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可以指天发誓,他只想耀武扬威一把,让这些蛮人见识见识大秦兵锋的厉害,他也没本事想那么远,想着能靠王八气一放就能让蛮人跪地唱征服。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史成被捉亲是意外,或许他不掀兜鍪就没这样狗屁倒灶的事,因为他那策马横枪的英姿,加上被汗水浸润的越发剑眉朗目的五官,与大多数蛮人黑皮黄牙一对比,简直是俊到天边了。
如果秦越在现场,就会视女将的冲出为偶然中的必然,后世经过大学教育资讯轰炸的女生们见着娘炮偶像还会花痴颠狂呢,更何况史成这般要长相有长相,要肌肉有肌肉,浑身上下洋溢着荷尔蒙气息的绝品小鲜肉。
在这点上,因为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影响,甲寅哪怕如今的生活条件再好,也做不到史成那从小就养成的风仪,加上他一脱甲,满身刀疤,就不再是爱美女郎心目中的菜,反而……没有麻烦。
史成痛苦与快乐倒底哪个多一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捉亲后,成功催育了甲寅与蛮人喝酒的氛围。
甲寅很不客气的撕开他的最后一张脸皮,说你就乐吧,我知道你心悦了,脸上就别装着了,弟妹,他属犟驴的,要再给你摆脸色,就用鞭子抽他。
一声弟妹,把那叫孟音的女郎哄的眉开眼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成了新月芽儿。
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欢声笑语在春风里飘荡。
这是一场百家宴,因为临时起的兴,砦里有酒,肉菜却要现治,有资格坐下喝酒的蛮人勾则们拍拍手,顿时有各族子弟献上随身携带的干粮。
牦牛肉干、麂鹿肉干、野兔肉干,咸鱼、咸鸡……以及许多甲寅叫不出名堂的青乌乌、黑乎乎的吃食儿,他不挑食,只要是能吃的都能下肚,啥东西都能嚼吃的分外香甜,就这豪爽劲,便赢来了无数的好感。
然后,便被一根根寸长的虫子吓到了,那虫子被火烤的焦黄,可问题是头尾俱全,甲寅真做不到往嘴里塞,可蛮人们一个劲的劝,说这东西最是美味,大补。
甲寅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好皱着鼻子,歪着嘴巴,横下心往嘴里丢了一条,摒着气息三两口嚼下肚,这才呼出一口气来,结果……齿间留有余香,感觉蛮对味的,想想,又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一条,顿时换来满场喝彩。
然后,就与蛮人们迅速打成一片,这些勾则首领,不论生蛮熟蛮,多少都会一两句汉话,时不时冒出的蛮语,也会被人替着翻译,所以沟通无碍。
他的真与诚,再次催育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以德服人,不如以诚待人。
因为“服”字,本身就带着功利性,但凡有功利心,就是耍手腕,哪怕是蛮人,也有的是聪明人,看穿技俩后,搞不好心中便有了鄙视。
可甲寅没有政治任务,没有战略目标,嗯,实在是他耀武扬威的目的达到了,就没想过其它,与蛮人们喝酒聊天好不快活,卖弄着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无当飞军的故事,讲蜀汉诸葛亮的故事,与交过手的蛮将比划武技,说自己赢在哪,你又输在哪,毫不藏私。
无当飞军,是蛮人的骄傲。诸葛丞相,是蛮人的敬仰。而说武论技,更是对极了蛮人的胃口,所以酒宴氛围非常的好。
然后说着说着,话题又被甲寅扯歪了。
“听说你们上山都赤脚,还敢赤脚爬刀山,你们的脚难道专门练过的不成。”
他的话音一落,顿时换来了满场大笑,德勒笑道:“好叫甲将军知晓,实在是我们山民穷苦,打一生下来就是赤脚,然后,漫山遍野爬的,这脚上早磨出厚厚的茧子了,要不嫌丑,你看看老夫的脚底板就知道了。”
甲寅还真俯身去看,德勒把右脚横架在左膝上,见甲寅看的认真,还不嫌脏的用手摸了摸,心想,这样的人,怪不得是大秦皇帝最信任的兄弟,要是自己,也会信任重用他。
哪知甲寅见德勒的脚底板黑硬如铁,前掌与后跟处还布满了蜂窝状的虫眼,看着看着就有些眼涩,有些发怔,德勒疑惑,轻声提醒道:“甲将军……”
“啊,噢,不好意思,德勒祖则,你这脚底的虫洞,是沙虫咬的吧,我阿爷以前也有,小时候,他睡那一头,我睡这一头,天天晚上要帮着挠痒痒,挠的时候,还有空空响。”
“没想到甲将军也知道沙虫,这东西就是坏,皮肉给它吃一点倒是没什么,就是痒,每天睡前都要把脚在火塘上醺一醺,不然都睡不着。”
甲寅端起酒碗,与德勒碰了一下,真诚的道:“德勒祖则,回益州后,我便给你寄一麻袋的鞋子过来,以后,别赤脚了,对了,得让老司马发明个杀沙虫的药来,抹了就不痒的那种,来……大家喝齐。”
这酒宴本就是半下午开的席,欢声笑语中时间就过的更快,不知不觉夜色已经降临,空地上燃起了篝火,砦内又抬出了好几大锅肉菜来,气氛更欢愉了。
然后,毫无征兆的,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声在远处响起。
地动山摇,石破天惊。
烟火腾腾,人畜皆惧。
“肇事者”赵磊自然被甲寅一顿大骂,身上吃了好几鞭子。
甲寅训斥完,然后搓着手对众蛮首领赔笑,说那是原计划,本打算让大伙开开眼的,结果喝酒喝起兴了,把这事给忘了,哪知道部下就是傻不愣登的,也不知道变通,破坏了大家喝酒的气氛,是本将的过失,还请大家原谅。
哦,你问那是什么,那东西是陛下师父无涯子与睡仙扶摇子他们道门的法器,叫什么天雷神罚,其实就炸药包了,不稀奇,随便哪个军都装备了十几二十车的,来,我们继续喝酒。
经此一吓,众蛮人酒意都清醒了十分,然而脸子上还是堆着笑,有带了女子来的,更是安排围着篝火起舞,笙笛助兴,只是各人所打的小九九便有了些不同。
甲寅只作不知,依旧大呼小叫的吃喝着快活,还不忘捉弄史成一二,那孟音人长的漂亮,枪耍的好,山歌也唱的好听,一曲歌罢,满场喝彩,又把酒宴气氛点燃了起来。
见她唱着歌过来敬酒,甲寅笑道:“你到了益州,一定会很快活,因为皇后与贵妃都喜欢唱歌,跳舞,你们有的一比。”
孟音喜道:“真的么,可……可我是蛮女呢……”
甲寅酒气有些上涌,大大咧咧的接过酒盅,一饮而尽,抹嘴笑道:“蛮女怎么了,搞不好皇后更喜欢也不一定,啊,我想起来了,她有一首歌就这么唱的:
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朵朵哟哪个开在也阳光下……
万紫千红放光华罗,
就象是连根的树开出并蒂花。
……
各族人民亲如一家罗,
就象是长青树岁岁发青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