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人人都爱小篾片十

　　“可是小公子们出事了？”贺兰淳心险些跳了出来。

　　“不是,”来人低着头,似乎觉得自己方才进来时神色有点不对,有点吓人了,“……是两个小公子赖树上怎么哄都不肯下来。”

　　贺兰淳、石老将军瞠目结舌。

　　“边走边说。”毕竟贤淑、贤惠两个要紧一些,于是顾不得聂老头、耿业，贺兰淳便忙领着石老将军去看贤淑、贤惠。

　　“是。据胡云大师说，为了赚下演戏银子，他就叫庙里孤儿还有小和尚去演猴子，小孩子们图鲜,下了戏台子也不舍得将脸上油彩洗去。后头胡云大师见一位女施主送了一些菜包子过来,便叫人送给孩子们吃,谁知送过去小和尚来回说小孩子们树上蹲着揪了树枝砸树下人。他亲自去看，见那树下人言行古怪,不时露出凶神恶煞模样，便叫了武僧来将那人打晕。哄了一回，见哄不下孩子们，却又有人匆匆过来，且那人竟想强行上树去抓人，胡云大师就叫武僧将下头人打晕藏起来，然后将树上孩子们当做诱饵。陆陆续续，已经打晕十几个人了。”

　　贺兰淳、石老将军双双皱眉，心想怎会有人将眼睛盯小猴子身上？莫非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老将军，可是有人瞧见你领了两个水家小儿过来？”

　　石老将军忙道：“这不能够，我是今儿个一早才叫人去领人……除了他们其他兄弟还有肖夫人，没人能够知道。”

　　贺兰淳忽地想起水无由、水无缘说开始读书了，忙道：“除了肖夫人他们还要见旁人，指不定是教导他们先生有问题。”暗道果然今儿个什么牛鬼蛇神都出动了，说着，瞧了眼那如今还无甚表情水家两个，便牵了他们手一同走。

　　一行人匆匆向庙里去，没走多远，便见耿业一脸得意地向贺兰淳走来。

　　耿业过来后先打量了水无由、水无缘一眼，然后低声地道：“贺兰大人，如今你可以放心地将那些人一网打了。既然今儿个是引蛇出洞，就一次将蛇逮齐了。”

　　“……方才你们去哪了？”石老将军忙问，见聂老头安然无恙，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聂老头耷拉着眼皮子，说道：“还要多谢耿大才子。”

　　贺兰淳蹙眉看向耿业，心想这事跟耿业有什么关系？

　　“贺兰大人不知道，方才歇息时候聂老先生问我若是他身边有一个人值得怀疑，那人该是谁。我就直接说了，应当是早先东街茶楼里塞给我文章那个。”耿业洋洋得意地说道，心想自己当真是第一才子，料事如神。

　　聂老头慢悠悠地说道：“可不是么，那会子人人都心惊胆战地唯恐叫旁人知道我们说话事，就那老东西不怕死，瞧见小篾片一身酒气还往他身上塞东西，这般不怕暴露行径，可不令人生疑。方才听了小篾片话，我就有意跟小篾片说去瞧瞧两个小公子去，引着那老东西到了庙里，逼着他露出原形……然后叫耿老弟父子二人收拾了他。”说完，耸了耸肩膀示意贺兰淳、石老将军去看他背后那有意耀武扬威耿奇声父子。

　　耿奇声父子手里依旧拿着棍棒，以显示他们出力了，如今一心投靠锦王府了。

　　贺兰淳心想耿业为了叫耿家父子出头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那聂老头嘴里老东西当跟聂老头一样只剩下一把老骨头才对，早先还想着不动声色地将奸细收拾了，如今见那些人越发猖狂了，于是便吩咐道：“去将奸细都抓了，若惊动百姓，就告诉他们，那人是来刺杀锦王爷还有锦王府小公子，那人妄想拦着咱们益阳府百姓发财。”

　　“是。”

　　吩咐完了，贺兰淳便赶紧领着人去树下看贤淑、贤惠两个。

　　只见郁郁葱葱大松树上蹲着十来个画了花脸孩子，人都地上时候还好分辨，如今都蹲树上，且个个嘴里吱吱地叫着，实难以叫人分清楚树上到底哪个是哪个。

　　“下来了，有肉包子吃。”石老将军说话了。

　　听了石老将军话，树上两三个小猴子要下来，只听那个头小两个张牙舞爪一通叽里呱啦地乱叫，那原本要下来小猴子不敢动了。

　　“看出来了，那两个是小公子。”耿奇声忙出声显摆自己慧眼识英雄能耐。

　　“那你知道小公子许了他们什么叫他们不下来不？”石老将军慢悠悠地问，心想树上孩子竟然不稀罕肉包了，那贤淑、贤惠两个许给他们，定然是什么比肉包子好东西。

　　贺兰淳眯了眯眼，看向树上吱吱叫，却不肯下来贤淑、贤惠，心里慢慢地想着法子。

　　“毛毛虫！”耿业突然指着树干说道。

　　话音一落，因他这一声喊得突然，树上果然吓掉了两只小猴子。

　　耿奇声、耿事准备已久，顾不得去分辨掉下来是不是小公子，就抢着将人接住。

　　“不管了，上去抓吧。”贺兰淳说道。

　　胡云沉吟道：“这不行吧，树上已经蹲着这么多猴子了，再有人上去，这树可受不住。”话音才落，就见树上猴子们耀武扬威地摇晃着树枝，抓着树干树上乱跳，整棵树都颤颤巍巍，似是要倾倒一般。

　　“小心！”石老将军张着手下头接着，心想这要摔下来可了不得。

　　“猴子爱吃桃子了，”这时节了，有桃子才怪，贺兰淳心里一叹，“猴子也爱吃花生了。放一盘花生树下吧。”偷偷地觑了树上两个猴子，那爱吃三个字有意说得重重。

　　石老将军忙吩咐人去弄了一篮子花生过来，众人将篮子放树下，又赶紧牵着绑篮子上绳子向后退了几步。

　　“怎地跟当真引猴子下树一样？”耿业心里觉得好笑。

　　聂老头背着手，仰着头眯眼道：“这两个小公子，像王爷。”想当初王爷那卖糕演得多像呀，当真是以假乱真。

　　贺兰淳依旧记得自己跟贤淑、贤惠说过他们两个就是猴子，暗道自己不该多嘴叮嘱那一句，这两个可是锦王爷种，不用他多说，他们两个也会演得十分肖像。

　　树上猴子略有些骚动，须臾，便见一只稍大猴子试探着趴下了树，待要去端花生，就见那装着花生篮子被一根绳子扯远了一些。

　　“……贤淑公子演是猴王？”聂老头眯着眼袖着手蹲地上说道。

　　“嘘，别出声，别把猴子吓跑了。”耿业紧张地说道。

　　聂老头白了耿业一眼，心想耿业还当真把贤淑、贤惠他们当猴子了。

　　耿奇声素来会讨太后欢心，暗道老虎不，猴子称大王，自己若要讨好这小猴子，还是十分有办法。

　　“唧唧！唧唧！”忽地树上贤淑舞着手对贺兰淳身边水无由、水无缘喊叫了两声，一边叫着，一边挠头抓耳。

　　贤惠也帮着叽叽地叫着，手指描画个没完。

　　贺兰淳等人心想贤淑、贤惠描画什么呢，才想着，就见水无由抓了一把花生走到树下，大猴子接了花生，就上树将花生给了贤淑。

　　贤淑自然不稀罕那花生，叫大猴子分给其他猴子后，又叽叽呱呱地舞着手叫。

　　“……贤淑公子，你要干什么不能说人话吗？”耿业懒懒散散地说道，瞧见有武僧、侍卫守护这边，便也不心急，慢吞吞地跟聂老头蹲一处。

　　“明白公子意思了？那就去跟他们一起玩吧。”贺兰淳有些不乐意承认自己这般正经人竟然看清楚贤淑描画是什么，伸手拍了拍水无由、水无缘头，就也站着去看“猴戏”。

　　水无由、水无缘二人将绳子解开，就提着篮子向树下去。

　　众人瞧见树上下来了几只大猴子，然后水无由、水无缘二人就被拉上树，去树上蹲着吃花生去了。

　　“要不要再送点多水果子？免得着了暑气？”石老将军说道，说完，觉得自己怎么像是给猴子上供。

　　“送吧，等玩腻了，他们就下来了。”贺兰淳瞧见水家兄弟终于有了小孩子模样，跟其他人一同树上叽叽呱呱地乱叫，心里一叹，暗道幸亏贤淑、贤惠没事，不然自己当真不好跟楚律交代。

　　益阳府这边有惊无险地用一招引蛇出洞，将埋伏益阳府奸细一网打，那边厢，楚律等人才与何必说等人喝过践行酒，目送着他们出海，便见顾逸之领着一个早先随着聂老头等人一同来了益阳府书生过来匆忙汇报道：“王爷不好了，贤淑、贤惠公子被抓走了！”

　　楚律心里一慌，看向远处哄着那谁、贺兰欣石清妍，忙问：“怎会被抓走？”

　　“回王爷，贺兰家二公子亲自领着儿子来益阳府见贺兰大人、贺兰夫人，贺兰大人、贺兰夫人一时爱孙心切，便叫他进了家门……谁知贺兰二公子忽地拿了匕首挟持了两位小公子，临走时，贺兰二公子给王爷留下了一封信。”

　　“拿了信给本王看。”楚律忙道。

　　那人说一声是，便躬身递了书信过去，待楚律伸手去接书信，忽地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楚律一脚将那人踹开，冷笑道：“好一个图穷匕见，可惜你说石家人一时感情用事本王信，贺兰家断然不会有这事。”

　　顾逸之忙叫人将那人捆住。

　　贺兰辞、何必问打量那人一番，又掐算了日子，不约而同地笑道：“王爷，不如告诉益阳府人，就说王爷受伤了。”

　　何必问谦让地看了眼贺兰辞，手里端着一碗酒，悠哉地看向浩瀚无边大海，心道何必说临走时很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豪迈，却不知他海上还能不能像个壮士。

　　“如此，一来可叫益阳府百姓义愤填膺，越发不屑朝廷等处对益阳府阻拦，二，也可叫聂老头等人一些改了律法。”

　　楚律闻言点了点头。

　　“贺兰二公子已经去益阳府了！贤淑、贤惠公子……”

　　顾逸之见那绑起来人还要喊叫，便一拳打那人肚子上。

　　“当真去了？”楚律蹙眉，冷笑一声，对贺兰辞说道：“不必了，原本想避开锋芒，和和气气地改了律法，如今竟然都欺负我门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叫他们瞧瞧本王手腕！”

　　贺兰辞心里终归存了想叫楚律一统天下雄心壮志，因此自然希望楚律手段和软一些，莫将天下人都得罪了――便是得罪了，只要楚律不露面，日后要化干戈为玉帛也容易一些。听楚律这般说，忙道：“王爷三思！此事是势必要见血，王爷何苦自己手上染血，叫天下人听到王爷之名便闻风丧胆？”

　　楚律长叹了一口气，咬牙道：“贺兰，我不露面，或许会有人以为这事还有转圜余地，本王要回了益阳府，告诉天下人，这事断然没有商量余地！”

　　贺兰辞稍稍犹豫，便又站了楚律这边，“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回去好好收拾收拾益阳府吧，似这等居心叵测藏益阳府人，只怕多是。”

　　楚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想起贤淑、贤惠便惴惴不安，原本他也想带了贤淑、贤惠过来，但上至贺兰淳、贺兰辞，下到武言晓，没人肯叫他将三个小子都带出来。

　　这边商议妥当了，饶是那海边开阔景致再美，也留不住楚律等人。

　　楚恒送了楚律一段路，兄弟二人商议了一通如何买卖弩机等军械，便散开了。

　　楚律一路马加鞭地走，进了益阳府后，是嫌弃马车迟缓，独自领着侍卫先一步进了益阳城，然后一路向贺兰家驰去。

　　等进了贺兰家，就忙去找贺兰淳、贤淑、贤惠。

　　听人说人都贺兰家后花园，便向花园走去，进了花园假山下，不由地愣住，只见重峦叠嶂假山石上，蹲着七只大小不一孩子。

　　“贤淑、贤惠！”楚律激动地喊着，便张开手臂。

　　果然，楚律手臂才张开，就见贤淑、贤惠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然后双双地挂楚律脖子上。

　　不等楚律再说，只见假山之上接二连三孩子跳下来，一个个扒楚律身上。

　　不知哪个抓着楚律领口了，楚律咳嗽了一声，心想这都是贺兰家孩子？这么活泛？

　　“父王，我们改姓了。”贤惠说道。

　　一声父王，叫那些方才跟着胡闹水家孩子立时醒过身来，忙从楚律身上跳下去。

　　楚律拉了拉衣襟，咳嗽了两声，没听清楚贤惠话。

　　“我们都姓贺兰了。”贤惠又大声说道。

　　忽地想起了兄弟二人早先要远着亲爹算计，贤淑又拉着贤惠从楚律身上下来，向假山上爬去，然后假山上兄弟二人就似相依为命一般互相抓虱子吃。

　　“贺兰大人？”楚律随手摸了下一个小儿脑袋，就纳闷地看向正走过来贺兰淳，瞧见贺兰淳悠哉地捧着茶盏，身后还跟着个笑容满面贺兰夫人，心里越发困惑了，“贤淑、贤惠会爬山了，还像个猴子，还改姓了……”他原本以为贺兰淳会将贤淑、贤惠教导十分懂规矩呢，原来不如他教得好。

　　贺兰淳抿了一口茶水，然后慢吞吞地说道：“你看，还会爬树了呢。”

　　楚律忙看过去，果然贤淑、贤惠听到贺兰淳话就去爬一旁无花果树。

　　“还会揭瓦……”

　　“夫人，这个得等两年才会。”贺兰淳忙打断贺兰夫人话。

　　贺兰夫人笑着说是，手里捧着点心，就似喂贺兰欣一般，瞧着空子，也不管是谁，就将点心塞到身边孩子嘴里。

　　“……贺兰大人！”楚律心里感慨万千，贤淑、贤惠早先可是比那谁省心孩子，“贤淑、贤惠，你们下来，你们母妃还有那谁回来了。”

　　贤淑、贤惠两个嘴里叽里呱啦，就是吊树上不肯下来。

　　“贺兰大人！”楚律后又感慨了一次，眨了眨眼睛，暗道贺兰淳不是谨守规矩吗？

　　“哎呦，衣裳又撕烂了一件。”贺兰夫人笑道，便忙叫人去拿了衣裳给撕了衣

　　裳水无由换上。

　　贺兰淳笑道：“你得用猴语他们才听得懂。”

　　楚律懊恼地扭过头，无论如何不肯撇下脸说那什么猴语。

　　“……贺兰岳！”

　　“贺兰泰！”

　　听到树上贤淑、贤惠两个怪模怪样地叫着彼此，楚律面沉如水，拉不下脸，就耷拉着脸上假山上蹲着去了。

　　果然，不一时，贤淑、贤惠两个自觉地爬上假山，一个去拉楚律手臂，一个搂着楚律脖子打转。

　　贺兰淳靠假山上，唏嘘道：“老夫一番思量，心里觉得三岁定八十，如今且叫他们凑一堆玩，如此养出来心性才能叫他们心境平和地过一辈子，这可比逼着他们四岁就启蒙学来那两本千字文、百家姓有用多了。”且看水家子弟跟着贤淑、贤惠不似早先那般小小年纪便心思郁结，性情开朗了许多，便知他这话有道理很。贺兰舒也是幼时体弱，如今贺兰舒这般性子，当错他这做父亲身上。

　　楚律伸手护着贤淑、贤惠，听贺兰淳解释，待要笑着说句话，就又听贤淑扮作猴子模样，哼哼唧唧地说道：“父王，我们不要你了，我们都去姓贺兰了。”

　　楚律心说贤淑说这话时候至少也该将搂着他脖子手放开，“那父王也姓贺兰吧，咱们都去姓贺兰。”

　　贺兰淳一口水呛嗓子里，咳嗽了半日，心说他可不敢跟先帝抢儿子。

　　“当真？”贤惠蹭着楚律脖子说道。

　　“嗯，当真。咱们也不要你们母妃了，她是姓石，也不要那谁了，他是姓何。”楚律慢悠悠地说道。

　　贤惠看楚律说得一本正经，立时正色道：“母妃得要，有了一个白菜姐，我们不能当白菜哥，白菜弟。”

　　“那谁也得要，不然别人笑话我们名字时候，我们笑话谁去？”贤淑也立时抢着说道。

　　楚律拿了手拍了拍他们兄弟二人，眯着眼看了眼天，一狠心，开口道：“你们不姓贺兰，父王就许你们回家上房揭瓦。”

　　“……能带无由他们去吗？”贤惠扭头看向因楚律来，便有些拘谨水无由等人。

　　“……带！除了父王书房，还有你母妃卧房，随便你们揭！”楚律咬牙说道，贺兰淳话总是有道理，既然他说眼下要养好孩子性情，那就养呗，屋顶上少几片瓦也不碍什么，至少能养出个敢叫屋顶换瓦魄力。

　　有这样孝顺爹，贤淑、贤惠二人立时将早先兄弟二人满腹委屈时算计着如何教训楚律话给忘了，搂着楚律脖子亲热地喊着父王。

　　“上房揭瓦？这事不能叫欣儿看见，毕竟是姑娘家……”贺兰淳忧心忡忡地说道，有个闻天歌那样儿媳妇，就没想过孙女会是个斯斯文文淑女，可再怎么活泼姑娘，也没上房揭瓦吧。

　　“胖丫头会把我们家房顶踩踏……”贤惠话没说完，就被楚律堵住嘴。

　　楚律不用问，也知道贤淑、贤惠两个将贺兰家闹成什么样了，于是讪讪地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贺兰淳微微撇嘴，说道：“老夫会跟孩子计较？”说完，瞧见了贺兰辞、何必问等**步进来，就忙问：“欣儿呢？”

　　“跟着天歌后头坐马车呢，还要小半日才能过来。”贺兰辞回道。

　　“这爷三山上做什么呢？瞧着这么像是老猴子带着小猴子。”何必问摇着扇子，斜睨了山上一眼，将贤淑、贤惠看过，暗道贤淑、贤惠相貌随了楚律，五官瞧着没那谁精致，心里想着，就从背着包袱里拿出两个大大海螺递过去。

　　贤淑、贤惠接了，放嘴边吹了一下，就问：“干爹，那谁呢？”

　　“后头呢，他给你们带了不少贝壳回来。你们领着伙伴去找他要去。”何必问说道。

　　贤淑、贤惠听说那谁那边还有很多，又很是想念石清妍，便手脚伶俐地下了假山，领着水家孩子呼啦啦地向前院去迎接石清妍。

　　“王爷，”贺兰辞看向还蹲假山上楚律，“脚麻了吧？”

　　楚律闷声唔了一下，慢吞吞地下山，“都是水家孩子？”

　　“老夫瞧着王妃好心叫广陵候夫人照看，广陵候夫人有些太过用心了，这般小就逼着他们读书，又屡屡告诉他们他们有病督促他们上进，老夫见孩子可怜很，就接回贺兰家来了。”贺兰淳说道，原以为贺兰夫人不喜欢来这么多人，谁承想，这么热闹起来，贺兰夫人反倒不会去时时惦记贺兰舒那边孙子了。

　　楚律点了点头，“那就有劳贺兰大人了。”

　　贺兰淳笑道：“老夫闲家中也无事，权当做含饴弄孙吧。”说完，瞅了眼贺兰辞。

　　贺兰辞心知贺兰淳是督促他跟闻天歌早些再生一个儿子，就笑道：“父亲不必心急，孙子来了。”

　　玩笑几句，贺兰淳便开始将益阳府里事说了一说：“有些益阳府老派人家对改律法是不服，他们家人丁众多，也曾闹过几次，老夫叫耿大才子去劝说，也劝说不得他们。”

　　“若他们再闹，就抓起来吧。”

　　“王爷？”贺兰淳心知这不是楚律行事，且对三年前楚徊京中抓了聂老头等人后果心有余悸，于是听楚律说要抓人，不由地心慌起来。

　　“杀鸡儆猴，这律法是一定要改！”楚律咬牙说道，“贺兰大人放心，回来路上，本王已经跟何才子、贺兰计算过了，益阳府那些瞧不起商贾老派人家少得很，也不怕他们联起手来**。至于外头人，谁敢来插手益阳府内事，便叫他有来无回。”说完这话，想起贺兰舒来，又道：“贺兰家二公子……”

　　“王爷放心，阿舒自来奸猾，他见老夫这般态度，绝不敢冒险进来。此时他已经装病回京了。”贺兰淳也算舒了一口气，“朝廷通往益阳府、亘州府路已经**了。如此，来益阳府人少了一些，也免得益阳府乱成一团。”

　　何必问蹙眉道：“虽是如此，但秋收即，益阳府里还是有所准备好。”

　　何必问话楚律等人都懂，秋收时，只怕朝廷那边又要加赋，到时候投奔锦王府佃户会多。

　　楚律叹道：“那就依着贺兰大人早先话，将人都引到南疆去吧。塞外也使得，塞外羊皮战马，送到中原去，都是好东西。”

　　何必问、贺兰辞点了点头，众人又闲话一番，商议着如何对内怀柔，对外强硬。

　　不知不觉，小半日便已经过去。

　　忽地听到一阵聒噪号角声，随后就是一声软绵绵啼哭声，再之后就见贺兰欣一头扎进贺兰淳怀中，嘤嘤地哭起来。

　　“欣儿，瘦了。”贺兰淳心疼地摸着贺兰欣头说道。

　　楚律、何必问看了眼贺兰欣那一身扎实肉，沉默不语。

　　瞧见贺兰欣嘴里鼓动，就知道她先遇见了贺兰夫人，又被贺兰夫人塞了什么吃嘴里，贺兰辞无奈地看向后头那一群抓耳挠腮男孩，见楚家三兄弟还有水家兄弟们手上拿都是海螺号角，就问贤淑：“你们怎么欺负欣儿了？”

　　贺兰欣靠贺兰淳身上，委屈地看向那谁。

　　“那谁欺负欣儿了？”贺兰辞了然了。

　　那谁嘿嘿地笑着看向贺兰辞，“干爹教我。”

　　贺兰辞郁闷地瞥一眼何必问，又循循善诱道：“你干爹教你什么了？”

　　那谁抱着硕大海螺，站贤淑身后，嬉皮笑脸地往贤淑脸上亲了一下，“那谁喜欢大哥了。”小嘴从贤淑脸上离开，就留下一个口水印子，然后赶紧贤惠脸上亲一下，把方才话又对他二哥说一遍，然后笑嘻嘻地看着贺兰辞。

　　贤淑、贤惠脸上顶着口水印子笑着去看贺兰辞。

　　“男亲女，要生小孩喽！”水家一个五六岁胆子略大一些孩子叫道。

　　然后其他小孩跟着起哄。

　　贺兰欣虽还不懂生小孩是什么意思，但见其他人都笑话她，便又哇地一声抓着贺兰淳衣襟哭了起来。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何必问干笑道，“必问一时匆忙，忘了教不惊背着人了。”

　　“你忘教不光是这一件事吧？”贺兰辞冷笑道，随即为女儿报仇地弯下腰，对那谁说道：“男亲男……”

　　“贺兰，嘴下留情！”楚律表情沉重地忙拿了手按贺兰辞肩头，这时候就跟贤淑三个说男风事，绝对不是好事。

　　贺兰辞淡淡地一笑，“口水留脸上，会长麻子。”瞪了何必问一眼，心道那谁有何必问这么个干爹，自己要不要等贺兰欣过了十二岁就告诉她口水是臭，不管是谁都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