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学院在山谷之中,有一条山沟道路连接山外,山外沟口处伫立着‘南山学院’牌坊,全木制的牌坊高的三层,可谓是堂皇异常,远比关中各处的官署要大气的多。
牌坊所在就是山门,山门周边广袤田野约有百顷,已划拨到南山学院里的农科分院,农科、工科、兵科、医科、法科是典型的入世学问,因此五座分院屹立在山门左右。
百顷田地也算是农科的研究用地,也兼用畜牧、养殖之用……医科学员最开始练手,最好用的材料就是养殖的家禽。
而关陇此时地广人稀,畜牧行业蓬勃发展,因此农科、医科联合发展,在上林苑良种场、育种场之外搭设围栏,遴选良种也准备在培育优秀的畜牧良种。
这五座分院并无严格的限制,学员时间充裕的话可以兼修。
与山谷内的史科、道科、德科、经科相区别,一个是自嘲为劳力者的外五科,一个是自诩劳心者的内四科。
各科允许兼修,可受限于山路阻挠,所以交通所有不便。
好在教材刊印、誊抄方便,有心学习的人自然能获取各科的教材、笔记。
随着雒都降军改编,以及朝廷迁入雒都两件事情陆续完成,出镇雒阳的关中府兵或轮番撤回,或解散,使许多军吏回到了南山。
阮籍跟随主流撤回关中,也就回到南山继续自己的学业。
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些魏国降臣里面相对年青的一些官吏,或者专业素质很强的官吏,这些官吏还有改进的余地,统统调入南山学习、深造。
即便这样,这些人多余的妾室、舞妓也遭到了拆分,补充到关中府兵中。
就连阮籍也分配了到了娇滴滴的未婚妻……只是受限于年龄,还要再过两年等女子年满十六,经过集体教育后才能与他成婚。
同时雒阳成功的军事行动,以及皇帝、先帝子孙尽数入关中后,北府考功司也大笔一挥,让阮籍在即将十八岁的迁徙晋升为中尉军阶。
未婚妻来自曹魏的谯沛乡党家族,是魏国治书侍御史嵇昭的堂侄女。
而嵇昭作为解释魏国律法的人形机器,担任这个职务自然需要很强的专业素养,所以也调入南山在法科研究学习,以领会北府的法治精神。
跟其他改造学习的魏国官吏一样,嵇昭身影经常出现在农科的田地上,或出现在工科的实验工厂,挥汗如雨努力学习着。
这日正午,嵇昭、阮籍割麦后正一起在田垄树荫下享用充实的午餐……自刘晔离开关中后,河东盐池就向关陇开放,源源不绝的青白色的食盐一船船运抵,整个关陇食盐立刻充实,各处也就敞开供应,不再限量。
突然就见几个远处同学嚷嚷,很是兴奋:“快!快来看!缇骑抓人了!”
阮籍嚯的起身,就见远处的田间土路上有郎官充任的缇骑经过,不断询问路边休息的学员。
隔的太远不知道在询问什么,就见缇骑渐渐汇拢朝着医科的一座兔场奔去,策马轻驰过程中左右散开,渐次包围。
兔场临近河流,外围是原木围墙,一条条埋得深深的木桩足以阻断兔子的逃亡地道。
兔场里司马文如往日一样观察各处兔舍的状况,并将有嫌疑的病兔挑选出来单独装笼。
机敏的兔群最先感应到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表现的惊慌、不安、东张西望。
这种豢养的兔子很少有运动,这种兔子在惊慌之下被吓死也是常有之事。
司马文听到马蹄声时就气呼呼阔步出门,准备喝斥来人,不想看到缇骑纵马停在大门前,一个个神色不善,留守兔场的几个学员与司马文一样,很明智的冷静下来。
司马文出身最高,学问也好,上前拱手:“敢问上差,来我医科兔场何干?”
“公干。”
当首的郎官取出一叠公文纸,对折打开握在手里出示:“我等奉命缉拿司马文归案。”
司马文皱眉,颇感荒唐、不可思议:“上差可有误会?小子深居简出,怎会犯案?”逸云中文
“哼哼,若是寻常小案何劳我等?”
这郎官目光审视其他学员,见目光都落在面前的司马文身上,就问:“若是司马文本人,收拾被褥,随我等走一遭。”
司马文只能点点头,心中很不安,这种时候能有什么事情牵连到自己?
难道是婚约的事情引来的打击?
南山学院被缇骑抓走本就引发学院师生的热议,司马文同时还算蔡大家的入室弟子……这种事情发生在头上,蔡琰也是坐不住,哪怕身形衰老,依旧连夜驱车前往长安,好询问明白。
不止是司马文,他的母亲张文华也在缉捕范围内。
一场围绕司马文母子是否应该治罪的争论正在展开,罪官牵连家人、亲友是常见之事。
甚至犯的罪大了,作为邻居也会被牵连。
现在的问题是司马懿是魏国的封疆重臣,统率边军成功镇压辽东公孙氏叛乱;而司马懿又不适合继续领军坐镇辽东,只好把依附公孙氏的八千户男女屠戮、斩杀殆尽。
从魏国、司马懿的角度来看,这是不得已的策略……何况诛连叛臣、从叛之人,本就应该从严、从重处理。
所以司马懿屠戮叛军家眷……怎么看,都是符合秦汉治军、治民法度的。
这种从严从重的处理方式,与北府宽和养人的执政观念存在严重对立。
再大的罪,也不能无限制蔓延、诛连。
因此按着北府一贯的执政风格来说,司马懿人在辽东搞屠戮与他身在关中的小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司马文即不知情,也不是帮凶,很是无辜的嘛。
因此争论的范围不仅仅在于以汉室、北府的律法,去审判魏国的重臣司马懿;也在于今后新朝律法的立场、立意。
田信的愤怒绝不是假的,自己还没死呢,司马懿就敢搞屠城这种事情!
既然司马懿取死,那就成全他!
“这是司马老儿欺我执政方正,自以为他能杀戮近万户士民,我却不能伤他妻、子分毫!”
“他想错了,他整饬军务杀戮吏士,这是军法,我自不会去管他如何治军。可辽东士民男女老幼何其无辜?他即敢破灭八千户家门,我自灭他家门!”
“屠城戮民,不恤生民疾苦,我就叫他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
“就他司马家有妻儿妇孺,辽东士民就无?还是说司马家是人命,辽东八千户男女就不是人命?”
议事大厅里,田信审视厅内诸人,谁敢接这话?
见几个人隐隐有出口反驳的意思,田信继续开口,语气不再凌厉:“涉及八千户两三万条人命,如此大的群体事件,自不能以常理衡量。其妻赐死,其子……车裂。”
这时候张温猛地站起来:“公上不可,北府法度向来宽厚,死刑止有绞、斩。车裂酷刑有损公上仁厚之名,臣以为斩首即可。”
姜维几个也都站起来,杀司马文为辽东冤魂泄恨即可,没必要再搭上名声……开这个例子很容易,可今后想要约束就很难。
见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反对车裂酷刑,田信只好发挥中国的传统美德,将事情折中处理一下。
顺势改为斩首,只是首级要处理一下,送给司马懿。
处理首级头颅最成功的是王莽,传首天下也不是什么新鲜首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