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天朗风清，就连夜间的月色也皎洁明亮，入夜的裕安镇本就安静，此时蒙上一层月华更是添了几分圣洁的神秘。程慧家的小屋门窗紧掩，阻拦了山间吹来的凉风，却掩不住热情地呢喃细语。

　　一阵脸红心跳的激烈□□过后，郑明安搂着程慧说话，因怕吵醒熟睡的阿念，声音压得很低。刚刚的情潮还为退去，此时可以压低的声音低沉喑哑而富有磁性。

　　“你自己在家小心些，有拿不准的事儿可以去问问南生婶。过两日郑明秀结婚，你当天去送完礼吃了饭就回来，送亲啥的，你就说阿念小不方便……”郑明安细细叮嘱着，手掌摩挲着程慧裸/露光滑的肩臂，带着略微气喘的滚烫呼吸喷在程慧脖颈间，激起她又一阵的颤栗。

　　程慧听着他的叮嘱，想着他明日就得离开，心里酸涩不已，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翻个身对着他，微扬起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些，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

　　说到后面，有些说不下去，眼睛涩涩的想流泪。程慧自以为不是个感性的人，此时却发现原来一直都是自欺欺人。伸手搂住郑明安的脖子，埋头在他的胸膛，此时什么也不想说了只想紧紧抱住他。

　　“我过些时候就回来了，你也别担心，嗯？”郑明安吻吻她的发顶，说完这句安抚的话之后，便只搂紧她不再说话。

　　肌肤相亲，心跳鼓噪，两人相拥片刻，又不由自主的以原始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不舍和离情。小院儿的窗户又开始不时飘出几声暧/昧的喘息，明月也害羞的躲进飘来的小云中。

　　……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郑明安背上准备好的行李出门了，程慧抱着阿念一直送他到车站，又目送着载他的班车走远才抱着阿念转身回家。

　　回去的路上，程慧心情有些低落，怀里的阿念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啊说话，涂着口水的手指在程慧脸上一摸，糊了她满脸的口水。有着阿念的调节，程慧低落一会儿也就恢复过来了，重新打起精神开始计划今后的各种事项。

　　后山那里养鸡的地方已经弄好，前几日拜托了邻近的李嫂子帮着再孵些小鸡，只等孵出来便放进去养着。家里年前买的十多只现在长到了碗大，因为数量不多，此时还是养在鸡舍里，只白天放出来在院子外面兜几圈，到晚上又重新赶进去。

　　至于种桑树的事儿，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进行不起来，得先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再计划。其他要紧的事儿，也只有过两天郑明秀结婚这一项，说起来也还得回村里一趟，再怎么也得回去看看。

　　郑明秀出嫁的日子定在正月二十，正是郑明安出门打工之后的第五天。程慧想着不去帮忙不好，便提前一天收拾好了家里，拜托下面的李嫂子帮忙看屋喂鸡之后，背着阿念坐车回了村里郑家。

　　郑家此时还挺热闹的，程慧进门才发现，原来郑家这边也还是打算摆了酒席的。一般说来，一般人家嫁女儿不会摆酒宴，只有比较富裕或者是稀罕姑娘的人家才摆酒席。这会儿抠门的郑晓花居然摆了酒席，而且照来了的人看，这席面还是有不少桌，这倒是让程慧有些惊讶了。

　　进了门去送了礼，礼钱送了五块，另加两条程慧绣的鸳鸯枕套。蔡晓花见着程慧送的礼，脸上的喜色淡了一些，有心想说两句但又碍着自家闺女的喜事儿，责怪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勉强招呼了两声便不再管她。

　　见蔡晓花如此，程慧也不介意，自顾自的打完招呼便找了板凳坐下，解了背上背着的阿念下来把尿。谷姨母也在这儿，见着只有程慧娘俩还有些意外。

　　“怎么就你们娘俩来，明安呢？”

　　“他出门去了，找了个工程队的活儿，十五过完就出去了。”程慧一边回答，一边抱起阿念。

　　阿念转头睁着大眼睛盯着前面的人，有些疑惑的样子，最后却是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小米牙。谷姨母一见她这样子，稀罕得不行，伸过手抱她。她也不认生，由着谷姨母抱过去，脸上还笑嘻嘻的和谷姨母说话。

　　“这小丫头还真可人疼。明安出去找点儿活儿干也不错，你们这才成家肯定得困难一两年，你们现在辛苦些，以后就好了。要是有啥事儿，尽管来找我，你们也别不好意思……”谷姨母语重心长的嘱咐。

　　这也算是谷姨母掏心窝子的话，相比那亲生的爹，谷姨母对郑明安是好太多了。程慧自然知道好歹，实心实意的谢过谷姨母，又邀请她有空去家里耍。

　　又说了些其他的，不一会儿便有人来张罗说是摆饭了，大家便都忙着占地方吃饭。因着程慧她们坐的地方便摆着桌子，所以她们便没挪位置，倒是其他人挤着挤着去占座。

　　说是摆饭了，其实坐好又等了老半天才开始上菜，听旁边人嘀咕说是因为帮忙的人太少，厨上根本忙不过来，掌勺的也是不满，说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便不来了。

　　说起来她们农村摆酒，基本上帮忙的人都是很多的，除了自家的亲戚外，还有些左邻右舍以及平时关系亲近的。帮忙的人多，一人做一点儿便足够，那掌勺的也得轻松很多，要是帮忙的人少，那一两天下来可是受不了。

　　不过这自家有事儿，来帮忙的人的多少，那也得看平时自家又帮了别人多少。人情往来便是今儿人家有事你去帮了人家的，那明儿你有事儿别人才会来帮你。

　　照今天这情况看，蔡晓花平时帮人家的可是不太多。帮忙的人累的够呛，这不仅出菜速度慢，那端错菜啥的也是常有。程慧看着情况，深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不少人情往来的东西。

　　无意间瞥到来迎亲的男方亲戚，那一个个眉头紧皱的样子，程慧便觉得他们对这亲事似乎很不满。只是蔡晓花偏还没点自觉，还一直在旁炫耀自家闺女嫁了好人家，惹得那几人看她的眼神更是带了些嘲讽不屑和气愤。这番样子，倒是惹得程慧更是好奇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说来也巧，这第二日在郑明秀的婚礼上，不仅满足了程慧的好奇，还让这事儿成了镇上人们好长一段时间里茶余饭后的一番谈资。

　　程慧也没想到因着蔡晓花让她去送亲的强硬态度，迫不得已跟着大家送郑明秀去男方家，在席间居然还看了一场年狗血大戏。

　　一般为了以示对送亲客的重视，男方都会把送亲客的席面安排在一个好点儿的位置。程慧跟其他人都安排在堂屋出来靠右的位置，摆了三桌席面才安置好她们。

　　那时候，刚开席不久，程慧一桌全是女的，大家边吃边说，旁边全是男人的一桌，男方父母正带着新郎在敬酒。程慧瞧着那新人父母脸色也不太好，说是大喜的日子，脸上的喜意却很淡，说话间也只有勉强的笑意。

　　转眼瞧见了新郎，穿着大红的喜服，他脸上却是有些发白的样子，喜意笑意不见分毫。神色发愣像是失了魂的木偶一般，程慧瞧着他偶尔的眼神似乎闪现着悲伤。

　　程慧也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两眼，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她当时琢磨了也就丢开了。

　　“英哥哥，你真的要结婚了！”门口传来的女声，音如黄鹂轻啼，让人听着却又觉得她满含着委屈和伤心。

　　这话一出，整个小院儿全都安寂了下来，程慧只见新郎的身子一震，端着的酒杯洒了出来，猛地转了身瞧见了院门处的年轻女子，脸上便一下笑了，抬脚便想走，却被自家父亲拉住了手。

　　“英儿，你去哪儿！别忘了，你今儿可是新郎！”

　　听到这满含警告的话，顾英带笑的脸唰一下全白了，眼里的悲伤弥漫出来，周身都染上了萧索的气息。颓废的垂下身体，他哽咽道：“爸，让我去和她说两句话吧。”

　　“你……”顾父皱皱眉，有些担心。

　　“爸，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就是想跟她说两句话，毕竟我结婚的事还没跟她说过。说来都是我做错的事，我不会逃的。”顾英闭了闭眼又睁开，重新直起身子，话说的很坚定，捏紧的拳头冒着青筋。

　　顾父见他眼里带着的乞求，叹了口气道：“去吧，是我们家对不起她，她要是有什么要求，你一概答应便是。你去吧，这儿的事儿还有我在。”

　　得了顾父的允许，顾英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院门口，跟那儿的那个姑娘说了两句什么，之后两人便一起出了院门。

　　“大家别见怪，这是英儿他妹子，两兄妹感情好，这个当哥的结婚了妹子舍不得呢。你们自己吃好喝好哈，今儿小儿的大喜日子，多谢各位捧场了，我在这儿敬大家一杯。”顾父举着杯子敬酒，三言两语的便解释了刚刚的事儿。

　　他说是兄妹，到底具体是不是，大家心里各有思量。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便也当就是这么回事儿，都应和着说恭喜，便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只是这刚揭过去，那边从新房匆匆跑出来的郑明秀又把这事儿给翻了回来，气得一向镇定的顾父都铁青着脸，深深后悔自己一时心软逼着自家儿子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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