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上空,晴空万里,一如慕容冲的心情。
他回來了,凤皇终于回來了,回到了邺城。
大燕帝国,定都与邺城,因此所有忠诚于大燕的人,都把邺城视为心中的圣地,唯有光复邺城,才算光复大燕国,也唯有带着大家收复邺城的人,才有资格当大燕国的皇帝,当鲜卑人的领袖。
那么现在,慕容冲的地位已经无可置疑了,慕容垂已经败走,现在,他就是天下鲜卑人无疑的头人,未來大燕国理所当然的皇帝,然后,他将名正言顺的率领鲜卑大军,先收复大燕国的全部故土,再率军攻破长安,灭掉秦国,最后南下江南,统一全国。
这一切的路子,似乎已经铺好,慕容冲在二十多年后,终于感受到了他身上高贵的血脉带给他的力量和光荣。
进城也是需要一个黄道吉日加良辰美景的,这个时候,邺城内已经清扫干净,准备迎接新的主人,当然,需要清扫还有一个原因,因为邺城易手,其实首先并不是慕容冲打下了的,而是拓跋珪率领的骑兵,他们突然出现在邺城背后,给了苻丕最致命的一击。
猝不及防的苻丕万万也想不到,背后居然还有人这么捅了一刀。虽然他率众竭力死战,但是还是挡不住拓跋珪的铁骑,无奈之下,苻丕本想自杀殉国,却被部下救下,突围西去了。
拓跋珪这次南下,当然不会白干,李千山还是依照约定,让他们放肆的在邺城里抢劫了一天,当然,受害者主要是來不及跑掉的氐人贵族,但是也少不了不少汉人。
当然,按约定,鲜卑人的聚集区和大燕国过去的宫殿等等,这一次沒有受到丝毫损害,其实,当时的乱兵,不是沒有打过这里的主意,却被拓跋珪坚决的制止了,道理很简单,拓跋珪虽然年轻,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合作这种事情,绝不能只想着一锤子买卖,而要想着还会有下一次,可以预计,和慕容冲绝对还会有很大合作空间,现在就得罪他。虽然他不一定能把自己怎么样,还是不划算。
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决和诚意,拓跋珪不惜当众杀掉几个想去抢劫鲜卑人的亲兵,來给慕容冲看,而这一幕,慕容冲的使者自然很高兴,因为这代表重视和诚意。
拓跋珪的母亲贺兰氏也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拓跋珪终于长大了,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了。
唯有李千山很忧虑。
因为李千山固然知道拓跋珪不可小觑,但他不像段业一样,知道拓跋珪后來还建立了强大的魏国,他当初找到拓跋珪只是直觉的想利用这支势力,却沒有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干一件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的事情。
拓跋珪这一手,很多成熟的汉人政客,也未必做得出來,就算能做出來,也一定是经过无数历练,对于人心人性了解透彻,脸皮够厚心够黑,才能行,可是拓跋珪不过十四岁。
十四岁的孩子就这么可怕,以后呢?以后还得了,这一刻,李千山一度想是不是趁着他年轻就用计做了他,旋即一想,现在实在沒有机会,只能作罢。
虽然如此,李千山还是牢牢记住了拓跋珪这个名字。
当然了,引拓跋珪入塞。虽然造成了无数黎民百姓的伤亡,可是李千山并不在乎这些,反正在李千山看來,那些死去的人,不是鲜卑胡人,就是一些背叛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汉奸,这样得人,人得而诛之,被胡人杀了,反而省的脏了自己的手,对于造的这些杀孽,李千山不但沒有压力,反而引以为荣。
城门处,准备进城的慕容冲当然有些志得意满,但是却竭力压制住情绪,反倒是旁边的李千山神色矜持,一点沒有得意忘形的样子,这更让慕容冲钦佩不已。
慕容冲知道,如果沒有李千山,自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某种程度上來说,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在各方势力的夹杀下成为阶下囚或者路边枯骨了。
“先生!”自从李千山崭露头角后,慕容冲再也沒有直呼其名,而是以先生待之,事实上他也当得起先生的称号,礼贤下士这点最基本的道理,慕容冲当然晓得。
“大王!”李千山的态度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谦恭,他是自小读圣贤书长大的,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慕容冲怎么说,也是鲜卑人,而自己是汉人,还是鲜卑贵族最警惕的谋臣。虽然他现在信任自己,可是保不定哪天就不信任自己了,这一次自己能玩这么大,帮慕容冲奇迹般的拿下邺城,自己的本事当然沒的说,可是被猜忌也是肯定的。
“慕容冲能有今日,是拜先生所赐,大恩大德,慕容冲无以为报,愿与先生,共享江山!”慕容冲有些激动地说道,而旁人尽皆变色,纷纷言不可,而慕容冲却依然微笑不改。
平心而论,慕容冲这个时候的话,是真心的,他的命运,实在是太坎坷了,从大燕国的天潢贵胄,到耻辱的娈童,从无人注意的小官,到众至十余万的豪强,再到今天堂堂正正回到故土,回到邺城,一路走來,他早就看惯了人间的冷暖,这一刻,他是真心的感谢李千山,说出的话虽然有冲动成分,但是也真心实意的想这样來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过,李千山却坚决的拒绝了。虽然他也看得出來慕容冲是真心的,可是越是真心,越是要拒绝,慕容冲身边某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很不对了。
慕容冲见李千山坚决推辞,心里更是感激,旋即一想,道:“所谓有功不赏,则功臣寒心,先生立下这样的功劳,受到奖赏也是应该的,如果再坚辞不授,恐怕让其他人以后也不敢立功了,您说呢?”
“不知道大王想赏什么?”李千山见推辞不过去,只好说道。
“唔!”慕容冲想了想,道:“这样吧!孤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先生,孤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