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带我去哪?”
“李承业!”
“慢点,我腿麻了。”
江铭玥大呼小叫起来,不知是故意引人注意,还是真的腿麻了。
李承业并未戳破这点小伎俩,只看了她一眼,拉开门,搂着她的腰肢,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走去。
去的竟是……
茅房!
江铭玥看着眼前简陋的一间茅草房,不由窘了窘,尴尬道:“那个,你回避下。”
李承业放开她,便默默走远了些。
江铭玥趁此机会打量周围的环境,压根瞧不出此处是哪里,这才慢吞吞走进那间茅草房。
圆月如盘,花草掩映。
李承业置身其中,从他那边,是能看到这边的。可他负手而立,并未回头。
以一个习武之人的耳聪目明,他用不着回头,江铭玥这边的一举一动,也瞒不过他的那双耳朵。
江铭玥出来时看到这一幕,不由怔愣。
平心而论,李承业长得好、家世好、性情好、武功高,且不论他的野心,无论哪方面都很出挑,真不愧是金陵未出阁女子们的梦中情郎。
比起蛮横不讲理、恶名昭彰的小公爷赵隽,那真是强了千百倍不止。
江铭玥看得出来,李承业本心不坏,就不知他的野心究竟想做什么?莫非他要造反?这也说不通啊,掌权者本就是他们李家皇族的,他爹还是一位土皇帝,荆州节度使。
此时,李承业恰好回头望来。
月光下的男子,傲立于花丛中,明明是处处礼数周到的谦谦君子,却偏偏笑容里藏着满腹心事,让人看不透。
一男一女,远远对望。
许多话就这么隐藏于心说不出口,同时,无形中也有种默契悄然在二人心头流淌。
江茗玥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偷偷逃走。
她缓缓朝他走来。
李承业冲她一笑,率先转身折回去,甚至没回头看她,耳朵却听到了身后她跟上来的脚步声。
她憋不住问了句:“李承业,你是不是有苦衷?”
“没有。”
“我不信!”
李承业忽然反问:“信与不信,如今还重要吗?江姑娘又为何认定我有苦衷?”
“当然重要!”
江茗玥快走两步,挡住去路,正色道:“我看人不一定很准,但是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打赌,你定有苦衷,想必不方便告诉我,那我也不问了。”
“李承业!”
“在这乱世中,想要自保没错,想要力所能及保护他人,这也没错。你曾经救我一命,在我心里,始终把你当成朋友看待。”
“今日,多谢你。”
每次,她习惯连名带姓称呼他,李承业听着听着也就习以为常,可她的话却在他内心里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原来……她什么都明白……
如此聪慧的女子,若是易地而处,他真想娶回家,一辈子珍之爱之。
只可惜命运弄人啊!贵为皇室宗族又如何,不过就是大皇子手中的一枚棋子,连自己家族的命运也无法掌控,何谈给她一生的依靠?
李承业苦笑:“江姑娘……这般轻易相信别人,将来终究是要吃大亏的,别忘了你是我派人劫来的,我原本还打算……”
“可你并没那么做!”江茗玥接口。
李承业眼神闪躲,在她那双清亮的眼神下,竟不敢与她直视,只绕过她低头走路。
二人没再交流,默默走回那间厢房。
在此期间,江茗玥悄悄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此处似乎是某座府邸,竟比城西王家兄弟租的庭院,更大也更奢华。
不是李府,会是何人的府邸?
应该还在金陵城内,可为何镇国公、王家竟无人寻来此处呢?原来她也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无人问津,在她不知道的这一天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金陵城……水真深啊……
偶尔,江茗玥想要旁敲侧击一番,刚打开话题,李承业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不是避而不答,就是一言不发,嘴巴严的很。她试了几次,只好放弃。
房内乌漆麻黑。李承业也算是正人君子,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江茗玥独自坐在床榻边,煎熬般盼着天亮。
夜太漫长。
窗外,传来鸟儿欢快的歌声。二人终于迎来了早晨的一缕阳光。
江茗玥不知何时趴在床沿睡着了,李承业并未不规矩,只是静静打量她,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半晌,才缓缓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咯吱一声。
江茗玥猛然惊醒,迷糊了片刻,便看到李承业独自走出房门,她才发现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居然已经大亮。
等她跑出去时,迎面便听到一声惊呼。
昨夜黑漆漆的庭院里,此刻正有数名婢女、奴仆忙着清扫,人人瞧见一男一女从房内先走出。
什么情况?
江茗玥当场傻了眼,正懵逼时,瞧见李承业忽然回身,冲她笑了下。这笑容,三分暧昧,七分邪恶。
她秒懂:自己又被算计了!
很快,这座府邸的主人闻讯而来。李从嘉一出现,江茗玥恍然大悟:原来此处是安定公府。这一切,早就在李承业的算计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亲眼看见,她云鬓散乱、衣衫不整,和他前后脚从同一个房间走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整晚,问都不用问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这下,她的清誉算是全毁了。
李承业既对她施暴,也同样达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此人心机之深沉,令江茗玥刮目相看。
“你……你们……”
李从嘉见到他们二人,震惊不已,连话也说不完整,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和她,可见内心的震撼。
事已至此,见招拆招吧。
江茗玥无声苦笑,低声说了句:“重光,我是被这混蛋陷害的,我们什么事也没发生。”
李从嘉一愣,眼神变了变。
李承业倒也坦然,只对李从嘉行了礼,一言不发便离开了。
江茗玥打量自己这满身的狼狈,又道:“重光,你府里有没有女装?借我一套。”
李从嘉却摇头反对:“不行!别慌!换了就更解释不清楚了。你……我……等一等,容我想想该怎么办。要不,我悄悄将你送回乌衣巷,就当今日的事没发生过?你放心,我府里的人自会叮嘱他们守口如瓶。”
“没用的。”
江茗玥头脑清晰道:“我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如何也解释不清楚,无所谓。走吧,带我去换衣服。”
李从嘉方寸大乱,见她如此淡定,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等棘手的意外事件。
只好唤来了两名婢女,带她先去更衣。
他思前想后,在自己房中坐立难安,又派人速去给镇国公传了个口信。兹事体大,再找不到人,真不知道镇国公还会做出什么惹怒天子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