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让她愣了一愣,骆从映咬着牙急红了眼眶,勉强憋出几个字:“放你妹!过来帮忙!”
说真的,骆从映既不太敢低头去看那女人,也不敢看遥远又近在眼前的天际线,阴天的这样沉默。
她只敢使出平生力气紧紧地拽住对方,细瘦的胳膊几乎挂不住那样沉坠的重量,可还是手背爆出青筋般地抓着。
就像那是根救命稻草。
慕钦一手箍住她的肩,修长有力的手扣得很用力,防止她被带下去,一边俯身靠近她,从后面看像是一个亲昵般的贴面姿势,他弯腰垂眸,薄唇几乎扫过她小巧的耳廓。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安抚姿势。
但是谁都不知道,慕钦的动作和他此时的声音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
就像在耐心低沉地哄一个悲伤的孩子,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就不放吧,等我几秒。”
周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同时上来了,可是骆从映猛然抬头看着慕钦,他低头对着她轻笑了笑,把身上黑色的风衣脱掉,在骆从映卡在嗓子眼的痛叫里单手撑着栏杆翻了出去。
动作之利落、敏捷,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骆从映已经呆了,又在下一秒觉得手中一空……那女生竟然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耳边炸起了“快上来”“来个人拉他们上来”“去找人来帮忙……别拍了别拍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她顺着下面像个木头一样,胆战心惊地望了一眼,那两个人正毫发未损地站在距此不到两米的台子上,是安装空调故而多出来的安全区域,那女模特还心大地冲他们招招手,用中英文各说了一遍我没事。
慕钦站在她身边,也正抬眸望过来,男人本来就生得一张面貌极盛的脸,嚣艳的要命,气质压的住各类和浮有关的颜色,像他身上那件单衣线衫,领口和臂处的红色精致刺绣是大红,却被慕钦生生穿出诡魅偏冷的气势来。
他看了那么一眼,骆从映竟就从他眼底溜走了。
慕钦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翻身上去后,寻了一圈,才发现她是脚软地坐在了地上。
慕钦借着混乱,饶有兴趣地抱臂看着她。
骆从映原先只有159.5。记得这么清楚,倒不是因为别的,是她自己每次在被刺激到身高的时候会不咸不淡的来一句——我还会长的。
她倒像是真长了三四公分,就跟抽条的柳枝一样,身上穿着ol上班会穿的那类颜色,浑身上下不超过黑白灰三种颜色。眉眼带着典型江南人的秀美,眼尾却像委屈的小狗一样略往下垂,脸型也是温润恰好的鹅蛋脸。唯有唇是薄并淡冷的感觉。尤其是她的眼里早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和唇角那份冷静倒是相得益彰。
骆从映勉强撑着墙壁站起来,呲牙咧嘴的时候,恰巧撞上……不,应该不是恰巧,对面那被人包围的男人就是在看她。
她摸摸自己的脸,有点奇怪,看了慕钦两眼,轻皱了皱眉,心里掠过一丝郁闷懊恼。
刚才,丢脸可算是丢大发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有同事笑眯眯圈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哟,看不出平时这么文文静静,关键时候胆子很大啊……你真没看见下面有安全台能接住他们吗?”
骆从映咬着唇,面色有些灰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发现这疼似乎是忍不住了……那股锥心的令她恨不得尖叫出声的,臂膀貌似都不太受控制了。
同事往她想捂又不敢捂的右手看了眼,僵住了:“小骆……你没感觉吗?”
骆从映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什么?”
“你是不是脱臼了?你看这都松了,我爷爷是中医,我不会看错的……”
小吴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下意识拨弄了下她的手臂,就像齿轮脱落一般轻晃了晃。
骆从映也算是到头了,“啊——”地一声痛呼,没敢扯开声音,却也让不少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她疼的有点不辨方向,听见有人在朝她走来,在她旁边问你还好吗……不是这不是废话吗??还有在替她喊着叫救护车的……感谢这位壮士。
骆从映心里弹幕滚过两圈,试图把疼痛人为忽略。
还在纠结着呢,人忽然腾了空。
骆从映是被这人固定好位置才意识到自己在哪的,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是怎么圈上慕钦脖子的,才不可置信道:“你疯了?”
慕钦轻轻松松抱着她,闻言扫她一眼:“闭嘴。”
他把人抱在怀里的时候,想的只是信不过她的速度,人群也在目瞪口呆中分开一条道,慕钦把她带到车上,安全带系上,低着头问了句:“很疼吗?”
骆从映麻木地回道:“还好。”
她看着这人的发旋:大概他真的是疯了。
慕钦让司机直接开到以前住的地方,旁边的军二院,一是方便,二是靠谱。
虽然情绪不上脸,但是午睡中的辜教授在仿佛病人快要死了一样的通知下晃过来,戴起老花镜看了骆从映一眼,又笑呵呵看向慕钦:“阿钦啊,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一边说着,辜伏山拽着她胳膊,摁着肩膀,两下就接了回去,多一下都没有。
不过最后骆从映还是在猪蹄上打着石膏,站在医院大门口吹着萧瑟秋风吃灰。
慕钦第五十一遍确认“不用多余的治疗方案了吗?真的?不会有后遗症?”的时候,被骨科第一把刀辜老同志踹了出来:“就你tm事多,怎么比你爷爷还烦啊!好生休息着,拉伤多吃骨头汤!!”
慕钦手里拿着两盒药,一路走出去都有人对着他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问您是慕钦吗?他连敷衍都懒得,一句“那是谁?死了吗?”清冷打发,走到骆从映身后准备把她拖走,发现她在看着什么。
骆从映的确在小心翼翼瞧着一对情侣。
其中不知哪个检查出来是健康的,两个人抱在一起不撒手不说,还亲到了一起。青春洋溢的喜悦灵魂,怎么看都是令人欣喜的。
这吻接的,好生熟练啊。
骆从映就差没搬个小马扎了,慕钦在她身后开口:“果汁饮料瓜子。要吗?”
刚要摆手说不必,她意识到声音的主人是谁,僵硬地转过身来,对方没有表情:“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看现场?”
骆从映:……好想打死他噢。
慕钦让司机直接走了,把骆从映带进停车场角落,那里停着一辆银色莲花。
骆从映深深看了慕钦一眼:“你,知道□□什么时候开的吗?”
慕钦摁开锁,口罩下似乎无所谓地笑笑:“不是我的,慕辛袆那疯子的,前年赌气跑去利比亚了,回来后赚得那点钱都买车了。”
坐在副驾驶上,骆从映不想冷场,下意识接过他刚刚的话:“她喜欢车?”
“不喜欢。”
慕钦左手执着方向盘,右手把口罩摘掉扔到后座,唇角似嘲讽地勾了勾:“路铭让喜欢,她的原则都可以喂狗。”
骆从映知道自己刚承了个大人情,不该多嘴。
……
忍了一会儿然而忍不住的骆从映干脆开口:“那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她的本事,对自己喜欢的人好不是很正常吗?”
“你会不会听重点?”慕钦余光扫了她独特造型一眼,“原则,有必要吗?”
骆从映想了想,承认他是对的,点点头:“好吧,确实。”
经过两条街道,她看着树木从眼前沉默地闪过,耳边慕钦淡淡问道:“他们留下的……还够?”
骆从映牵动嘴角,尽力笑了笑:“还多亏了你和叔叔,投资理财……我确实是不懂的。都还够。”
“就确定做广告了?”
“学的是传媒,后来在那边先入的门,觉得挺感兴趣的,就继续了。”
“那就行。”
慕钦点点头,专注看路。没再多说话,只是左臂架在窗沿上,手搭在下巴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当时没误事吧?”
骆从映心跳如擂鼓,表面却还是风平浪静地问出来。
“什么?”
慕钦拐了个弯,没在意地答了句,又挑了挑眉:“那礼物?”
“嗯。”
“没有。”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骆从映松了口气,心落回肚子里。
“根本没收到,谈什么误不误,没结果的事。”
慕钦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噎了个她半死。
“那她后来也不知道吗?你应该直接去跟她说的。”
骆从映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脸却有些烧,她面子薄,但还是多加了一句:“我现在也会后悔,偶尔,以前该说的话没来得及说。”
慕钦对自己的事不感兴趣,倒是意味不明地深笑了下:“这样?什么话?”
骆从映的手放在双膝上,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很多,说不清。”
她一下直起腰来:“那女生……你还……需要我去说明白吗?”
骆从映自己很快把自己否定了,苦笑了笑:“当我没说。”
都多久了啊。
慕钦开着车驶上坡,进了山反而轻车熟路了许多。
“有时间的话,可以啊。”
骆从映蓦地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你,你还喜欢那女生?”
慕钦踩住刹车,猛地停下了车,语气恢复了低温,探不清喜怒具体。
“不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骆从映稀松平常似地轻笑,“没想到而已。”
说完,她举目望了望:“那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我还没到家呢。”
慕钦已经下车,并且甩上了门,走到她这一边来替她开了门,垂眸看着她:“你家太远,先在这里休息,晚上我要出去,到时候陈意会派人送你回家。”
骆从映从车里钻出来,十分明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你就是懒。”
她咕哝一句,在慕钦发作前先加快速度溜开了。
慕家这厚重的漆木大门她还有印象,左手试着轻推了下,没想到竟推开了。
想起这里已经没人住了,骆从映忽然记起偶尔来的几次,见到的风韵犹存的阿姨和那和气的中年男人。
她小心地踏进门,有肆意而长的草有些扎的没过脚脖,葱绿的颜色和房屋的灰形成鲜明对比。
骆从映还没往里走第二步,侧边书房的门就开了,一个陌生的男声颇不满道:“你是谁?”
她回头,见确实是没见过的人,比她长不了几岁的样子,五官端正却莫名有几分邪性,她刚要回头看慕钦是否在后面,顺便对着对方大方一笑打了招呼:“您好,我是骆从映。”
陌生男子想起了什么,神情换了几换,终是对着进来的慕钦笑了笑:“我上次没说错吧?”他斜睨了一眼骆从映的手臂,带着几分不屑,“连自己都能克……”
慕钦眉心平静,对着骆从映道:“你进去,门没锁,左转走廊,右手边第一件客房,有床,自己躺着休息去,不要出来。我有点事要解决。”
“……噢。”
骆从映从小到大或许什么都没有,眼色从来一等一。
她打眼扫过去便知情形不太对,低头就要进门,头发发尾却被力道不轻不重地拉了下。
慕钦右手捉住她的发,上前了两步,将一根不知何时沾上的碎叶择掉。
末了还拂了拂她柔顺的长发,冲着她扬扬下巴:“行,你进去吧,不叫你别出来。”
骆从映一头雾水,还是走了进去。
身后的男人想的事情其实更简单些。
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同事今早摸了几下这傻逼的头发?<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