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宫里走一趟,哪来那么多废话?你去不去?”镇国公当场发火。
刘氏泫然欲泣:“老爷,如今寿昌殿和毓秀殿里里外外全是禁卫军,妾身就算去了又能如何?根本见不到人!若真如王大人所言,茗玥进宫只是给皇宫娘娘看病,等娘娘痊愈,陛下自会放她出宫。老爷此时让妾身冒险进宫,究竟何意?难道还要再给陛下送个人质吗?”
“你!”
镇国公气急反笑:“茗玥如今有难,你就打算袖手旁观是吧?很好!很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若不去,明日老夫就写下休书,与你划清界限,省得连累你。”
刘氏惊愕:“休书……”
王岩忙当和事佬:“亲家公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亲家母,你想多了,此事还没严重到那等地步,万事好商量。”
他这一劝,刘氏想到镇国公竟打算休了她,顿觉无比委屈,当场放声大哭撒泼起来。
女人嘛,一哭二闹三上吊。
偏偏大多数男人就吃这一套。镇国公没辙,懒得再与刘氏理论,气得就要拂袖走人,亏得王岩死命将人拦下。
“亲家公,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进宫先联系到玥儿。”
“亲家母,玥儿被软禁宫中,牵扯的可不仅仅是镇国公府,还有我们王家、贾家,当然还有刘家!亲家母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亲家公有句话说的没错,甭管是否愿意,咱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岩不愧是文官,说出来的道理一套套的,还真让刘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那……那……陛下当真不念旧情吗?”
“圣意难测。”王岩轻叹:“亲家母,早做防备总好过坐以待毙。据目前局势来看,玥儿被软禁宫中,此举恰恰是陛下的试金石。”
刘氏不解其意:“王大人这话何意?”
镇国公怒喝:“朝堂诡谲,帝王心术,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进宫你只管进宫就是。”
“亲家母明日进宫后,多看、少说,若是玥儿有什么话要带出来,你只管记下便是。”王岩说话就委婉了七分。
镇国公嫌弃道:“若拿你当人质能威胁到老夫,陛下早就这么做了,还用等到今日?茗玥才是镇国公府的软肋!认清你的地位,省得自己吓唬自己,明白吧?”
话糙理不糙,刘氏竟无言反驳。
直到此时此刻,旁听的良辰和美景,悬着的心才放回了原位。刘氏刚才哭的妆容都花了,便先行回房。王岩在镇国公的书房里,又商议大半日才离开。
屋漏偏逢连夜雨。
四司六局开业第二日,有人提前收到消息急急来报,声称韩熙载率领两队府兵打算来找茬儿。
掌房内,荣华富贵四人相视而笑,仿佛早在预料之中,还有闲暇八卦。
“韩熙载,青州人,家世显赫,自幼勤学苦读,后又隐居于嵩山读书,二十岁时游学于洛阳。先帝在位时授他秘书郎之职,掌东宫文翰。他每日与太子论文作诗,在东宫一待就是七年啊!”赵荣如数家珍。
赵华嘲讽:“不稀奇!金陵百姓人人唾骂的五鬼:冯延巳、冯延鲁、陈觉、魏岑,再加上一个查文徽,昔日的东宫旧僚,哪个不是才华横溢,能言善辩,且步步高升深得天子宠信之人?”
赵富却道:“自太子即位后,此人对于朝中大事看不惯就上折子纠正,倒是算尽职,可也引起宋齐丘、冯延巳等人的不满,这才有宋相出面诬告他嗜酒猖狂。宋党的势力极大,陛下不得已,只好将他外放。数年后,才将他调回金陵,亲赐紫袍,宋党的好日子也到头了。要说起来,他从一个六品的尚书省郎官,到今日的兵部尚书,这仕途真是够坎坷的。”
“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绯袍,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紫袍。陛下初登大宝就特意赐绯,又给他加了太常博士之职,掌五礼,如今更是平步青云,官居兵部尚书,可见有多器重此人。”赵贵长叹。
“只可惜这位韩尚书并不是善于逢迎的人,虽有傲视天下之才,却放荡不羁,性格狂傲,纵情声色,说到底也只是一介猖狂书生。”赵荣哈哈大笑起来。
“可别小瞧这兵部尚书,虽不掌握实权,好处却极大,再兼任一些有实权的职务……听闻他家财万贯,尚书的那点俸禄,哪够畜养舞姬、广招宾客、夜夜笙歌?还不是因为他文名远播,那些江南贵族、文人士子,千金来求。”
“我们也去会会这位兵部尚书。”
“正有此意。”
“走!哈哈哈……”
在“四司六局”金字匾额下方,四人一字排开。身材魁梧、长脸美髯的韩熙载,正骑着高头大马,在两队府兵的护卫下嗒嗒走来。
“韩大人,这是何意啊?”赵荣笑问。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韩熙载翻身下马,三两步便走到近前,劈头就问:“为何涨价?”
“韩尚书,识字否?”
赵贵从容地掏出一张订单,抖了抖,摊开在韩熙载眼前。赵华、赵富二人没憋出,差点当场笑喷。荣华富贵四人,虽在镇国公府管账房,可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却不容小觑,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韩熙载呼吸一窒,凑近细看。
在那张订单的最下方,赫然有一行字:仅限七月十一至八月初十期间五折。
“韩大人可看清楚了?当初,这可是说好的!我们四司六局给贵府的优惠,只限一月,如今期限已到。”赵贵学会了自家少夫人的不卑不亢。
韩熙载黑了脸,问:“镇国公何在?本官要讨个说法,你们这是……这是欺诈!”
“哈!分明是韩大人无理取闹!”赵荣气笑了。
“白字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韩大人又不瞎,可莫要血口喷人!”赵华帮腔。
“可要对簿公堂?”赵富挑衅:“我四司六局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一视同仁,童叟无欺。”
赵贵说起了风凉话:“怎么跟贵客说话呢?来来来,韩大人里面请,不就是折扣吗?要不我擅自作主给韩府打个九折?”
韩熙载眼一瞪:“五折!”
赵荣:“休想!”
赵华:“不可能!”
赵富:“做梦!”
赵贵:“呵呵……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