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一力承担?”吕光有些怀疑的问道。段业,杨颖,秃发傉檀等人也定睛看着绛玉,毕竟女子为使者,早有之,但使者全权定夺,古今为见。
绛玉有些迟疑,毕竟她的授权有限,而且根据她对帛纯的了解,吕光的条件无疑是帛纯绝不可能接受的。而先前龟兹最大的依仗,无非是吕光不可能迅速攻下龟兹城,顿兵于坚城之下,兵家大忌也,况且西域各国尚在观望,如果秦军速克龟兹,则必然纷纷归降。反之则会出大兵救龟兹。
再就是中原王朝多次经营西域,却都是得地复失。经略西域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只要龟兹面子给足,里子再给一点,恐怕吕光就可以体体面面的撤军了。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打破了算盘。秦军的精锐已经超出她的预计,而秦军的投石车……绛玉简直不敢想象,无数巨大的石块落在龟兹城墙上的后果。
为今之计,只有先许以和议,再做计较。能和自然最好,不能也要多拖几日,以想出应对之策。
理顺这些关节,绛玉便从随从那里接过一个锦盒,里面却是一块毫光微现的玉玺,形状不似中原之玺,上有蛇鸟。绛玉举起玉玺,沉声道:“节下请看,我王来时以龟兹玉与我,我即可全权代表。王入朝,太子为质,非册封缴岁币不王,三个条件绛玉可以一起答应。”
“好!”吕光大声道,“既如此,本节也可许你我朝的条件,帛纯之后永王龟兹,非叛逆不加刀兵,以龟兹为西域长,绛玉姑娘以为何如?”
绛玉苦笑一下,点头应允。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讲理的空间?
此时段业却阴测测说道:“绛玉姑娘纵然愿意承担,然盟誓须节下与龟兹王盟,敕书须龟兹王署,龟兹王何日来见节下啊?”
果然直中核心,吕光心中暗赞。绛玉却气的小脸发红,为何每次都是这个人坏了自己的事情?平复了一下心情,绛玉淡淡说道:“和书至而我王必会节下。”
“王会节下,而后署约。”段业寸步不让。先会见后议和,还是先议和后见面,区别很大,这是原则问题,不能让步。
绛玉着恼,不由看向吕光,吕光却淡淡说道:“段参军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吕光接着说道:“本节希望后日午时与龟兹王会盟与石海子,祭告上天,遥拜天子。”
绛玉几乎要绝望了,先签下合约,造成既成事实,然后晓以利害,说服帛纯,绛玉还有一点期望。可是直接让帛纯来和吕光签署这城下之盟,却是绝无可能。难道龟兹注定免不了一场刀兵么?
思来想去,绛玉看着那个段业一副欠揍的表情,突然想起一个办法,说道:“既然节下定下日期,龟兹自无不从之理,然此等大事,诸多细节琐碎,绛玉虽有授权,不便擅专,还须我王定夺,希望节下派出使者,与绛玉回龟兹面见我王,无论结果如何,明日午时,一定给节下一个答复。”
吕光一想,有此利器,给她一天时间缓冲,也无妨的,因此点头应允,道:“何人愿为使者?”
秃发傉檀朗声道:“臣下愿往。”
吕光爱将杨颖也道:“末将愿往。”
吕光一时犹豫,竟然不由自主的看向段业。段业迎着吕光的目光,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吕光这时候能想到他,无论如何是一种信任,忧的却是,这小妞摆明了没安好心,自己去龟兹恐怕难以善了。
可是此时却没有讲价的本钱,段业也坦然说道:“臣下也愿往。”
吕光心中自有定见,因此颔首,道:“既如此,本节派段业为使,全权代表本节,与龟兹盟。”
绛玉趁机道:“缔结和约,文牍甚多,面见我王,犹有待议,绛玉以为,参军段业,文武双全,豪迈骏烈,节下以其为使,当其人也!”
吕光笑笑,道:“看来段参军果然适任。此次你去,除了缔结和约,面见龟兹王外,还需拜访圣僧鸠摩罗什。我天王有亲笔信与圣僧,切勿有误。”
“臣下遵命!”
天王陛下所写,却以书信为称,其中的含义很深呐。绛玉不由又多了个心眼。这个段业以前默默无闻,从来没人注意,怎么几天功夫就成了吕光如此心腹之人呐,看来要好好调查下这个坏蛋了。
这样想的可不仅仅是绛玉一人,秃发傉檀的嘴角,也一直挂着神秘的微笑。
于是吕光置酒宴客,尽欢而散。
众去之后,吕光再一次留下段业,笑吟吟说道:“此次,段参军功劳甚大,和议若成,你该当首功,万一不成,有此利器,攻下龟兹不过数日之事,你的功劳也少不得。你且宽心,本节必于圣上面前与你请功。”
“多谢节下。”段业躬身而谢。
“不过出使龟兹之事,你且要当心,龟兹以前曾有扣押他国使者之事,帛纯其人,反复无常,事可则周旋盘桓,若不可,及早脱身为妙。”吕光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段业却是心中冷笑。领导的很多话,可是得反着听的,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因此段业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痛声道:“节下何出此言,段业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今为使者,自当竭力以报君恩。那帛纯识趣,与我缔结盟约,则万事皆休。如其反悔,节下勿要迟疑,务必当机立断,迅速攻城。段业虽书生,无非血溅五步,也要效荆轲故事,请为国诛杀此獠!”
“好!好!”吕光兴奋的开始在室内踱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放心,你回来,本节必倚你为腹心,从此言听计从。你若有变,虽你父母早没,然你之昆弟即我之子侄,你之乡党即我之乡党,总不负你!”
呵呵呵,好手段呐。看起来凡是想当人主的,这种收买人心的话真是脱口就来啊。还好段业今天本来就眼睛不太舒服,大概是操演巨石炮时迷了沙子,因此很顺利的就把眼泪挤了出来,哽咽半天,才口能成句,讷讷道“段业必竭死以报节下。”
二人又推让了一番,交代了一些细节,定下了一些底线,吕光才看看左右,发现再无第三人,因肃然道:“江南的消息已经来了,还是七月份的,陛下……果然不愿随大队南下,而想径自去王弟军中了,虽然暂时劝住了他,可是……”
段业神色默然,历史。。还是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