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基人的算盘真精,居然想到直接入股兵工厂。好在他们的注入资金有限,兵工厂还是以官股为主,不用担心喧宾夺主。”
赵家的女人,按着苏寒芝的吩咐,不管会跳不会跳,都上前完成了一曲,也算是宣示主权。最后接手的,则是苏寒芝自己。她的舞步远不如陈冷荷来的规范,但是胜在与赵冠侯亲密无间,两人的舞步,给人以温馨之美,甚至不少女孩拒绝了男性的邀请,坐在那里,看着两人跳舞,目光里满是羡慕“苏女士好幸福……”
金曼云则面带微笑,喃喃道:“这样才对……”
舞池内,赵冠侯一边搂着苏寒芝,一边小声把扬基人的来意做了说明。
“冷荷带来的人,果然都是有用的。扬基人带来了资金,那些富翁们,也带来了合作的机会。到底是读过洋书,学过经济的人,就是不一样。这回她在山东长住,就能分你的忧,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在家带孩子。”
“别做梦了,冷荷虽然本事,但是要我说,她还是不如姐。你能把金曼云这么个千金小姐,变成个优秀的护士。给伤兵擦洗伤口,安抚受伤的士兵。这些事,我自问是做不来的,要说本事,姐认第二,就没人认第一了。你想歇,当兵的也不让。我听说在潍坊医院,你每天晚上提着嘎斯灯去查房,有你带头,下面没人敢轻视丘八的性命。不知道多少按说是一定要死的被你救活,多少残废,不用截肢。当兵的称你做提灯女神,伤好以后,上赶着要回部队。乃至那些残废,一样要留在鲁军里效死。我现在让你休息,弟兄们也不答应,你啊,还是接着出来吧。我想了教育厅长,交给玉美人来做,你改做卫生厅长算了。”
“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过家里的女人,你也得给她们找事情做,一闲下来,难免就会有是非。我现在要是管卫生厅,可就没那么多时间在家里,帮你调停内务。到时候她们打起来,可别说我不帮你。”
“闲啊……我估计是没几个人能闲下来了。下面要做的事很多,或者说,忙碌才刚刚开始。”
山东的恢复建设工作,一如商人们所料,采取了招标竞标的方式。负责人是赵冠侯,夏满江以及新任议长邹敬斋三人。
夏满江已经表示,等到这次招标结束,自己就辞去财政厅长之职,把位置让给更有才能的年轻人。邹敬斋倒是愿意在议长这个位置上挥能量,把司法厅长的位置让出来。
毕竟共合之后,议会对于省正府有一定的掣肘能力,一个听话的议长,可以减少很多麻烦。王鹤轩的被收买叛变,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表面上公平合理的招标制度,却让山东的官场,变的混乱异常。本土商人与外省商人的矛盾,中国商人与外国商人的利益之争,都随着竞标而爆。山东总商会推选孟思远为会长,邹秀荣为副会长。更打出口号,誓死捍卫山东利益。
在之前的大转移中,山东本土商人受损害最大,自然希望获得更多的优待。可是来自东南的财阀,手上有着大笔的资金,财大气粗,自然不会把山东本土这些土包子放在眼里。
他们中一些人主动与那些京城里的少爷党、小姐党进行了接触,但是接触的结果,却不让人满意。京城里对于这些商人很在意,袁慰亭甚至派出了一支接待团,希望把商人们请到京城,共同就共合财政展,举行特别会晤。
商人们确实动过离开的念头,或是以此为要挟,获取更有利的条件。但是很快,他们就现,山东根本不受要挟。其经济潜力,比自己想象的强大的多,即使没有外来资金注入,它也未必会垮。
先,山东跟洋人显然勾兑的很亲密,有阿尔比昂和扬基的财团贷款,又有洋行合同,资金来源不愁。何况在驱逐普鲁士之后,山东的矿山、铁路权力,又被收回国有。以这些东西为抵押,还能再融一轮资金,找投资并不困难。
其次,山东体内造血能力也不弱。鲁票通行南北十余省,变相可以把山东的经济压力转嫁外地。鲁货在国内国际市场的销售,也能回笼资金。山东内部,也有应对经济压力的方法。富翁们现,鲁军内部,现在开始放一种专属军用券,作为代币使用。
这种军票,各地也有行,多是掠夺百姓的废纸,必须三五十人成群结队持刺刀才能让商家收下。可是山东情形,与外地不同。其有大量军队产业,包括农场、工厂、畜牧等等。军票用来购买这些军队产业产出的商品,算是体内循环,且山东省内,军票可以兑换鲁票。只要赵冠侯不倒,这种代币就可以作为货币使用,在民间能够正常流通。
唯一的问题是,军用票如果一年以上不花,就会作废。这种刺激消费的方法,让山东的经济并未因战争而萧条,在扶桑退兵后,很快就繁荣起来。
最后,就是京城的投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几个商人禁不住劝告,又想要打通关节,真的到京城考察。很快就垂头丧气的回来,“那根本没法做生意。”
林立的衙门,复杂的人事关系,苛刻的税收,以及恐怖的生活环境,都不利于投资。每一个衙门都把这些富翁视为肥羊,只想着狠斩一刀。即使大总统许诺的优惠条件,也很难落到实处。甚至因为商人是某甲的关系进京,与某甲处于对立位置的某乙,就要千方百计把这件事破坏,避免某甲得功。
正府财政紧张,急于想要收入资金,杀鸡取卵的手段,也在所不惜。商人们的生意还没什么希望,就已经被征收了大笔税金。
更为可虑者,则是京里的正直环境。这些东南巨商,即使最古板的那一批,也受洋人影响很大。可是京城却大搞复古,提倡恢复中华传统,行为向前金时代靠拢。密探四出,侦听言论。乃至反对帝制,提倡共合,都可能遭来大祸。
两下对比,显然山东的展前途更为光明,投资也更有保障。商人们开始寻找一切方法,与山东达成合作关系,争取以最大的利益,让自己中标。
除去胶东重建的基础工程,山东另一项业务,也同样吸引着这些巨富的注意力,那就是公债。现在虽然泰西战争没打出结果,但是普鲁士在山东所开采的大小矿藏,都被强制收回。赵冠侯以这部分矿藏的所有权为抵押,行荣军公债、山东矿业公债,这两种公债。
那些矿井有普鲁士人打的基础,加上相对较为科学完整的探测数据,前景和开采量都甚为可观。单是一个招远金矿,年开采量就达万两以上。这种公债与共合正府行的公债不同,属于有赚不亏,商人巴不得山东偿还不起公债,拿矿权来抵押,认购极是踊跃。而且很快,众人得知,购买公债热情最高的是洋人,这下,就没人对公债再有怀疑。你连洋人都不信,还能信谁?
想要竞争过洋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财力,还是正直影响,都是洋人为强。商人们只能挥自身的优势,打民族感情牌,高喊着保卫矿权,不能让中国的矿产落到洋人手里去争取感情分,再不然就是去找关系。
赛金花再次成为了炙手可热的红人,小别墅内,客人来往不断,大把的银子砸下去,求的却不是一亲芳泽,而是一句好话。却不知,他们费了很大代价,实际,却是被赛金花转手就卖了。
小房间内,她抽着烟袋,双腿放在赵冠侯的膝头,享受着这位共合6军元帅的侍奉。有力的手敲打在她的小腿上,仿佛触电一样,酥麻的感觉直抵心田,遍体舒泰。
“你这个共合元帅伺候我,心里冤不冤?”赛金花边说,边用手里的烟袋,敲打着赵冠侯的肩膀。赵冠侯一笑“这有什么冤的?伺候二姐,那是我该做的。这些日子,可是辛苦了二姐,何况为了那块赵冠侯外室的招牌,二姐差点挨了杀身之祸,这我伺候伺候你,不是应该的?”
“也就是你,换了别人,就冲我挂这个招牌,非跟我翻脸不可。寒芝她们有福气,找了你这样的男人,是真把女人当个人看的。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当官的就更少。也难怪那帮千金小姐们给我送钱,想让我给她们当王婆。做梦!我兄弟是什么人,她们想爬床,还不够资格。”
“二姐过奖。主要是麻烦,她们如果不是背后的家族不好惹,偶尔来场露水姻缘,也没什么。”
“废话,有露水我还恨不得给自己留着呢,没她们什么事。”赛金花吐了口烟圈,脚轻轻在赵冠侯腿上动了一下
“我跟几个人商量好了,合资开个公司,一南一北,做的生意是:黑货。洋人打仗,伤药镇痛,东洋那边医院手术,都离不开黑货,做这个很有赚头。山东也需要钱,既然黑货可以赚钱,不该放过。可是山东的大土田都铲光了,如果你大张旗鼓的进黑货,对你名声不好。二姐总归就是个臭名,无所谓名誉二字。这个恶人我来当,生意我来做。这事是跟大总统抢买卖,将来要是闹大了,你可别心软。该斩马谡的时候得狠的下心,你这个人,对女人心软,这是短处。二姐认识你,这辈子就值了。就算是枪毙,只要命令是你下的,二姐保证是笑着上法场。”
“敢!二姐你这是骂我。别说是贩卖点黑货,只要兄弟我在山东这个位置上,就算是天大篓子,我也替你扛下了。6军部拿着总统的手令,也休想动你一根头!黑货的生意即使你不做,我也想找人去做。鸭片害人,但是伤药也离不开,再说毒害东洋人,西洋人,何乐不为。原本想的是让凤喜她们出头做,可是二姐你既然想做,就由你来。这个生意赚头大,不会吃亏的。至于犯事……贴着我鲁军的封条,挂着军事物资的招牌,我看看谁敢说一声查扣!”
袁正府财政枯竭,财政的开源大头,就放在禁烟上。共合正府考虑到烟民的历史形成问题,以及烟土生意背后的国际影响,采取的手段,就是鸭片专卖。
凡是去私人烟馆吸烟的,一律罚款游街,乃至拘留判刑。去公立烟馆吸烟的,则太平无事,没人能管。鸭片也是只有公家给予牌照后,才允许上路,否则一律按走私品没收。
这样的生意,当然是一本万利,梁士怡、蔡煌等人靠这生意,前后为大总统筹措经费数以千万计。可称共合第一善政,功在总统,利在袁氏。
可是不能参与分润的商人,看着跟梁、蔡有关系的商人大黑土财,自然怒火中烧,追思林公者不计其数。顿足捶胸要求禁绝鸭片,还我国人体魄,顺带最好放开官禁,大家财。
自官营之日起,走私鸭片的生意就没断绝过。乃至各省督军,大多靠着这生意财养兵,扩充实力。像是西南王蔡锋,已经把伟大的云土推广到了四川,靠着优良的品种,先进的技术,有土药战胜洋药的趋势,完成了林公于虎门想要完成而没能完成的伟业。
赛金花深知,赵冠侯正在试验从鸭片提炼出来新的药物,准备销往东洋。之前依靠曹仲英任禁烟局总办期间积累的大量鸭片,可是这次打仗,镇痛药的开销同样惊人。未来想要继续扩大生产,离不开原料。联系了东南几位富翁,准备联手做这生意。
鲁军现在如日中天,声望正盛,跟鲁军合作,不但可以保住货物安全,更能保住脑袋安全。几位东南富翁兴趣极大,赛金花甚至不用出钱,只要挂名,就可以拿好汉股。
但是这生意,说到底是跟袁慰亭抢饭,闹开了,更是对名声有极大关碍。赛金花实际上并不为了赚钱,而是替赵冠侯分谤。
她的眼睛微合,不去看赵冠侯的脸,脚却悄悄的移动着。“官场险恶,帝王心术更为难测,你在山东大破扶桑,声望到了顶点,却也是取祸之道。现在,就得想点办法自污,让大总统对你放心。这鸭片的勾当,要说也可以为你自污。可是大总统那关好过,民众的舆论难办,二姐一颗人头,到时候正好为你压住悠悠之口。我年岁渐渐大了,也做不了几年,与其等到老丑之后无人问津,还不如趁着现在还能迷住几个男人的时候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骗几滴文人眼泪回来。”
“悠悠之口也好,总统权威也罢,我压根就没在乎过!有我一天,有二姐一天,你对的起我,我自然要对的起你。忘恩负义的事,我做不出来。”
“你啊,还是不够狠。”赛金花一笑“可是就是你这重情义的劲,才让我愿意为了你死。那些东南的富翁,或是诗礼传家的大儒,或是在海外留学过的饱学之士,论才学,跟我家那死鬼爷们也差不多。可是,要比起做人来,比你差的远了。来的路上,他们都商量好了,要订立攻守同盟,一起围标,不能自己砸自己的价。可是你猜怎么着?到现在,全都反了水。借着上我这来,把自己内部的情形卖个一清二楚,还向我打探标底。为了做生意可以出卖伙伴的,我可看不上,也不会帮他们的忙。我这家公司设在松江,跟公共租界那个黄麻子合作,还有一位股东,干脆就是阿尔比昂的总领事。连公司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三金。”()<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