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魂兮
李渊坐在马上,眼见李世民低头而回,心陡然凉了下来,但仍然不死心地急急问道:“世民,怎么样?行不行?行不行?”
李世民黯然无语,半晌轻轻摇头,失魂道:“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渊失声叫了出来,急忙下了马来到崖边,看着崖下山谷不停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可能,不可能。。。”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也没有安慰他的心思了,回头望去,山寨大门处尘烟四起,众人之间一片寂静,只听的李渊一人仍旧在那不停呼喊。
高士廉从马上轻轻跃来,来到李世民身边,侧头看了眼失魂落魄李渊,沉声道:“世民,你跟我来。”
“高叔叔。。。”李世民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高士廉道。
“你跟我来。”高士廉没有向李世民解释,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又面向长孙无忌,道:“无忌,你也跟我来。”
“是。”长孙无忌连忙跳下马,急步来到高士廉身旁。
高士廉向着他点了点头,回头又狠狠地看了眼李渊,回首叹了口气,道:“你们两跟我来。”说罢当先而行,长孙无忌与李世民相互看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跟在高士廉身后行不多会,便来到一座草房外,高士廉推开门。回头向着二人道:“你们跟我进来。”说罢进了房中,等两人进来,高士廉将门轻轻带上,道:“你们两快把衣服脱了。”
李世民闻言一楞,随即明白高士廉的意思,连忙将自己外衣脱下,放到高士廉手上。那边长孙无忌也正好将衣服交给高士廉。问道:“舅舅,你和伯父怎么不换衣服?”
高士廉这时已经在房中找出了两件粗布衣服。将两件衣服抛给两人,摇头道:“我与你们不同,你们两人年轻都很轻,这些年又变化很大,那吴成得不会记得你们地,但是他与我和你伯父处事十余年,加上这次他们又是打定着主意冲着我与你伯父而来的。不亲手抓到我们他是不会甘休的。”
长孙无忌急道:“那舅舅你也不能就这么去送死啊。”
高士廉凄惨一笑,道:“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你们找个地方藏好,等会他们攻上来的时候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了。”拍了拍两人肩膀,轻轻摇头转身出了房门。长孙无忌心中大急,想要急步追出去,却又在门口黯然站住。看着高士廉向人群走去。猛然感觉肩头一只手搭了过来,长孙无忌心里一酸,哏咽道:“世民。。。”
高士廉手拿两人外衣回到崖边,将它们丢到两名年轻从人手上,道:“你们穿上。”
两名从人顿时心下了然,然而两人都是高士廉所养死士。虽然心中知道结果,却依旧静静将两套外衣换上了身。
李渊此时已跌坐在地上,不停摇头说着,看情形竟已然是半疯了。高士廉来到李渊身旁,慢慢坐在了他身边,静静听着他喃喃自语,半晌道:“大哥,这次我们是逃不掉了。。。世民和无忌可能还有点希望,但也只是试试。。。”顿了顿又道:“大哥,世人结拜都常常说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旦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你我终于要一应誓言了。”
高士廉说完这翻话,看着李渊依旧摇着头不停地轻声自言自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看着余人,哀声道:“众位。。。兄弟。今日官兵志只在我等四人,你们。。。各自逃命去吧。”
此时崖山早已只剩高士廉手下死士,虽然知道高士廉已萌生死志,闻声却不离去,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坚决。众人默默抽出腰中长剑,向高士廉高声道:“我等均是主人死士,今日能得主人以兄弟相称,平生足矣。”说罢尽皆横剑自刎,顿时崖边多了十余具忠臣烈骨。
那两名换好衣服的年轻死士眼见众人自刎,却并不悲伤,向高士廉抱拳道:“主人,我等虽然换好了衣服,只怕官兵中有陈铁所派见过两位小主人之人,恐怕不一定瞒的过去。”
高士廉闻言一呆,转而苦笑道:“成则天命,不成人事,就这样吧。”
两人却道:“我二人倒有一计可以骗过官兵,待我二人为主人演来。”说罢两人相视一笑,不顾高士廉诧异之色,举足飞奔,来到崖边纵身跳下,半空中大声叫道:“如此计成矣!”
高士廉这才明白二人心思,哆哆嗦嗦抽出长剑,来到崖边高声叫道:“众位兄弟慢走,我也。。。”声音一顿,猛然想起一事,回身看到李渊仍然坐在地上疯疯癫癫不知所谓,临死前猛然升起一股怨气,心中响起一个声音:“高士廉!你千辛万苦以至于最后搭上一条性命到底是为哪般?难道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废物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跨步上前,恨声道:“大哥,兄弟请大哥先走一步!”说罢一剑刺去,寒光在李渊胸前一闪,一代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地唐高祖就此逝去,留在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声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刺死了李渊,高士廉怅然若失,回身看向已然就在不远处地官兵,听着在嘈杂的环境中吴成得高喊着的活捉李渊、高士廉重重有赏的话语,轻轻一笑,倒转长剑,横在颈边一声长笑:“哈哈哈哈。。。。。。”
。。。
陈铁默然地看着眼前的两口棺材,两口棺材都不是自己想要地。吴成得在找到李渊和高士廉的尸体后便急忙命人连夜运回了京城。因为陈铁给他地命令便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然而他却不知道陈铁最在意的却是那个他解释为摔成一团肉泥,只留下破碎衣服的竖子“李世民”。
“主公,如今李氏一患已除,但那宇文化及却始终是心腹大患,还请主公早做定夺。”房玄龄在一旁道。
陈铁却不说话。半晌道:“现在天牢里还压着李家的人?”
房玄龄一楞,想了片刻。这才道:“那李元吉与李建成已然被主公下令杀了,如今只剩下前些日刚从陇西捉拿的李渊之妻窦氏以及其女李秀宁,还有几个李渊地近亲。另外就是李渊之妻窦氏的一些族人。”
“杀了。”陈铁轻轻道。
“?”房玄龄又是一楞,紧接着已然明白过来陈铁这是斩草除根,虽然窦氏也算是当世大族,但似这种世家旺族在陈铁面前却又不算了,当即连忙额首道:“是。”
陈铁又在厅中踱了几步。虽然依旧对李世民放心不下,但此时也无法可想,只能将这些念头暂时丢开,转而去想前日里众人奏道宇文化及坐拥大军在外拒不奉诏入京,藐视使臣有造反之意,陈铁不由又是一阵头疼。
揉了揉太阳穴,陈铁终于下了决定,向房玄龄道:“李靖现在何处?”
房玄龄道:“纠集部众。待命而发。”
陈铁深吸了一口气,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传我令下,命李靖为行军元帅,领军二十万,即日兵发幽燕!”
河间城南面城楼之上。宇文化及目视前方,沉声道:“成都,你可记得六年前,就是在这河间城,我们打败了罗艺大军,从而之后一举而平幽燕?”
“孩儿记得,自六年前河间城破之后,罗艺父子便节节败退,其后终于不知所踪。。。”宇文成都侧脸面向宇文化及,顿了顿道:“只是父亲。我们现在这么做是否妥当?毕竟母亲与弟弟都还在京中。只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要凭他们地造化了。”宇文化及罢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只要事起你母亲与成惠便难逃一死,但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几次三翻设计想调他们出京,但终究还是不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宇文成都深吸了一口气,长长一叹道:“父亲所言我也知道,但毕竟。。。唉,只要不与那罗艺父子一般就好了。”
宇文化及闻言不悦道:“尚未交锋,我儿怎么出此晦言?我儿你乃天下第一勇士,我又有鬼神难测之机,皆切手下又有精军数十万,岂能如罗艺父子匹夫一般?”抚袖转身道:“闻听那陈铁已派李靖小儿领军而来,我儿你要好生防备,万不要让敌人占了先机。”
宇文成都连忙侧身抱拳道:“是,父亲!”
自京师而至河间地大路之上,隋军绵延数十里。李靖稍带马头,停马向身侧偏将道:“我军现在在何处地界?离河间城还有多远?”
偏将连忙道:“禀元帅,此乃冀州地界,前去二十里便是武邑,再往前去便是河间。”
李靖稍稍点头,道:“大军继续前进,到了武邑再行扎营。”
当即有传令兵将李靖命令传下,至下午日落之前大军便已然到了武邑,其后入城,李靖由武邑地方官吏接去接风洗尘,将士也各自扎营结寨休息。
这其中具体细节也不多说,只单说这大军入城一住便是一月有余,武邑官吏虽然依旧上下迎奉,但李靖军中诸多将军偏将却各自狐疑。
这一日正逢月朔,武邑官吏又设酒宴来请李靖与众将官。众人一月不战,都恐陈铁怪罪,故此这顿酒宴除了李靖喝的畅快淋漓之外,其余人都是各有心事、闷闷不乐。到了酒席终了,便有将官守在李靖帐外,只待李靖回帐便要向他问个明明白白。
这边李靖刚刚与武邑县令聊完回帐,未到帐口便听见人声鼎沸,只见帐房外众将皆是跃跃欲试。李靖走上前去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怪道:“众位将军围在我这帐外,可是出了大事了?”
众将你望我,我望你,终于其中一人稍稍挺身道:“元帅,王爷命元帅领军前来征讨叛贼,可如今我等来到这武邑已然一月有余,河间城只在眼前,可元帅却迟迟不肯再行。。。”说到这,这人向周围众人看了一眼,接着道:“不知元帅是做何打算?”
李靖心中一笑,明白这些人终究是忍不住了,却并不说破,故做醉眼朦胧道:“三军未发,粮草先行,我大军初到武邑,先等粮草接济上了之后再走不迟。”
那人闻言忍住气愤道:“元帅,大军出征之时已然带有一月粮草,这些日子又一直由各州县不停运来,粮草早已经是充足的不能再充足了。元帅,兵贵神速。。。现在也谈不上神速了,只是。。。总之我们不能再拖了啊。”见李靖犹自满不在乎,不由压低了怒气,沉声道:“就算元帅早已成竹在胸,也还请元帅顾及一下。。。顾及一下元帅领兵在外,京中有小人之言啊!”
李靖醉笑一声,向前踉跄几步来到帐门。有亲兵连忙上前撩开帘子。李靖走进门口,向后笑道:“无妨,无妨,只要你们多派点探子在外面,多注意那宇文老儿的动静,时候他们来打我们了,我们就时候打我们。大不了两边就这么耗着贝,反正我又不急。”说罢转身醉步走了进去。
众将官在帐外你看我,我看你,皆是摇头叹息,嘿然道:“这到底是我们来讨贼,还是贼来讨我们?真是笑话,笑话。”
。。。
陈铁哈哈大笑:“好个李靖,好个李靖啊!哈哈哈。”
一旁的程咬金奇道:“大哥为何发笑?”这数年里程咬金与罗士信二人跟着陈铁水涨船高,官是越来越大,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陈铁不愿自己掩了兄弟的威风,便在自己王府相邻给他盖了座府地,让他们与自己分开居住。今天程咬金百般无聊,便来陈铁这里玩耍,谁料陈铁忙于在书房之中批阅奏折一意敷衍自己,正待要走之间,却突然听到陈铁发笑,这才勾起好奇,连忙问道。
陈铁又笑了数声,道:“我看有人来向我告李靖地状,这才发笑。”
“这有好笑的?”程咬金疑惑道,接着又不禁好奇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告的状?”
陈铁虽然止住了笑,却仍旧一脸笑容,不去看程咬金只自顾道:“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待我给李靖写封旨意。”从桌旁拿过一张绢,放在桌上铺平,接着拿起朱砂笔,掭了掭墨,沉吟半晌后奋笔疾书,不到片刻写成,稍稍浏览一遍之后将这封旨意连同刚才那张奏折一起含笑递给程咬金,笑道:“你自己看。”
程咬金连忙接了过来,放在手中观看,只见那奏折上写的是:“奏知陈王千岁:征讨幽燕大军行军元帅李靖,领兵数十万至于武邑踌躇不前已然一月有余,尝言敌不至、我不攻,以臣等愚见,实荒谬。。。。。。请陈王千岁决夺。”
再看陈铁刚刚写的这封旨意,其中洋洋洒洒一大篇,多是些不着边际之词,其中有一段:“征讨幽燕大军行军元帅、兵部尚书、大将军李靖:古人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其文虽太过,其意却无差。孤既以军事付你,便准你自专,审时度事自己为之,孤只要听你最后除敌大胜之消息则足矣。另,宇文父子在京中家眷今日也一并带至前方交付于你,应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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