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漫天雪花飞舞。
江茗玥只得起身,刚打开房门,便见王倩儿正俏生生站在风雪中,春兰春梅两名婢女手中还捧着两个紫檀木匣子。
“江妹妹……”
呵!
江茗玥皮笑肉不笑,凝望着这位比她年长一岁的王家嫡女,真懒得浪费时间理会此女。
“王姑娘,有事吗?”
闻言,王倩儿俏脸闪过一丝异样,只见她眨着眼睛问道:“外面风雪如此大,江妹妹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真没这个打算!
江茗玥默然,沉吟片刻,才微微侧了侧身。王倩儿便自行走进这间厢房之中。
“若信物为真,你我本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才是。江妹妹,母亲也是为了慎重,还请你谅解。”
“嗯。”江茗玥语气敷衍。
春兰、春梅两名婢女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了江茗玥面前的茶台上,打开了盖子。
“这是何意?”
“江妹妹,我瞧着你平日里嫌少戴首饰,今日便精心挑选了几样亲自送来,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王倩儿褪去貂裘披风,自行落座。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
江茗玥也不好再板着脸,便客气回道:“王姑娘太客气,这些我用不着,你的心意我领了。”
江瑜瞄了眼王倩儿满头的珠翠,微微撇了撇嘴,重新把盖子盖回去。
就这也算是精心挑选的首饰?
瞧不起谁呢?
江瑜不吭声,心知自家姐姐可看不上这两盒首饰。他的姐姐,就算是素颜布裙也比旁人美三分。
“江妹妹。”
王倩儿忽然来拉她的手,江茗玥下意识想躲开,终究还是忍了。这位嫡女,一口一声“江妹妹”……她就呵呵了。哪里真当她是亲姐妹?
“待过些时日,父亲母亲有了定夺,你我算是自家姐妹,可别与我生分了才是。你也别唤我‘王姑娘’,看你我年纪相仿,不若唤我‘倩儿’如何?”
江茗玥抬眸,道:“若我姐弟认祖归宗,这口,迟早是要改的,届时我理该唤你一声:长姐。”
王倩儿面色微变,急忙掩饰地掩唇轻笑。
“正是,正是。”
江茗玥一见她这模样,心中反感,巴不得王倩儿赶紧离开。可是,这位嫡女有意来套近乎,竟赖着迟迟不走,东拉西扯借故攀谈起来。
……
好半晌,江瑜等的不耐烦,忽然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姐姐,我好困。”
王倩儿俏脸一僵,忙道:“是我的不是,见了自家姐妹只顾着叙话,倒忘了时辰已晚。如此,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探望江妹妹。”
“王姑娘慢走,我就不送了。”
“江妹妹留步,留步。”
终于送走了这位来意不明的嫡女,江茗玥回头望着茶台上的那两个匣子,若有所思。
江瑜忽问:“姐姐,她来干嘛?”
江茗玥沉吟:“大约是……示威。”
江瑜抱起那两个匣子,就要扔出门外,却被及时制止。江茗玥冲他摇了摇头。
“不可。府里人多眼杂,少生事端。”
“看着就讨厌!”
江茗玥失笑:“小公爷也送了我十套衣裙和许多首饰,你怎么没胆子扔了?”
“他……也讨厌!”
江瑜气不顺,气归气,却觉得他的姐姐理该穿好点,这才没跟那位小公爷计较。
江茗玥瞄着房中满柜子的新衣,突然有了主意。
“江瑜,会写字吧?”
“当然会呀。”
“我来说,你来写。”
“姐姐要些什么?”
“给小公爷写一封信……”
“什么?”江瑜满脸不悦,“我才不要给他写信!”
这夜。
她寻来笔墨,好言好语哄着江瑜代笔帮她写了一封信,给远在诛仙镇的赵隽。
信的内容不长,意思很直白——
我有种子,你有良田吗?两到三个月,可高产那种。
信写好了该如何送到赵隽手中?这个问题,江茗玥也想好了,明日便让王大牛去趟镇国公府寻赵护卫,现成的飞鸽传书,不用白不用。
江茗玥将信笺叠好,妥善收入袖中。
这一幕,落入江瑜眼中,见她如此慎重的样子顿时又是一阵气闷,讨厌的小公爷!
翌日。
江茗玥如何也想不到,这封信刚被王大牛送入赵艺手中,转头就被他呈递给了镇国公。
镇国公品着信上那寥寥数语,眼神微眯。
种子?可高产?
此女意图寻找良田?莫非是为了帮王岩那厮,解决筹粮的难题?然后以此为筹码,迫使王岩点头?
好心机!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江茗玥心中的盘算,江瑜年幼看不懂,却被这位镇国公一眼识破。
“国公爷?”赵艺轻唤,“这信……”
“当然要给隽儿送去!”
镇国公回过神,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派人去收回京郊的所有良田,寻个机会,给这位江姑娘送去让她施展拳脚。本公倒要瞧瞧,此女究竟有几分能耐?”
赵艺忙劝:“可她上次……”
镇国公截口:“鼠目寸光!她若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将来若真嫁入国公府,明刀暗箭只会更多,她要如何与隽儿相互扶持携手白头?记住,国公府未来的女主人不能软弱无能!”
“是!”
国公爷想的可真长远,听这意思……赵艺心神震惊之下忙接过那封信,转身离开。
镇国公轻叹,眼神闪过一抹哀伤。
未来主母并非谁都行!
偌大的国公府,其实已日渐凋零,自他的结发妻子百般委曲求全,最终还是敌不过皇命为了保住他而香消玉殒……先帝赐婚,他又续了弦,可当年那桩滔天灾祸,何曾有一日敢忘?
如今这位夫人……
呵!不过是皇室放在他府中的一双耳目罢了。每每思及此,镇国公眼神中便透着森森杀意。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
为何他当年没能听从发妻的劝诫,早点解甲归田,贪恋什么兵权?害得发妻殒命的下场,是他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忠君爱国,他错了吗?
浴血沙场,他错了吗?
归根究底,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他心底有个声音很清晰:是陈氏皇族!
是先帝的猜忌!
往事已矣,逝者不可追,唯剩他这深埋心底的满腔愤恨……终有火山爆发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