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灯会,又遇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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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又下了场小雪,清晨起来遍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青枝冰挂,梅瓣随风飞舞,吹拂到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夏璎珞披着厚氅站在雪中,只觉得自己与这天地几乎要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香如吓的跑上来,嘴里叫道:“大小姐,您别吓奴婢,这要冻出个好歹来,老夫人还不得把奴婢给卖了?”
夏璎珞顽皮的一笑:“卖了你我再把你买回来就是,只是看看雪,不碍事。”
“要看雪在屋子里也能看,您就这么跑出来,要是被风吹了可怎么得了!”
夏璎珞被她吵的头痛,但却对这丫头格外忍让。
平儿这时从梅园外进来,道:“大小姐,太子派来的马车在府门口候着呢,老夫人说今儿不用去她那请安了。”
“知道了。”
夏璎珞自从那日回来后,虽什么也没与平儿说,但平儿好似已从背后的主子那里得到了消息。
她知道这位大小姐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每次见面她都带着几分不安。
夏璎珞什么也没有问她,只是装糊涂,平儿也越发不解,可又不敢当面询问。
夏璎珞带着香如出了梅园,没有乘轿而是直接去了三妹夏如月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见小丫鬟来来往往的忙个不停,整个院子比过年还忙活。
“三妹可在?”夏璎珞挑帘子进了屋,见夏如月正端坐镜前,二姨娘罗氏也在。
见到夏璎珞进来,夏如月急忙转过脸:“见过大姐。”
只见她今日打扮的甚是华贵,蓝色通底绣花夹袄,搭着玫红色的褙子。
脖子上挂着一串镶金带玉的坠子,手腕上带着玉石的镯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一份娇贵。
夏璎珞微微一笑:“三妹可真漂亮,就连我都舍不得错开眼了。”
夏如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垂了头:“大姐莫要取笑我。”
罗氏见夏璎珞亲自过来,非常高兴,忙过来搭话:“太子爷的车来接你了?”
“正在府门口,我寻思着跟三妹一起,正好有也个伴。”
夏如月心中一喜,但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怕太子会不喜……”
“无防。”夏璎珞道:“三妹收拾好了我们便走吧。”
罗氏打量着夏璎珞的装扮:一席素色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外披厚氅。
云鬓上插着一朵清晨园中新摘的红梅,除此之外发间只有一支碧玉簪,缀下细细的一串流苏,
淡雅中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罗氏不禁暗暗赞叹。
夏如月先出了屋,正当夏璎珞准备出去的时候,罗氏突然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大夫人今天一早就带着二小姐回了娘家。”
杨氏带着夏初蓝回了娘家?
夏璎珞心中不由得一动,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父亲可知道?”
罗氏无声一笑:“自然是不知的……”
夏璎珞知道今日的赏灯会夏幕天必定会更加忙碌,天不亮就离了府,所以杨氏才敢如此擅自决定。
“知道了,有劳二姨娘。”夏璎珞淡淡一笑。
自从二姨娘罗氏与她答成了无形的协议,杨氏的一举一动,罗氏都会差人通知她。
不过她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如果自己真的输给杨氏,那罗氏马上就会投靠到大夫人身边。
现在她们联手只不过是因为罗氏要借着她的光让自己的女儿露露脸。
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
夏璎珞自是不管她们想嫁给谁,只要她们不碍了她的计划,她便随她们折腾。
飘香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观灯、猜谜、对弈皆为赏灯会每年重要的活动之一,每年接到宫里请柬的达官贵人们都会齐聚于此。
而且因为绝多数来此的都是各府的千金小姐,王子公孙,故而远远望去,飘香居上香气环绕,到处流光溢彩。
锦衣华服的女眷个个身着金饰美玉,佩环叮咚,香炉四周暗香萦绕。
夏璎珞静静坐在窗边,嘴唇隐隐含笑,秋眸如若一泓清泉,波澜不惊。
再加上她今天打扮的非常素气,所以很容易就让人一眼便看到她。
一些官府的千金们便不禁悄悄议论起来:“你们瞧?那边的妙人儿是谁家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她是乘了太子殿下的马车过来的,听说只是个商人之女,平日小门小户的,定是没有机会出来见什么世面。”
“商人之女?怎么也配到这种地方来?”
“嘘……听说她是太子爷请来的呢。”
众人在低下议论,夏璎珞却是充耳不闻。
夏如月这时悄悄来到她身边,低语了一句:“大姐……”
那语气中仿佛带着无限的哀怨。
“怎么?被她们排斥了?”夏璎珞早就知道这种场合里,身份低微的人自然会被她们排挤在外。
“我倒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大姐也会遇到同样的遭遇。”夏如月脸上现出愤愤不平的模样。
“您可是太子爷亲自请来的。”
夏璎珞含着得体的微笑:“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想求也求不来,又何必去在意?”
夏如月愣了愣,一时间竟弄不清对方此话究竟何意。
她们之间说话的声音很轻,离的稍远一些的人根本无从知道她们之间在谈论些什么。
正在这时,侍从通报:太子殿下到。
楼内众人立即起身迎接。
太子身着大红云纹锦衣长袍,面容俊朗,玉冠束发,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扫过众人。
三皇子风文轩跟在他的身后,故意落下半步之距,同样锦衣华服,目若朗星。
只是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夏璎珞身上。
夏璎珞垂着眸,对他仿佛熟视无睹。
风文轩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便隐去了,与太子相携坐上头席。
不少与太子相识的人纷纷过去寒暄。
夏璎珞没再理会这边的热闹,而是又回到窗边,望着天空细碎的落雪出神。
夏如月心中有些焦急,她来了半晌,却没有能够与其他官府的小姐搭上话,这时更是不想坐在这里。
就在她欲走还休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知表妹想结识谁?可是需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帮忙?”
夏如月回过头,只见她们面前站着两个盛装华服的少女。
前面少女的眉眼带着几分杨氏的模样,正是杨府的嫡女,杨雪怡,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人,正是夏府的二小姐,夏初蓝。
夏璎珞立即明白了杨氏的算计。
因为杨氏的娘家也会得到宫里发下来的请柬,所以她一大早就偷偷带着夏初蓝回了杨府,
然后借机让杨雪怡带着表妹出来露脸。
难道杨氏仅仅是想让她的女儿露露脸吗?
夏璎珞绝不相信事情会这么单纯。
杨雪怡略带嘲讽的望着夏璎珞:“表妹好久不见,怎么只是坐在这里不去与她们聊天?”
夏璎珞唇边笑意愈深,她这表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上次在庙里进香时她便故意想使自己受辱,可是却没能得逞,今天想来她定会报复。
“见过表姐。”夏璎珞并不多言,问安之后便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
杨雪怡拧了拧眉毛:“不如我介绍你们过去给她们认识?”
夏如月立即微笑:“有劳表姐了。”
夏璎珞却是淡淡摇了摇头:“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杨雪怡本想找机会再讽刺她几句,可看她平平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准备好的话倒是全堵在了嗓子里。
夏初蓝一直藏在杨雪怡的身后,擦着香粉的一张素白的面庞露出几分恼恨。
“既然大姐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她恨不得马上离开夏璎珞,
只要她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前几次的受挫与羞辱。
夏璎珞这时突然叹息了一声:“二妹,父亲禁了你的足,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表姐在这我不好说你什么,只是希望你今天好自为知,不要再丢了我们夏府的脸面。”
夏初蓝被她说的脸色霎时间变的惨白。
她确实因上次诬陷夏璎珞的事被父亲禁了足,不过杨氏趁着夏幕天不在府上,偷偷先行一步。
只要她的女儿进得了贵人眼,夏幕天便是后来知道也就不会再说什么。
杨雪怡倒是不以为然:“这里有我在,璎珞表妹大可不必操这份心,放心的坐在这里便是。”
说完她们便相携离开。
夏璎珞的目光追随她们,她看到杨雪怡轻车熟路的与熟识的人打着招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就在这时,她从人群中瞥见了一个人影:肤白如雪,眼若星灿,就像一株盛放的牡丹花,华贵逼人。
夏璎珞的心猛然抽紧了。
眼眸深处,那团仇恨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刺入手掌却不觉丝毫疼痛。
莫香凝!
左丞相府的嫡女,三皇子未来的皇妃。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莫香凝就会成为风文轩的正妃。
可是当初正是由于她的存在,莫香凝居然自愿甘为侧妃。
她还单纯的以为她们之间姐妹情深,几乎将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全都掏出来,但最后却只沦为了对方的笑柄。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散开来。
她的眼底逐渐恢复了清澈,微笑重又回到了她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