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黎怔忪之间,忽觉心头大恸,一时心脏如刀切斧凿,连呼吸也急促起来,面如金纸,冷汗淋漓。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高高挂起,午黎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山坳间,身边树枝繁盛交错,鸟啼兽鸣,悄无人烟。忆起昏迷前的事情,仿佛是梦幻一般,正当他爬起身子,想着怎么回去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你也要逃走了?”午黎吓了一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山壁间有一小小的石洞隐藏在纷杂的树枝后,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午黎身子虽弱,但胆子不小。定了定神便走进了那个石洞,石洞口虽只容人猫腰进入,但里面越走越宽敞,细碎的日光从岩洞的缝隙中洒下来,让洞中的景物一览无余。最里面的布置古朴却华丽,墨玉台阶直通一处珠帘笼罩的房间,珠帘上的玉珠颗颗饱满圆润,泛着莹莹的光华。午黎刚想挑起珠帘,一览究竟,那个声音带着点哭腔又响了起来:“你进来做什么?不怕我吓死你!”午黎尴尬了一下,搔了搔头皮,不知所措。
“哗”的一声,一个白衣的少女怒气冲冲从里挑起帘子,对午黎怒目而视。面如美玉,唇似红丹,正是午黎昨夜昏迷前见到的女子。午黎看着这个宛若仙子的少女,不由得呆了。
从此,二人就此相识,并且结为伙伴。少女虽美若天仙,却个性刁蛮,但遇到了懵懵懂懂的午黎,那股子刁蛮劲儿无处可发,倒转为二人的滔滔话语。午黎不用说,打小被人疏远,没有一个朋友,每天只能自己一个人玩耍,面对严父有了心事也不能倾诉,但碰到了阿珏才发现自己是一个见多识广、多才多艺的“能人”。阿珏仿佛未出世的婴儿一般,对外世无一所知,午黎一直以为阿珏是一逃奴之女,不得不避居在此,但见她依然天真烂漫,不禁生了怜香惜玉之情。每次午黎过来带的陀螺、弹弓之类的小玩具都能引起她的欢呼雀跃,但对俗世的美食越无半分兴趣。她的衣着一直纤尘不染,吃的是玉盏中白色的半凝固体,芬芳似醴,刚想细看就被阿珏一把夺走,然后被拽着去玩刚做的羽毛毽子。
阿珏虽对现世无比好奇,却不曾离开石洞几步,但每到圆月之夜就会来到洞外,沐浴月光。每次沐浴后都仿佛长大了一点,也更美了一些。午黎年少单纯,又是第一次与外人交好,心中愉悦,身体也好了很多,就连心疾也许久不犯了。每日外出来找阿珏,脸上也带了笑容,待人也亲切了许多,天傩忙碌国事,竟并无察觉。
“阿珏,你会一直陪我吗?”看着阿珏在他新做的秋千上欢快地荡着双腿,午黎不由得问道。阿珏笑眯眯地仿佛邻家小妹:“阿黎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我们当然要一起玩。”午黎噎了一下,“朋友”,仿佛自己对阿珏的感觉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而一旁的阿珏早已经跳下秋千,摆弄起午黎新带给她的九连环,单纯的如白璧一般。
时间飞快,眨眼一年光阴逝去。东夷国却面临着一次百年难遇的大旱,骄阳似火,田地皲裂,多日不曾降下一滴雨水。天傩作为大巫觋必然要进行求雨祭祀,上通神明,直达天听。午黎身体好了许多后,被作为下一任巫觋继承人,必须跟着父亲前去祭祀,学习巫术知识,继承父业。看着父亲身着五彩巫衣,脸蒙面具,手握铜铃,在台上跳着娴熟的舞步,口中念着祈神的咒语,台下的国王和民众也俯首祈祷,盼望着大雨的来临。盛大的仪式过后,午黎只觉得汗流浃背,浑身酸痛,在家中草草沐浴过后,正在犹豫是否还去看望阿珏,仆人告之巫觋召见。午黎急忙前去拜见父亲,只见天傩已换上一身玄衣祭服,看向午黎的目光中透着一丝慈爱。午黎行礼问候后,天傩道:“吾儿进来身体可好?心疾可曾犯过?”午黎连忙恭敬地回答说:“孩儿身体康健,不曾犯病,多谢父亲大人挂念。”听着儿子对自己恭敬有余亲近不足,天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多年之前,是否自己做错了,但是心中又燃起滚滚火焰,已经努力到此了,断没有回头的机会了,遂掩去脸上的神色,整理衣着便吩咐仆从准备外出。
天傩人贵事忙,略略嘱咐了午黎几句就外出忙碌了。午黎望了望天空,只见月上梢头,皎洁可人,不由得想起了面如婵娟的阿珏,于是决定再去探望她一下,给她个小惊喜。山路崎岖,加上白日劳累,午黎走路便慢了许多,缓缓顺下山底,刚刚走近石洞,忽然洞中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便是阿珏“嘤嘤”的啼哭声。午黎大惊,急忙冲进洞中,看见一黑衣人手握长鞭正抽向伏在地上的阿珏。午黎大怒,喝道:“你是何人?”黑衣人不知有人潜入,惊了一下忙转过身来,正是午黎的父亲巫觋大人。
(玉文化有着长达万年的香火不绝的悠久历史。在我国史前社会原始巫术盛行,以舞降神,男性巫——觋“以玉事神”。极品的玉器掌握在巫觋手中用来事神,这种玉器堪称“巫玉”,是为巫教服务的神器。
在几千年的史前时期,巫觋不仅以玉事神,还能预知祸福,祈雨纳福,形成了以巫为首的神权统治,众人唯神从之,唯唯诺诺地听从神的代言人——巫觋摆布。巫觋掌握了世俗社会的神权、族权、军权以及政治大权。其中的大巫被后世美化为帝王,也就是帝王化的神巫。)<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