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出面的是杨宗学,就听他介绍道:“这位是徐顺东主,本地东山的高炉徐家整整有六座,是灵丘最大的铁商。”
被杨宗学介绍到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
刘天宇目光看过去,发现这个徐顺人很倨傲,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精光。
内""员也有专门的渠道获取灵丘这边的消息,其中就有关于徐顺的介绍。
这人是标准的地头蛇,县里上上下下关系都打点的极好,家里土地多,佃农多,矿上几千人听他使唤,关键和布政使徐大人还是同族。
介绍到刘天宇的时候,徐顺冷冷的看了一眼,连拱手都动作都没有,完全没把刘天宇当做一回事。
杨书亭过来拱手时,他才勉强还了下礼。
众人见过礼后,杨达笑呵呵的说道:“城北云雀楼已经摆下酒席,还请诸位移步,小地方没什么好去处,还请刘东主和杨先生不要介怀。”
刘天宇笑着说道:“杨东主太客气了,我等只在路上将就吃些罢了,一至灵丘就有酒宴等着,实在叫人感激之至。”
杨达笑得眼睛眯缝成月牙,几乎看不见眼睛,手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嘴里说道:“诸位请了!”
灵丘县是一个很普通的县城,甚至看着还没有广灵县繁华。
众人从东门进城,也没看到什么兵丁守备,城门大开着,只有几个牙行的牙人坐在路边长凳上说闲话。
这些牙人远远看到刘天宇等人过来,先是打量,接着看到了众人之中的徐顺,赶紧从长凳上跳起来,远远地就躬下身子去。
众人也不理会,骑在马上继续前行。
刘天宇驱马前进,发现身下道路很差,两边明沟里堆满了赃物,散发着恶臭,两侧还有不少草房存在。
看到这里,他暗自摇了摇头。
路上行人多是一些用巾帕包头的百姓,还有一些路上闲逛的闲汉,偶然会有一些妇人或是生员一类的人走过,多是行色匆匆。
几个僧人在路旁挨家化缘,见到刘天宇他们均是骑马,就有僧人想过来,被徐顺带来的一个家丁策马冲前,鞭子一扬,僧人们急忙躲开。
越往北走,路边的房子才越发像样一些。
过了城中鼓楼,杨达用手一指前面,开口说道:“县衙和学宫都在前头,徐东主的家也在前头,这里算是灵丘最繁华的地方了。”
旋即,他又用手一指左侧一幢三层高楼,笑着说道:“这就是云雀楼了,自然和刘东主开在大同的广记酒楼比不了,但里面也是有汉府佳酿卖的。”
刘天宇笑着谦逊了几句,现在大同境界的酒楼很少有不卖汉府佳酿的。
众人在楼前下马,酒楼掌柜迎了出来,亲自将他们引到三楼准备好的雅间。
酒菜上来,众人互相敬酒,几轮过去,席间气氛好了许多,连徐顺脸上的傲气都消减不少。
这时,窗外飘起浓浓黑烟,正好风向往城里吹,大股大股的浓烟从城外飘到灵丘城中。
微风徐来,带来的却不是凉意,而是呛人的浓烟。
杨达苦着脸,颇为无奈的说道:“灵丘便是这一宗不好,可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外面有酒楼伙计过来把窗子关上,烟气进来的少了,众人才感觉舒服一些。
杨达又说道:“灵丘大小铁炉好几十座,虽然烟气让人不舒服,炉子里铁水滚滚之时也是银钱滚滚而来,徐东主那边烟气最浓,赚钱自然也是最多,刘东主也要来做这营生,想来不会太介怀这些烟气。”
众人闻言俱是笑了起来。
刘天宇想到内情传来的消息中,这个杨达虽然只有一座小炉子,却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在灵丘铁业这行当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听到杨达的吹夸,坐在刘天宇对面的徐顺露出一脸得色。
只是这人大约生性阴沉,平时难得露出笑脸,笑起来甚是难看,还不如不笑。
这时候,外间楼梯传来响动,接着一颗硕大脑袋自楼梯下露出来,然后就是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攀楼而上。
这人国字脸,两只眼睛大而有神,精光四射。
随后,又有一人登楼上来,这一次是一个相貌俊朗青年。
此人头上是四方平定巾,头发梳理的丝毫不乱,脸上也没有蓄须,面色白皙,身量高大适中,右手按着一柄宝剑,儒雅之余,还有一点豪雄之气。
“原来是吴会首和云庭侄儿来了,给你们留了座,快过来坐。”杨达从座上站起来邀请这二人。
国字脸大汉是东山会会首吴平安,而跟他来的年轻人是他侄儿吴云庭,有着秀才功名。
吴平安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杨达,大步走过去,来到一个空座前坐下。
“伙计,在加把凳子。”杨达对外面的伙计喊道,随后看向吴云庭,“云庭侄儿稍等一下,凳子一会儿就送过来。”
吴云庭朝杨达笑了一下,拒绝了他的好意,直接按剑站在自己叔父旁边。
“我酒已经吃好了。”徐顺一脸不悦的放下筷子,对着刘天宇淡淡的说道,“刘东主要弄这行当营生,徐某无甚话可说,只有一宗,莫要被人蛊惑,坏了这行当里的各种规矩就好。”
说罢站起身,也不向旁人说话,在自己几个家奴拥簇下离开酒楼。
杨达见杨书亭神色不好看,便开口解释道:“徐东主毕竟是这行里最大的东主,上次有几个开封过来的想在咱这里开铁场,因为徐东主排挤,到底也没开成。”
能听出来,杨达对徐顺也是颇多不满,只是积威之下很难反抗,徐顺一走,他就隐晦指出徐顺这个人不好打交道。
这时,吴平安才开口说道:“他是不喜我这个厌物过来才走的,只是他在豪横,我东山会也不怕他。”
杨达插言道:“幸亏有东山会保着大伙,否则灵丘各家铁场早就叫徐家给吃光了,外面的人不要说来这里开铁场,就是买铁的又叫徐家坑害了多少人。”
两个人一人一句数落着徐家和徐顺的不好。
坐在桌上的刘天宇和杨书亭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言语也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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