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这一分不忍,你要我如何回报?
如若来日方长,我还可以在查清了那件事情之后,再负荆请罪,任你处置,可如今,如今……
猛然想起莲华给自己喂下的那颗药丸,一抹苦涩滑过嘴角。
如今连自己都只下剩一年性命,朝不保夕,又何谈查清那件事情,何谈回报流光?
这样一点时间,连一件事情都做不了,又……
蔷薇的表情突然愣住,并不是一件事情都做不了的,她至少,可以做一件事情。
在娘亲从小到大日复一日的灌输下,她一直都把查清三十年前慕容垂背叛朝云一事作为人生第一目标,更被娘亲逼着立下誓言,只要一日有命在,就一日不能放弃此事。
这么多年来,她在那个誓言的催逼下,没有一日是为自己活着的,每天从睁眼到睡觉,脑子里不是慕容垂,就是冠军堡,就算是莲华,是流光,也都不过在那件事情的边角余料里,才能想到一丝一毫。
那时总为自己悲哀,觉得人生漫漫不知几何,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要熬到什么是个才是个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人生,己经仅仅只剩下一年,从时间的这头一眼望得到那头,屈指可数。
她真的在这仅有的时间里,还要把那件几乎根本不可能查清的事情当作人生的唯一意义?
三十年,太久远了,久远到不仅故人,证据可以灰飞烟灭,就连仇恨,也早不如当初强烈。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那场战争,也从来没有经历过所谓满门抄斩的小小女孩儿,你怎么能够指望她仅仅从别人的叙述里,就积累下满腔的仇恨?
没有一个人,生来就是会恨人的。
所以,她能不能自私一点,把那件事情先放一放?
能不能自由自在的,做一点她真正想做的事情?
就算真的到了地底下见了娘,她用人生的十七年来做娘交待的那件事情,难道连区区一年的时间,都不能留给自己?
胸中豁然开朗,唇角也一点一点的弯起来。
是呵,换一个方向,不把那件事情当成自己生命中理所当然的优先,她还是能做一件事情的,做一件,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她以前曾经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能查清那件事情,那么之后她该做些什么。可是那个时候,她想来想去,竟然哑口无言,连一件事情都想不到。仿佛她的生命除了完成娘交待的任务,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意义。而一旦那件事情完成,那就连她本身,都己经缺乏存在的必要。
幸好如今她总算想到一件,她想做,流光想做的事情。
流光想收复失地,振兴朝云,她可以帮他;流光想流芳百世做个贤明王爷,她可以助他;流光想为七年前的那些伤与痛讨个公道,那她就把命给他。
蔷薇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从五岁进宫,到如今十七岁,十余年的宫婢生涯,奴才做的事情,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想要将谁服侍舒服了,那人就绝挑不出半点毛病。
自幼跟在莲华身边,形影不离,莲华知道的,她都知道,莲华懒得想懒得揣摩不知道的,她肯想肯揣摩所以也知道。<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