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宇抵达京城五天。
这几天他查看京城的业务,并且和一些分量足够的大商家见面,同时还宴请了一些工部的官员。
广记的生铁供给工部是一项极大的利好,闽铁的地盘被抢下来,一些闽籍的官员为之不满,好在他们的力量不强,而且并不齐心。
刘天宇这一次走访了一些有分量的福建籍的官员,送了一些仪金,在城中几家大酒楼宴请了他们,算是把这一点小小的不满给平息了。
灵丘出产的广记生铁能够在北方迅速行销,主要是因为抢下了闽铁的份额,这对福建的那些铁场来说不是好消息,他们失去了相当大的市场,但这些闽铁商人毫无办法可言。
有一些闽铁商人曾经到京城来打听此事,知道刘天宇的能量和背景后,只能叹息着摇头放弃了。
广记的塘马传骑每天都送新的塘报过来,不过草原上的情报并不多,只有东西两路的情况较多。
在吴云庭和杨书亭分头主持之下,东西两路的情形越来越好,几乎快把外围肃清,反倒是集宁堡那边,是消息最不通畅的地方。
塘报上,刘天宇得到了一个叫他有些意外的消息,杜辉上奏自请移镇。
经过弹劾风波后,虽然刘天宇洗清了罪名,但举朝上下也知道他在宣大的能量和实力。
杜辉和刘遵宪已经没有办法摆脱刘天宇盟友的形象,杜辉自请调镇,叫朝廷少了很多为难。
杜辉被调任到了延绥,带走了自己的内丁和相当数量的边军部署,也带走了自己的直属将领。
九边的总兵就算调任,也只会在几个边镇之间调任,朝廷也知道几个九边的将门绝不会同意调任到内镇去的。
延绥的麻总兵调任到了大同,算是与杜辉两个人互换了位置。
刘天宇对这样的调配十分满意。
虽说很多人惊异广记在宣大地方的实力,但刘天宇知道,真正掌握的就大同一镇,太原镇也只是北方的一些地方,往南到太原截止,山西南边的几个府,广记只是普通的大商家,拥有一定武力,真正的势力版图并没有建立起来。
在宣府,也只是商业上的影响力,在中下层的文武官员中拥有较多的同盟者,在最上层的宣府巡抚和巡按,还有杨国柱这个总兵的层面上,更多的是金银交易,而不是如杜辉这样的真正同盟。
延绥的麻总兵到大同来,必定会受制刘遵宪的辖制,不会改变大同现有格局,而杜辉到延绥,广记就可以一路经营过去。
陕商和陕党一样已经摔落的不成样子,广记进入陕西,几乎不会遇到像样的对手。
在刘天宇正高兴的时候,店门前众人哄然一声,所有在看货的商人和店里的伙计一下子都让开了道路。
一个骑黄骠马的宦官在前,几个小宦官在后。
这些人头顶带的三山帽和脚上的皮靴很明显彰显了身份,所有人看到这些宦官都是脸上变色,赶紧避让开。
“皇爷口谕!”骑马的宦官在店堂门前,见刘天宇出来,便直接说道,“着,天成镇虏两卫指挥刘天宇即刻到会极门来见,钦此。”
“臣遵旨。”刘天宇立刻下拜,叩首行礼。
传旨的宦官说完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刘大人,换公服,赶紧随咱家入宫。”
“是。”刘天宇应了一声。
杨卫宾已经在一旁给所有的宦官递上一个封好的红包。
换好公服后,刘天宇对左右说道:“卫宾和梦华两个人跟着我,旁人不必跟随。”
前门大街一路直行便可进入皇城,旁边宦官跟随,不会有不开眼的人在这时候谋刺。
薛成祥安排了一直在京城活动的行动组的人在暗中保护。
刘天宇随着宦官从正阳门进,直奔长安左门,然后在往会极门。
“前头好像有事。”许梦华策马骑行在刘天宇的右手侧后,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好像是有事,像是锦衣卫在拿人。”杨卫宾也道。
前头有十来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武官,几十个锦衣卫兵丁,还有一些东厂番役打扮的人也在,总数近百人。
这些人聚集在工部大堂外,四周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一些穿官袍戴乌纱帽的官员也聚拢在一起观瞧。
为首的宦官,没有停,刘天宇等人一路跟上,到了工部衙门前头,看到一个胖大宦官站在人群正中,中气十足的道:“这是旨意,旨意懂不懂?”
一个工部官员,看服色像是一个侍郎,他皱着眉头向太监问道:“公公总要把旨意拿出来才是,不然的话不明不白的……”
“说是旨意就是旨意!”高胖太监李崇脸一板,大声道,“景琼万诽谤皇上和魏公公,皇上览其奏折后大为震怒,当即就有口谕令咱家带人出来杖责这姓景的,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就能进宫去求见皇上,要不然你们见魏公公也行。”
六部之中工部地位最低,平素的朝会都很少发声,他们哪有资格说去求见皇帝就能见?况且现在魏忠贤权势滔天,又有哪个官员真的跑到魏忠贤跟前作死。
有人小声道:“景琼万到底写了什么?”
旁边有人道:“奏折抄本我看过了,景琼万折中有几句话特别警醒,也是其致祸之因,我背给你听‘魏忠贤尽窃大权,生杀予夺,在其掌握,致内廷外朝,只知有魏忠贤,不知有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岂可尚留左右!’”
“唉。”先问的那人叹道,“这真是自己找死了。”
尽管围拢了不少人,甚至很多人面露愤色,但也有很多旧日三党的官员感觉心中畅快。
这几年来就是东林党一手遮天,内阁是东林党掌控,吏部是东林党掌控,都察院也是东林党掌控,御史和给事中还是东林党的人。
魏忠贤因为侯亥之事开始有和东林党决裂的迹象,在此之前,阉党只是一个三党投靠强势太监,抱团取暖的小团体,而到了此时,如果魏忠贤真能顶住东林党的压力,阉党就算是正式成为一个能与东林党抗衡的政治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