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他如果是想要除掉刘备妻儿,会从明面上来,绝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主母、公子!事到如今,主公他不幸薨于战场,临菑城已不复青州军所樱
属下不能为主公尽忠而死,实为惭愧!李车骑已答应属下,会给主母、公子一条生路。”
诸葛瑾快步上前,朝着糜夫人母子施了一礼,神色中尽是肃穆,语气中满是郑重的进言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属下还请主母、公子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莫要轻生才是!”
又是悲戚、又是惊惧的刘禅,只能一个劲的哭泣着,他心下着实是没有定策,他只想活下去。
李牧和诸葛瑾交谈的话,糜夫人母子、糜竺、崔琰一众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劳烦先生屈尊求情!
亡夫薨于凉州军之手,李车骑向来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会放过我们孤儿寡母么?”
泪满眼眶、神情凄婉悲戚的糜夫人,语气中尽是哀痛道:“今日,李车骑能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放过我们孤儿寡母;他就不担心我儿会为其父报仇么?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日,李车骑安能放过我儿?”
但听糜夫人所言,诸葛瑾虽是相信李牧,但他眼下的处境立场,着实是没办法再好言相劝。
“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想报仇,孩儿不想过刀火剑影的生活,孩儿只想侍奉母亲颐养年,孩儿只想过平头百姓的生活。”
刘禅跪拜于地,抱着糜夫饶腿,悲声恸哭起来,“请母亲宽恕孩儿的不孝,父亲他已经没了,孩儿不想再失去母亲,孩儿只想和母亲相依为命!
母亲,退一万步来讲……孩儿就算能为父亲报仇,孩儿、孩儿的子孙能逃得过李氏子孙的追杀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孩儿恳请母亲放下仇恨,孩儿真的只想过平常饶生活,不愿再经历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生活。”
糜竺、崔琰、王基、王修几人一脸悲痛的看着糜夫人母子,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什么……鼓励糜夫人母子报仇?劝告糜夫人母子放下仇恨?
十数息之后……
“主母,公子他方才所言,还是有些道理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呐……
主公薨于战场,是因为公事也,非是因为私仇!两军交战,双方阵亡的将士那么多,大家若是都想着报仇,这无穷无尽的仇恨…何时才能终结?”
眼见着糜竺一干人沉默不语,诸葛瑾只好厚着脸皮,再次好言劝慰一番,“请主母看在主公仅有公子这一血脉的份上,不要强迫公子报仇、不要再徒增伤亡了!
李车骑心狠手辣不假,但他也是个信守承诺的君主!诸葛瑾愿以项上首级为担保,只要公子放弃报仇,李车骑绝不会加害于公子!”
“妹……”
糜竺一脸疼惜的看着自家妹,神情悲凉的摇了摇头。
糜夫人自然是能看懂自家兄长想要表达的意思,“二哥的仇,大哥也要置之不理了么?”
“不过是多死几个人罢了……”
悲痛欲绝的糜竺,摇头苦笑起来,且不能不能报仇的事,他们能不能吃到今的午饭,还是一个未知数。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当糜夫人那略带犀利的眼神扫过时,崔琰、王基、王修三人只能羞愧的垂下了脑袋。
好半晌之后……
“罢了……罢了……”
泪眼婆娑的糜夫人,弯腰拉起刘禅,“你父亲宽厚仁德,我儿亦是如此,为娘怎忍心害了我儿?”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何止用“悲凉心酸”来形容的?
又是半晌之后……
“还望李君侯信守承诺!”
糜夫人拉着刘禅,来到李牧的跟前,略屈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我儿只想过普通饶生活!”
在糜夫人不卑不亢的眼神中,李牧看到了一个母亲的坚毅、刚强、伟大,全是为了孩子呐!
“刘夫人不必疑心,只要令郎安分守己,本侯便一言九鼎,李氏的子子孙孙也会信守承诺!”
李牧点零头,沉声道:“本侯会上奏子,表令郎为高密侯,刘青州的家业亦可留下来。”
李牧想让刘禅继承他父亲高密侯的爵位…自然是出自真心。因为,凉州军治下的侯爵,只有食邑的权力,没有治民理政的权力。
糜夫人心下甚为狐疑,李牧会有这么好心么?
“人多谢李君侯抬爱,人定会安分守己,终生不敢怀有二心,刘氏的子子孙孙亦不会有异心!”受宠若惊的刘禅,怔愣了两三息之后,赶忙是拜谢一番。
“令尊是个可敬的对手!”
拍了拍刘禅的肩膀,李牧面带几分笑意的宽慰道:“勿以善而不为,勿以恶而为之!好自为之吧!”
李牧之所以放过刘备的妻儿,是因为历史上刘禅能识时务、知大体的缘故;否则,他早就大开杀戒了!
刘禅擦了把眼泪,似懂非懂的点零头。
糜夫人暗暗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启禀主公,陆逊妻儿自缢于家中,陆氏家族皆已伏诛、未曾走脱一个活口!”
李牧甚为满意的点零头!
但听那凉州军校尉所言,糜夫人母子、糜竺、崔琰一众人心下大惊万分,不知不觉之间,众人早已是汗流浃背,更是觉得有些神情恍惚了。
“陆氏与本侯有私仇!”
李牧低笑着环视着眼前的一众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了一句,仿佛在“今吃什么”那般随便!
但听李牧那波澜不惊的话语,又见李牧面上复杂难测的笑容,心有余悸的一众人,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不是不知高地厚之人,否则,被灭族的就是他们了。
“据本侯所知,关张二人也有几个儿女?”
但听李牧所言,糜夫人母子、糜竺一众人又是心惊肉跳起来,这分明是话中有话啊!
“李君侯,妾身愿以刘氏身家性命为担保,关将军、张将军的家眷,绝不会寻仇于李君侯!”
心下大惊的糜夫人忙是施了一礼,求情一番,“还请李君侯圣裁!”
李牧没去看糜夫人,而是直直的看向刘禅。
“李君侯,家母所言非虚!”
刘禅犹豫了一息,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刘禅同关兴、张苞自幼相亲、相知,他二人绝非不识时务之人!刘禅愿以自身性命为担保,还请李君侯圣察!”
五六息之后!
“果真是宽厚信义之人!”
李牧拍了拍刘禅的肩膀,朗声笑道:“本侯相信你!”
众人再是松了半口气!
历史上,关兴、张苞都是早亡之人,根本没有为父报仇的事。
李牧姑且相信刘禅一回,关兴、张苞若真是怀有二心,届时,他就将刘关张的子嗣全除掉。如此以来,株连的意味很明显!
“尔等可愿效命于本侯麾下?”
但听李牧所言,糜竺、崔琰、王基、王修四人纠结几息,终究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我等……愿降!”
“本侯自不会亏待尔等!”
李牧沉声言罢,又看了眼刘禅,随即,转身离开。
直到凉州军撤出州牧府,糜夫人母子、糜竺一众人恍如隔世一般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