。
孰不料太白金星出手更快,拂尘轻轻一卷,便收了那三魂七魄。
后羿勃然大怒,挥刀直指:“太白金星!你想多管闲事吗?!”
“大神息怒。”太白金星恭敬稽首道,“天地生万物,万物皆有灵,虽造万万业,终究归至善。逢蒙此债已了,他债未还,该当继续轮回转世。”
后羿瞪爆血眼道:“如此小人,若再叫他轮回转世,岂不又要祸害天下苍生,本尊主今日便粉碎他的魂魄,为天下苍生除害!!”
“大神赤子之心如今犹然可见,小老儿在此为天下苍生致谢了。”
太白金星又隆重地稽了一首道,“但这天下苍生,各有天命,此事就不劳大神再动手了,小老儿今日还给大神带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