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半夜,渐渐停止,黎明时分,太阳照常升起。阳光照在青岛总督府,旗杆上,五色旗帜迎风招展,精神十足。
鲁军已经控制了青岛要塞全部阵地,在雪亮的刺刀面前,垂头丧气的普鲁士士兵离开阵地,等待下一步的安排。当瓦德克的投降命令下达后,正规普军尚存在犹豫,由侨民武装而来的普军率先响应。其中的商人、技术人员以及工程师,放下武器之后,立刻和鲁军的熟人热烈拥抱交谈,没有一点身为俘虏的不满与怨恨。
在山东几年优越的生活,让大多数淘金者已经失去了亡命的勇气。在国家号召下,不得不拼命,可是当活命的机会到来时,他们也绝对不会拒绝。
瓦德克最终屈服了。小李曼和巴森斯的先后言,算是给了他沉重一击,真正致命的,则是安德鲁的态度。
安德鲁大主教近年一直为普鲁士情报机构服务,目前也是普鲁士在华情报机关的最高领。自飞虎团时代起,他就在山东搜集情报,为普鲁士近一步殖民中国做准备工作,在部队里虽然没有太高威望,可是在情报系统内,则有着惊人的能量。
另外,他主教的身份,对于信教士兵来说,也有巨大影响。虽然其自身没有军事职务,可是当他站出来表示,愿意与鲁军谈判,接受有条件投降的态度之后,有大批的士兵为其所影响,同意交出阵地。这种时候,瓦德克即使坚持己见,也逆转不了局面。
青岛要塞虽然以瓦德克为最高统帅,但是还有其他贵族与高级军官,他的地位并非不可替代。小李曼的祖父在山东做了多年总督,在军官里,仍旧有着不小的号召力,小李曼一声令下,同样可以把一部分人拉到自己一边。
赵冠侯在得到安德鲁与小李曼的支持后,瓦德克的地位更为岌岌可危,赵冠侯只要杀了他,小李曼再推举另一个贵族继任总督,一样可以实现赵冠侯的目的。是以,最后他只能选择屈服,向要塞守军传达最新命令,接受鲁军安排,全军向鲁军交出阵地及武器。
一部分普鲁士军官试图反抗,在几处堡垒内,还生了公然抗令现象。少数普军士兵试图依托堡垒,与鲁军抵抗到底。可是这些人的数量太少,没有多少威慑力。自阵地整体而言,八成以上的堡垒选择了投降,鲁军大局已定。
顽抗下去的,也并没有好下场。失去友邻部队援护的堡垒,自身的力量并没强大到坚不可摧的地步。鲁军当场表演了一番攻坚技巧,眼花缭乱的配合、攀爬、靠近,随后是精准爆破作业,几处堡垒接连拔除,官兵无一幸免。
恩威并施之下,普鲁士6军最终放弃了战斗到底的念头,上午十点钟刚过,就完成了全部普鲁士6军缴械工作。
巴森斯站在赵冠侯身边,冷声问着“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告诉我,汉娜在哪?”
“冷静,您的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现在不能冲动,否则容易爆血管。她很安全,我以我祖先的名义誓,她过的非常好。她现在人不在青岛,你们很难见面。要不这样,您去一趟济南,我保证让你们见到。”
巴森斯的手杖毫不留情的敲在赵冠侯腿上“我警告你,不要伤害她!否则,我会让你后悔被生出来。听着,我的年纪很大了,这次到非洲,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汉娜为所欲为。如果你伤害她,我……”
“岳父大人,请您放心吧,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我誓,会让她下半辈子过的很幸福。您看,我提供了这么多的军事物资,不就是看在汉娜的面子上?如果是瓦德克……我会把所有的米尼步枪都留下,一杆也不会让你们带走。”
“闭嘴,你这个混蛋!你是赌定了帝国会输?如果帝国最终获得了胜利,你的下场是什么,自己应该很清楚。”
“我衷心祝愿普鲁士取得胜利……只可惜,战争胜负,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巴森斯沉默片刻“士兵们之所以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并不都是因为你给出的条件优越,而是他们知道,与扶桑人作战,没有一丝胜利的希望。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其他战场上,这不是普鲁士人的习惯,我们更喜欢靠自己。至于你,真的有把握打赢扶桑人?即使实施全国总动员,中国当下国力也不是扶桑的对手,何况只是一个行省。”
“我没办法给出什么保证,但会努力战斗,不会轻易放弃。相信我,扶桑人就算能赢,也得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而且,我已经准备好了一条船,如果战局不利,会第一时间送汉娜上船离开。简森帮我在瑞士立了一个户口,里面的存款,足够汉娜舒服的度过下半生。”
“你自己也留一张船票吧。”巴森斯深吸一口气,语气很有些复杂。作为普鲁士人,他更欣赏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勇士。作为一个父亲,他却需要一个懂得变通,更有弹性的女婿。
“如果你死在战场上,汉娜会很伤心,我知道她有多爱你。如果你让她流泪的话,在天堂里,我也会狠狠的揍你!如果你们有了孩子,记得让他姓我的姓。”
“一言为定。”赵冠侯给巴森斯行了个礼,随即又挨了对方一记手杖,离开时,赵冠侯心里暗道:我的灵魂,应该属于地狱,老头,你恐怕没机会抓住我了。
胡佛最后一次来到山东,除了解决雇佣兵的尾款问题外,实际是和山东谈了一笔买卖。囤积了数字惊人的青霉素,用途,自然就是战争。
在所有人的意识里,都认定扬基会站在普鲁士一边。毕竟南北战争期间,普鲁士给予北方邦大量的物资援助,协约两强国,则站在南方邦一边。乃至普鲁士的总参谋部制定作战方案时,也是把扬基出兵助战计算在内。
可是从胡佛的话语中,赵冠侯却推测出完全相左的一种可能,当战争进行到一定程度时,扬基会出兵,但是星条旗会立在黑鹰旗的对立面。这个消息对于小李曼等人,都不啻于一记重锤,震的魂飞魄散。
帝国的战略里,扬基的生产能力是重要环节,如果这个盟友成了敌人,那帝国的整体局势都将不堪设想。也正式基于这一重要情报,小李曼最终决定,保存实力,报效祖国。
普鲁士的士兵,根据本人意愿,进行了一次分流。愿意离开山东,前往其他战场战斗的占了绝大多数。他们想到东非去,也不是容易的事,经过一番研究,由赵冠侯为他们制作一批假护照,冒充佛郎机人,自佛属莫桑比克从6路进入德属东非。
运输他们,需要依靠大批的商船。目前山东的船只数量有限,航线也不算安全,最终只能把那支奥斯曼舰队送给普鲁士,作为运输船使用。
在船上,装满了步枪、炮弹、粮食、淡水和燃煤。这些补给品的总数实际上并不太多。从纸面数字看,对于泰西庞大的战场,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后世的军史学家,不管站在谁一边,对这支部队在东非的卓越表现都交口称赞,并冠之以“奇迹之师”的称号。这场阿尔比昂的噩梦,普鲁士的华丽表现,始作俑者则是札冠侯。
但是也有总数过五百名的普鲁士6军,选择留在山东,以雇佣军身份参战,协助鲁军防守青岛要塞。这部分军人无一例外,都有家属在青岛居住。
作为军官疗养所,青岛一直以来,居住了大批军人家眷,这个时候想要转移,却已经来不及。两艘原本用于做转移家属的船,也被军方征用,用来运输士兵和物资。军人家属被迫滞留在青岛,一旦扶桑人攻克要塞,这些人的安危,都是巨大问题。
赵冠侯在出前,很是印制了一批宣传材料,宣传在扶桑铁勒战争期间,扶桑士兵如何凌虐铁勒战俘以及铁勒女性。这些文字对于家眷在青岛的普军士兵来说,杀伤力过一百枚高爆炸蛋同时引爆。
这些普鲁士6军既不相信鲁军有能力守住青岛,同样不相信扶桑人会对普鲁士女人手下留情。基于保护家人的立场,他们愿意留在青岛作战,代价,当然是家属的安全,物资上的倾斜,外加一笔高额的雇佣费用。
普鲁士在山东的商人,在过程中也挥了一些作用,有大约六十名以上的士兵,是被这些商人游说,选择留下作战。他们大多是技术兵种,在当前的情况下,极为珍贵。至于技术工人、工程师乃至商人,基本没人选择离开。他们回到祖国,也会被征召入伍,对比之下,还是留在山东更为安全。
名为施泽尔的大个子海军军官,接受了山东的雇佣。他的那艘蒸汽战舰受损比较严重,修补完成后,也不大可能赶上接下来的战争。更为重要的是,当现自己美丽的妻子被要求参加招待舞会之后,他已经不放心让她与自己长期分离。他的战舰配合山东自有的宝顺轮加上原属铁勒的两艘蒸汽铁肋舰,编成为特攻舰队。小李曼也决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助山东一臂之力。
赵冠侯许诺,每击沉一艘扶桑军舰,都将给予这些海军雇佣兵一笔不菲的奖金。其数字,相当于建造一艘对应军舰所需的款项。按照施泽尔的看法,这么大数字的奖金,还不如直接向扶桑造船厂订货,或许来的更划算一些。
另一个留在山东的,则是瓦德克总督。在他看来,只要帝国在泰西取得胜利,自己立刻可以在山东恢复普鲁士统治。赵冠侯对这个要求并没有拒绝,甚至还允许瓦德克拥有一支人数不过三十人的武装卫队。但是,接下来的展,就让瓦德克痛不欲生,几乎要拼命了。
“这不可能!这些财富属于伟大的普鲁士帝国,你们强行征收,将被视为对普鲁士的抢劫。我国公使,必然对阁下这种行为,提出最为强烈的抗议!”
总督府的秘密金库里,存放着自山东常林钻石矿开采出的精美钻石,总价值过三千万马克的黄金白银以及成箱的普鲁士马克。这些钻石和贵重金属,本来是准备随同家属船运回母国,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马克则是用来支付驻军的军饷,以及战争开支。
这笔财富的存在属于高度机密,瓦德克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赵冠侯竟是轻松找到了这笔财富,连同总督阁下自己藏在储金室的私人财产,包括几十件制作精美的钻石饰,金银餐具、总督大人以“合适”的价格从遗老手中收购来的古董乃至于矿山股票,也被无情征收。
要知道,开采这些金银以及钻石,也是废了普鲁士不少力气的。连带开采权,也是向山东贷款之后获得的特权。现在这么一闹,成了普鲁士给山东打工,废尽力气帮山东把矿采出来,转手被山东人抢走成品,这天下还有更不讲理的事情没有?
赵冠侯对于瓦德克的抗议采取了无视态度“抗议什么的,那是外交部的事,他们先得证明这笔财富的存在。总督阁下,我这个人最大的特长,就是善于销毁证据。另外我还要提醒你,我是共合有名的法学家,共合成立至今,包括警查法、婚姻法、刑事法乃至先法在内,若干部法条都由我起草。如果真想打官司的话……我奉陪到底。”
原本对于普鲁士开采矿藏充满抵触的孙美瑶,此时却乐的合不拢嘴,在赵冠侯肩上用力捶打了几拳
“娃他爹,你行啊!这是让洋鬼子给咱当长工来着,可惜啊,要是扶桑人晚点来,咱得的好东西更多。”
“这不算什么好东西,普鲁士军械库里那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他们为了打仗,可是存了大批的军火。在青岛,甚至建立了两条军工生产线。还有那么多青霉素……这些,都算在我的贷款里好了,总之债多了不愁,将来慢慢还他。”
济南街头,报童拼命的喊着“看报看报,普鲁士驻军向我军无条件投降,赵冠帅正式办理移交手续!”没用多久,他的报纸就被路人买光。一声长袍马褂的遗老,拿着报纸在街上就痛哭起来,边哭边道:“祖宗庇佑!总算等到洋鬼子向我们投降的时候了!”
西装革履的男子,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有意的放慢了步伐,显的格外沉稳。可是不久之后,这位手拿着报纸直接撞在了电线杆上,证明着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小饭馆里,传出跑堂的大喊“今个我们东家高兴,请各位爷一人一碗二锅头了!”
第一纺织厂内,孟思远的手微微颤抖,猛的将报纸一丢,对身边的管事吩咐道:“去,把所有的鞭炮都买下来!为老四放炮庆功!再去看看,库房里的布,都送到部队里,给士兵们赶制军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接下来扶桑人肯定要向我们挑衅。士兵们需要军装,需要纱布,士兵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要尽全力供应。我要去一趟报社,老四负责打军事仗,我负责打舆论仗,共合不是前金,不能再让洋人为所欲为!”
孟家的管事算的上精明强干,可是买鞭炮这点小事,办的却不顺利。一位公然挂出督军外室招牌的交际花,加上孟家弃妇都抢在前面,把市面上的鞭炮几乎搜罗一空。当日,济南城内爆竹喧嚣,响了一天一夜。当日,济南城的得意楼摆了数十桌流水席,供人免费饮食。
一群热血激昂高举着写有还我河山字样标语的学生走上街头,振臂高呼:赵冠帅万岁!()<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